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1 / 1)
容熙的生辰是极好的,批命的先生说他出身富贵之家,命相顺遂,鲜有荆棘。
他很受用这段话,线条美好的小下巴一扬,瞄了我一眼,“她还说我有旺妻命。”
我狐疑的看他一眼,顺手把他圈进怀里,摸着他的下巴说道:“你放心,这算你是克妻孤寡的天煞孤星我也娶定你了。”
他脸色一红,飞快地朝我唇上一吻,咯咯的笑了。
我的心里突然荡起一层涟漪,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也许有一天沈彻也会这么钻进我怀里,与我这般嬉闹。
不过也只能想想罢了。
现在大家日渐长大,太学监已经将我和沈彻分开睡了,沈彻两日后回来,太傅这两个月布置了许多作业,不晓得他来不来得及做完。
父亲让他宫里头的嬷嬷给我带了两盒苏点,下了课回到房间我用油纸包了两盒,走到沈彻的房前。
午夜子时,沈彻的房间灯还亮着,他被太傅罚了两个月的功课,还罚他不准吃晚饭。
我常常想,太傅对他这么苛刻其实并没有多大用处,沈彻早晚要嫁人的,男子无才便是德,像容熙这方面就很好。
沈彻给了我开了个门缝,天寒地冻的,他透着小缝望着我:“你来做什么?”
我不大高兴他对我这般戒备,当着他的面把糕点朝他门前一丢转身就走。
我回头看了一眼,沈彻蹲下身去打开油纸,颇奇怪的看着糕点,又望向我的方向,犹疑着把糕点带进了屋子。
那天以后每夜子时我都会去给他送饭,糕点是在五天后送完的,于是我开始冒着风险从御膳房偷一点吃的出来,好在沈彻饭量不大,所以仓鼠搬货一样的运食物都没人发现。
他虽然不会感激我,但我只是一心想对他好,不管他在不在乎。
不晓得是谁找太傅告了状,我偷糕点的事东窗事发,太傅罚我抄书抵罪,我心不甘情不愿的卷了两本书把书案架到太和殿门前,拉上沈彻一起抄书。
来来往往的宫女见我和沈彻和睦相处都露出一种很微妙的表情,我挑眉问刚分来我身边的小侍女溪清:“我和沈彻要好很奇怪吗?”
她摇了摇头,又迅速点了一下,最后补充道:“这个时候容公子要下学了。”
自从上年太傅策问之后,太学监的学生分成三届,容熙那届与我和沈彻的教时不同,每日傍晚才能下学。
溪清话音刚落,沈彻突然歪头看我,他常面无表情的看着别人,闷着头不吭声,那双眼睛像是能看透别人。
我一耸肩,朝沈彻道:“容熙不让我去接他,他说我一去就会提醒他没能进届的耻辱,当然,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溪清在一旁笑了声,但沈彻依旧淡淡的,他平视着我,问道:“为什么给我送饭?”
我一直以为他不会提起这茬,然后把这事抛诸脑后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对我的付出不闻不问,如今他乍然提起,我倒不知该怎么说了,只好把头一低,做出个羞涩的样子。
他大概没想到我是羞涩的意思,撇撇嘴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猛地抬头,把整块墨朝沈彻书上一砸,不乐意了:“我偷你什么了吃?盗你什么用了?”
沈彻把手里书一丢,气愤愤的说着:“李宣,你这种态度还想让我感激吗?”
正说着,他抓了把墨汁也朝我书上抹。
我嘴角一抽,把被他泼脏的书朝边上一丢,恶狠狠的盯着他,“沈彻,你恩将仇报,这个样子你是交不到朋友的。”
他把头一扭,背对着我。
我把手就着他的衣服擦了擦,突然听到他说,“李宣,如果你不是太女,你还会有那么多朋友?”
“但我确实就是太女,是未来储君,这又不是什么不能见人的事情。”
他瞥了撇嘴,不可置否的歪头看了我一眼。
我十五岁那年,沈彻十三,沈彻想从宫里搬到丞相府去住,李越不肯,每月休沐日沈瑜都会守在宫门口等他出来,总不见人就是了。
同年沧牙县天降陨石坠在沧牙山上,官兵派人去掘,挖出了一块方圆约三尺的大石块,据上报的官员说,那石块从天而降,在沧牙山的梦溪崖上砸出一个巨坑,方圆百里无人敢靠近。
司天监的上官镜向李越进言,天有异象必有异端。
然后沧牙县就生了瘟疫,疫病蔓延得迅猛,不过两个月的功夫,由沧牙县的一个点迅速扩大一个圈,流离失所的难民涌进陌阳城,行道之上衣衫褴褛的乞丐比比皆是,陌阳繁华不再。
这个节骨眼上,司天监的上官又同李越说,她卜了一卦,若要解除疫病必须让我去沧牙县取石才行。
“那沧牙县降下的梦溪石是天煞,位太微西行属冲宫势盛,生异数降天灾,而宣太女乃紫微垣,可以缓解冲宫之势。”
若是两个月前李越必定不会信她的话,我是皇室独女,她花了大心血培养的继承人,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让我犯险。但如今,她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眼中现出纠结复杂的情绪。
我的身份,让我衣食无忧的过了小半辈子,可一旦风吹草动,它便是悬在我脖子上的一把巨斧,即刻能让我为国捐躯。
在国家大义面前从来没有血肉亲情,李越看了我一眼,眉目间现出些许不忍,凉薄道:“李宣,你去沧牙县走一趟。”
入夜时分,沈彻靠在我宫殿门口,他抱膝蹲在门前,身侧放了油纸包好的一包点心,我走过去时步子放的很轻,其实没什么用,他望过来的眼睛清澈明亮,像夜空里的星辰。
我走到他面前站定,他低着头望向地面幽幽问道:“沧牙县很远吧?”
“是。”
他眼神幽幽的望向我:“李宣,你怕吗?”
我摇了摇头。
我也蹲到他身边,沈彻身上总有一股书纸墨香的气息,暂时安稳了我的心神,我伸展开因为紧张而一直紧握着的手,叹了口气。
我从来没有出过陌阳,沧牙县在我心里只是一个和辽城和吴城一样的陌生的符号,从陌阳出发,水路转陆路走一遭经历半个多月才能抵达的穷乡僻壤,据说那里连蜡烛都没有,资源条件非常的落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