98 卷七15 绝望(1 / 1)
狂风暴雨已歇。
乌云已经散开,玉钩月挂在了夜幕之上。
一旁的翠叶细枝随着晚风轻舞,在晕黄的窗纱上投下一片阴影。
云潇然握着手中的香包在烛光下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眼里划过一丝喜悦。
眼前翻来覆去的是云若静那清雅出尘的笑颜。
明天,我就会见到你了,但是,你愿意见我吗。
云潇然的心中划过一道阴影。
随着决战之日的迫近,这些天,明月镇上的江湖客是越来越多了,镇上的几座小客栈都塞满了人,更多的人要么去附近的人家借宿,要么直接在镇上的空地里搭起营帐来。
一百五十多年前,他们没有亲身见证过明月剑与白云剑的交锋,如今,可以弥补这个遗憾了。
虽然,站在这里的不是当年的云子仪明天风,是他们的徒子徒孙,但是,天下第一的流云庄与被中原武林视为魔教的明月教,仍然吸引着江湖中人络绎不绝的前来观看。
流云庄表现的极其低调,两驾马车,十个门人,就这样悄悄来到明月镇里。
云若静甚至没有公开露面。
云潇然在教中得知流云庄已经在明月镇上落足,心中不禁有喜有愁。
他真的很想去偷偷见一面云若静,可是一听说,云若静没有空开露面,心中不禁又退怯了。
难道师兄无法原谅我当初的举动,不愿意见我,也不愿意露面。
云潇然把香包紧紧放在心口上,不,不管你怎么讨厌我,我还是要偷偷去见你一面。
主意一拿定,云潇然长身而起,将香包放入自己怀中,趁着夜色,悄悄出门。
来到镇上,云潇然不由愣住了,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营帐,一个挨着一个,几乎没有空隙。
云潇然不由苦笑一声,这些江湖人呢,真是哪里有热闹哪里跑。
他抬眼一望,镇上最大的客栈,明月客栈的灯笼仍然高高挂着,心中不由一动。
连忙脚下在营帐上一点,几个起落已落在明月客栈屋顶。
云潇然早已令人打探清楚流云庄包的几个房间都在二楼,因此,他一个倒挂金莲,悄悄的一个一个房间探去。
连探五个房间,皆无流云庄中人的踪迹,云潇然不由心中疑惑,心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强迫自己继续下去探询,当他悄悄推开下一个房间的小窗时,心中砰砰直跳,因为,里面床帏半掩,一个白色的人影和衣卧在床上。
那身影他太熟悉不过了,那是云若静。
云潇然欣喜若狂,连忙将手轻轻撑在窗台上,悄无声息的飞了进去。
床上的人仍然毫无动静,云潇然心道,师兄一定是累坏了,否则以他的功力,怎会觉察不出房中有人进来。
他思索片刻,心想我只是见见他就好,便一步一步向床边挪去。
床上的人面容安详,仿佛正在做着一个美梦。
云潇然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抚摸他的面颊。
触体冰凉,云潇然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心却一下子沉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
云若静身体僵硬,全身冰寒,毫无气息,云潇然忙用手按他的脉搏,最终绝望,他的脉搏停止了跳动。
云潇然慌忙用手按他的胸口,毫无心跳。
他全身上下弥漫着一股死气。
不,不要,云潇然握着云若静的手绝望的叫了起来。
我不允许你睡在这里,我不允许你全身冰凉,你,你一定要活蹦乱跳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呀。
云潇然要去吻他的唇,就在这时,房门被人一下子推开,两个身穿白衣的流云弟子冲了进来,一见是他,便厉声斥道,“你这个叛徒,又来干什么?”
两并柄长剑带着凌厉的杀气迅速向云潇然左右分别袭来。
云潇然无暇多想,恋恋不舍的望了一眼床上的云若静,脚步一滑,避过两位师兄弟的剑法,从窗口跃了下来,隐约之中,仿佛听到什么当的一声响。
云潇然一路狂奔,身子像箭一般射向远方,他脑海里不停的浮现出云若静的样子,冰冰冷冷,全身僵硬,毫无气息 。
“大师兄,”云潇然向着天狂喊了一声,心脏一阵阵狂跳着似乎想要冲出他的身体,喉咙却涩的有什么东西卡在哪里,呜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身子一阵发软,再也控制不住的跪倒在软绵绵的泥土上。
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的。
教主不是说你在为决战做准备吗,为什么我看见的与他们说的不一致?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呀,难道你不知道这样对我是多么残酷。
我宁愿躺在床上的人是我,宁愿一动不动的人是我,我不能也不愿看见你这幅模样。
你再也不会对我说,贤弟了,再也不会说小师弟了,再也不会给我买桂花糕了,再也不会睁开眼睛,对着我笑,对着我生气了。
我的心好痛。
跪伏在地上,双手紧紧抓着松软的泥土,云潇然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喘不过气来,唯有在心里无声的呼喊着大师兄,大师兄,滚烫的泪水洒落衣襟。
原来他早已离去,早已离去,明明斗笠人已经对我说的清清楚楚。
只是我对他还有着侥幸的心里,幻想着他还在人间。
是呀,教主他们怎么可能探听到流云庄里的真实情况。
庄里发布出云若静还在修炼的消息只是为了稳住人心。
四周万籁俱寂,听不到一丝声响。
云潇然狂乱悲伤的心在这寂静之中渐渐趋于平静。
他摇摇晃晃的沿着小路回到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的烛火仍然在嗤嗤燃烧着,烛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滴着。
云潇然抱着头木木的坐在一边,心里却在急速的思考起来。
大师兄的身体如此冰凉,难道为了保存他的身体,流云庄里使用了大量的冰物。
如果大师兄的作用只是流云庄安抚人心,那么,明天代替大师兄出战的人会是谁?
