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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写，不是印刷。
这说明了一些显而易见的问题。
我翻开了那本日记。
然后我和它干瞪眼了一会儿。
其他人围过来，但是她们和我一样，继续和这本日记干瞪眼。
最后还是一一道：“你们怎么了？”
我没有说话，凌优和薇薇有些无奈地对望了一眼，随后一一才道：“你们……不会是，看不懂吧？”
是的，看不懂。我整个人都不好了，该说这很符合小丑的人设吗？不是在看到语文阅读理解那些晦暗的字句时候的那种看不懂，而是最简单的那种——因为笔迹太潦草，只能勉强分辨出它是汉字，但组合起来就宛如天书。
最后一一叹了口气：“那我来吧。”
因为话少，一一开始时声音沙哑，但那种感觉和店长不同。店长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妙的次元感，假如你将她的声音设定成闹钟，每天早上你都会以为自己穿越了。
她翻开笔记本，这大概是小丑对过去的记录。
“今天是我来到马戏团的第一个星期。演出很成功，但不知道为什么，团里的人不太喜欢我。”
不被喜欢的，被排挤的，孤单的小丑。
我突然感觉有点奇怪，好像听到了什么似曾相识的事情。
我后退一步，想要看清周围有没有人，即使我清楚这里没有任何隐藏剧情或者偷袭。
“晚餐的时候去晚了，厨房里只有昨天的剩菜。”
“他们让我表演抛球给他们看，在我因为失误被球砸到脸的时候，他们笑了起来，但我总觉得他们的笑容有点奇怪。”
“我问团长，什么时候到我出场，他支支吾吾的不说话。”
“只有公主是最好的。”
“她会特地留一块面包，她会将新买的手链送给我，她不会像其他人那样，用很奇怪的目光看着我。”
“公主那么好。只要站在聚光灯下，所有人就都会靠近她。我最喜欢公主了。”
就在看到这一句话的时候，我马上明白为什么我会觉得熟悉。这哪里写的是小丑和公主，这分明就是在写守护灵和主人！
“可是公主会对所有人笑，包括骑士，王子，甚至是那个讨厌的客人，我只有她一个朋友，她却不是只有我。”
守护灵只有主人，主人却不是这样。
——在这个网络时代里，换号简单得就像喝水。
这其实是个科幻老梗，人工智能拟人化，可作者写得还算好，而文笔令情节更加铭心刻骨。
“我想要对等的关系，就像真正的朋友一样。”
“不，更糟糕一点。”
“我希望公主只对我笑，只看着我一个人。用看着王子那样的目光看着我，而不只是面对客人的，敷衍的笑容。我知道她不是在敷衍我，可是我忍不住要那样想。”
一一的音调没有波动，可是瞳却倒抽了一口冷气。凌优转头看她，问她怎么了，可是瞳只是低着头，没有出声。
“啊，我明白了”
一一翻过几页，中间是大段大段的空白。有什么被写了上去又被擦掉。
“原来只要这样就好了是吗，只要将其他人全部杀掉，就能让公主看着我一个人了”
“既然微笑没有用，既然服从已经无法获得你的注意，那就破坏吧”
“你喜不喜欢我已经不要紧了，只要你还能这样看着我就好”
我一直在关注着瞳，而她此时咬紧了牙关，仿佛在忍耐一件事。
女配看了一眼旁边的女主角，她伸手想要碰触那个人的指尖，但最后却缩了回去。
因为她一直站在凌优身后，所以凌优根本没有机会看到这场，女配的独角戏。
不过咫尺之遥，却像相隔千里。
“你恨我”
“你在看着我”
“真好啊”
最后一一合上了记事本。全场一片寂静。没有一个守护灵敢开口，而主人们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然后一一说：“继续吧。”
没有人反对，我们向左拐。观众消失，全场寂静。连先前很有存在感的广播都失去了踪影，全世界好像只剩下我眼前的这几个人，但我知道故事还在继续，而且在往原文的轨迹靠近了。
女配偏执的原因是什么？
女主听不到女配的求救。正确的说，是听到了，却没听懂。凌优完全没有发现瞳背叛的原因，直到掀开牌底的那一刻，她才真正注意到了两人之间的矛盾，正因为一直没有发现，所以凌优错过了这样的机会。