难道会是二师兄,二师兄跟大师兄一模一样,外人一定看不出来。
但是,二师兄并不会使用九天神剑。
或者是在这几个月里,二师兄已经学会了九天神剑。
有这个可能。
但是在这短短时间里,二师兄真的能胜过教主吗
云潇然突然担心起来。
明明他是流云庄的叛徒,他本应该抛开这些俗务,对流云庄不理不睬。
但是,他做不到。
流云庄一直被义父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爱护。
大师兄一直以来对流云庄尽心尽力,甚至为此流逝了生命。
流云庄历代积累起的英名决不能毁在了他们这一代的手上。
云潇然一咬牙,大师兄说的对,无论我做了什么事,但是总归是流云庄的子弟。
从小生活在流云庄里,那里有关爱他的义父,有疼爱他的大师兄,有他许许多多童年的记忆。
牙齿咬的格格作响,云潇然目中透出刚毅之色,无论如何,明天一战,流云庄必须胜。
哪怕自己不择手段,也不能让素雅占了上风。
虽然自己功力距离素雅远远的差了一大截,但是为了流云庄,他愿意去试一试。
哪怕是死。
晓色云开,晨阳初生。
明月山脚下已是密密麻麻围满了人,人流一直蔓延到明月镇上。
山脚下有两个凉亭。
左边的坐着身着白衣的流云庄管家张天翼和神医白月寒,右边的亭子则坐着发如雪的白化和李铁刀。
手执利剑的流云庄弟子和明月弟子分立两边,神情肃穆。
有人想要设法闯过去,被他们用兵刃挡住。
张天翼彬彬有礼道,“各位武林同仁,此次流云庄与明月教决战一事至关重大,为了公平起见,在比武期间,任何闲杂人都不得入内,请大家就在山脚静候消息吧。”
有人喊道,“明月教一向阴险歹毒,万一他们中途派人谋害云庄主。。。。。”
话未说完,白化已经截断那人的话,果断道,“我可以保证,明月教众绝不会做出这等事来,山上肯定只有我教教主和云庄主。”
“你用什么来保证?”
白化闻言目光扫了那人一眼,那人顿觉全身如陷冰窟,心中不由一寒,一下子闭了嘴。
山脚下闹哄哄的,明月峰上则寂静无声。
素雅拿着佩剑静静的等着云若静的到来。
虽然表面他显得很轻松,实际上心里一直警醒着。
真奇怪,看样子,已经是巳时了,云若静怎么还没有来,莫非,他在考验自己的耐心,想要趁着自己心浮意乱之时趁隙而入。
素雅冷笑,我可不吃你这一套,我有的是时间。
当初为了挽救云潇然,他故意在云潇然面前说云若静还在人世,后来一打听到,云若静真的已经带着流云庄一干人来到了明月镇,他不禁嘲笑自己未卜先知。
同时心里不敢疏忽大意,已经将云若静立为自己头号大敌。
他相信今天见到他时,自己一定不会手软。
只要战胜了云若静,明月教就可以在中原放手一搏,将那个见鬼的誓言终结。
眼看着太阳越来越烈,山顶上仍然只有素雅一人,云潇然不由暗暗着急。
他是昨夜就暗暗的潜上了山,躲在一个隐蔽的地方,耐心的等待着。
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流云庄要主动放弃这场决斗?可是,放弃绝不是流云庄的作风。
素雅不急,他却心急。
如果流云庄再不派人上来,他就准备冲出去代替流云庄与素雅决战。
忽然听素雅冷笑了一声,随即自言自语道,“什么流云庄,什么云若静,什么天下第一,依我看,狗屁不是,连个约都不敢来赴。”
云潇然在一旁听得怒火中烧,义父一生最为关心的流云庄,竟然就这样被他辱骂了,他如何能忍,身子一动,他就要准备跃出去。
恰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悠悠传了过来,“抱歉,在下来晚了。”
一个白色的人影从山路上缓缓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