我没觉得这样的剧情带感，我只觉得如果并肩战斗的两人最后变成这样很凄凉。
我们走过整条长长的走道。路边能看到很多类似于尸体的东西，一具白骨上戴着王子的王冠，一具骷髅手中握有骑士的剑。那是马戏团中所有人的尸体，也是这个故事的本质。
瞳停下脚步，只见瞳的脚尖指着一颗白色软绵绵的眼球，她用脚轻轻一踢，将眼球踢到更远的地方。她凝视着它，仿佛在思考些什么。
我听懂了每一个细节，读懂了每一句台词。
这是一个隐喻，小丑指的是守护灵，公主是在说凌优。
小丑和公主成为了朋友，但是小丑自私地想要公主只注视着她一人。于是为了获得关注，为了被那双全世界最美的眼睛看着，小丑杀掉了骑士，杀掉了王子，杀掉了团中，曾被公主注视过的所有人。
在离开凌优之后，瞳做了什么？
——她杀了任白，差些削去薇薇的左臂，剜去韩亦谦一只眼睛，甚至在凌优的目光离开她时，用剑抵住她的命门。
我要你留在我身边，我要你像看着其他人那样看着我——只看着我一人。
因为单纯，所以偏执；因为偏执，所以极端。本来是可以说的，如果瞳是个正常人的话。偏偏瞳不是，她笨嘴拙舌，不善言辞。人类最擅长的沟通方式是讲话，而瞳她至多会挥动自己手里的剑。
她无法用人类的语言来正确表述自己的心情，可是有些事情，注定要摊开来讲。
这不能怪凌优，瞳求救的方式太过隐晦，正常人根本想不到那么多。可是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这里阴差，那里阳错，最后结局，自然凄凉。
我一直认为女配的背叛就是单纯地因为凌优要离开她，不，不止是那样的。
瞳早就喜欢上了凌优，因为喜欢才会过分在乎，因为喜欢所以才想要占有。她想要被凌优永永远远地，像注视韩亦谦那样看着她。
我一直不太敢想原文的剧情，因为每想一次都像是在自我凌迟。瞳手持一颗眼睛，手上染满了银色液体，她微微歪头把手伸向凌优，看着凌优惊恐的眼神，竟然露出了微笑。
她笑不是因为凌优在害怕，而是因为她终于看着她了。
多么简单的道理，我居然没有发现。
所以瞳要抛了发带，所以瞳要做出伤害凌优的举动，所以瞳要用对凌优最残酷的姿态背叛，这一切只是因为她心底明白守护已经没有用，她只能用截然相反的方式，在自己最在乎的那个人心底，留下深刻的烙印。
那懦弱的外表不能掩盖女配的本质，那顺从的态度不能遮去瞳比常人严重许多倍的偏执和自私。她既然可以为了凌优无视其他人，那么为什么不能为了自己无视所有人类？
你为什么不明白，我失去了你，就是失去了我的全世界。
女配的喜欢就像玫瑰花上的刺，尖锐而刺人心脾。
变态吗？呵，说得就像女配正常过一样。
而现在，所幸，现在。
现在瞳恐怕还没有清楚意识到这件事，她只是迷茫地留在凌优身边，直到反派将瞳心底最深处的恐惧被掀开为止。我深吸一口气，打败小丑之后下一段就是世界终点的决战场，所以我要在这中间找一个地方，让女配和女主互相述说彼此心底的心情。
这简直是在当红娘，我有点想吐槽，但却没有那样的心情。
不，等等？万一让反派发现我没在干NPC应该干的事情，那么恐怕我还是会被怀疑吧？怀疑之后就是抹杀，我该怎么说服对方？
与其这样，我还是先把事情说开了的好。
我只思考了半秒，心中就有了决定。
我点开NPC的手环，联络我的上司傅遥。
“主人，这里是NPC浮笙。”
“嗯？”
“我想和你打个赌。”
》》》
凌优看着站在旁边的那个人。
那个叫瞳的守护灵。
那个说会效忠她一生的女孩子。
瞳别过头避开凌优的视线，仿佛是在躲些什么。然后她面无表情地向整个竞技场的中心走去，向他们的对手走去。走到一半，像是想起了一件事，黑发灰眸的姑娘停下脚步，凌优的心跳开始加速。
她要回来吗？
然后她看到她解开了头上的发带，一点点地将它扯松，然后往脑后一抛，柠檬石击落地面，发出最清脆的响声，那仿佛就是整个世界的回响。
不，不是的。
主仆之间进行了一次无声的对话，凌优心中升起的点点希望瞬间被撕个粉碎，她们所有美好过去化为锋利的剑刃，深入她的心脏。
——《网络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