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决绝（1 / 1）
太子眉角轻皱，收回落在比武场的眸光转瞬落在苏敛身上，沉声道：“苏将军，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苏敛转身，长膝跪地，神色坚毅若冰，“没有”。
太子悠然一笑，向来温润如墨玉的双眸恍惚泛起了波澜，“呵呵……好，枉我如此信任你！”
“太子殿下，若论罪，属下愿一力承担，还望您高抬贵手，放过月儿”。
“放过她？凭什么？你又有何罪！”太子声音低沉沙哑，暗沉的眼底闪过一丝痛苦和失落。
苏敛抬眸，刚好将太子的神情看在眼里，再垂首，已无须多言。
“你明知，本座舍不得你……罢了……随你吧，是死是活，都是你的选择”。说罢，太子转过脸，再也不去看跪在地上的少年，而紧握的双拳，却生生被指甲刺出血来。
终究要失去，从见到他第一次展露笑颜时便知道。
就在苏敛起身去帮忙的瞬间，太子幕的起身大喝：“慢着！”
“你再敢向前一步，本座立即下令倾全国之力铲除乱党！即便有妖王契约，她也无法免去一死”。即便威胁，也要将你留下！
苏敛一怔，猛然转身，不可置信的看着太子，却见后者神色坚毅，原本熟悉的平静双眸不复存在，内里海浪翻滚，暗沉如渊，那张温润的面孔也被决绝之色取而代之。
“太子……”想要说什么，却被那句“倾全国之力”所震慑。
相处半年之久，即便不甚了解，却深知他的手段。屡次于绝望的战火中寻到希望，屡次三番创造光明，只一人掌控大局，若说敬佩，并非虚言。只要他下的决定，便一定会达到目的，冥冥中已经深信，他该为王……
昔日他能给他活下去的希望，今日他便同样让他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身后万丈深渊，身前苦苦相逼，他已避无可避。
太子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从苏敛身上移开了视线，再次看向广场，眸光已经恢复了平静。“高院长，传令下去，比试继续，所有学子不得擅自动手！召唤师，本座倒要看看你有何种手段！”
高普这才回神，努力平复胸口的躁动对这下方宣布：“太子有令，比试继续，所有学子师长不得善动”。
这一句话，无疑不解开了司空月的危机，让所有跃跃欲试的学生及师长陷入错愕。然而太子之命不可违抗，只得小声议论。
苏敛在回神之时怔怔的看向太子，却听他讥笑道：“你又欠了本座一个人情，该如何偿还？”
“属下愿为太子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无需如此，本座只要你以那丫头的性命发誓，永远不得背弃本座，永远不得逃离本座身边，你可敢？”
望着那一双隽永而平静的眸，苏敛方明白过来，无力一笑，垂首时已看清了现实，他已无法选择！
“属下向天起誓，终此生，为太子所用，永不背叛逃离！”
“呵……”
……
谕旨一下，学院再次陷入安静，高高的比试台上，一黑一红两个女孩儿打的难分难舍。
红色的法术符文弥漫高天，如鬼魅的剪影穿梭不止。
黑衣女孩儿身形矫健，如跳跃与山涧的驯鹿，时而于高天撞出震耳的响动。
凌风刃挥舞，如战斗的号角被打响。
台下的学子看的痴了，醉了，傻了。
师长纷纷感叹：“不愧是契约学院第一高手，如此等级已经到了洗髓阶段！”
“好强，她竟然以一己之力迎战尊者妖兽！”
而先前那些叫嚣着要将司空月铲除的人背后皆冒起了冷汗，亏得刚刚没有贸然出手，如此手段，即便是众师长合力都难以匹及，更遑论她还没有施展契约术！
司空月没有使出全力，应付着红色魅影游刃有余，而独孤雪亦是没有动用最后的杀手锏，只驾驭着契约术与她周旋。
两个时辰过去，众人并没有因此而现出不耐，反而越发紧张此次比试的结果。
召唤师的力量，凡是有些见识的修行者都知晓，到底是多么强大的存在，而拥有体术的召唤师，无疑不教人刮目。
众人屏息凝神，目光紧盯着比试台。
司空月挥出凌风刃，反身越过魅影袭击独孤雪本体，而那抹影子却像无处不在，由四面八方将其包裹在内。
独孤雪冷笑：“还不召唤你的妖兽？在等什么？”
司空月缓身而退，腰肢后倾，随身一个后空翻躲过身后的暗影，看的台下众人一阵冷汗。
甚至忘了她的身份道了一句“好险”。
魅影再次来袭，司空月最后看了独孤雪一眼，不得不感叹她真的强大了不少，饶是她单以体术都难以敌过，而她的契约兽更是神秘莫测，每次出击都带着阴风，仿佛从地狱逃出的恶鬼，让人汗毛直立。
伴着“桀桀”的嘲笑，她再次陷入险境，此刻，她不得不运用法术对敌。
法术与体术相融，台下的众人再次看的双眼放光。
“我看到了什么？”
“体术竟然融合了灵力！”
“天啊！她到底有多强！”
这一刻，独孤雪已经陷入了疯狂，似乎又回到了几年前的那日，那人便是用了这招斩杀了她的妖兽，让她从云端跌落谷底，陷入嘲笑……
——那是一场永远无法遗忘的噩梦，生生让她坠入地狱！
恨，再次凝聚，独孤雪不再隐忍，长啸一声，燃尽体内灵力源源不断的供给，痛恨的呼吼响彻天际：“杀了她！”
鬼影“桀桀”的笑着，如一团团燃着红色火光的热焰尽数涌向司空月，似要燃尽一切！
“命火！”白夜眉目一凛，无法在等，猛然现身，在第一时刻于指尖燃气火光，直直的迎上红色鬼影。
两股火光相互冲撞，激烈的厮杀吞噬！
霎时，整个学院犹如一个庞大的熔炉，分明已经冬至，却比盛夏还要炎热，而那不断燃烧着的火光，更是唤起天空异象，乌云蔽日，狂风肆虐。
入耳的，尽是火焰相互燃烧的“噼啪”声。
司空月被白夜护在怀里，静视着这一幕，只见独孤雪正在急速的衰老，飘散的长发渐渐斑白，原本妖娆异彩的面孔不满了褶皱，如迟暮将死的老人，狠戾的盯着她。
终于，火焰燃尽，空中响起一声痛苦而又嘹亮的嘶吼，恍若厉鬼的挣扎。
而那些观战的人已然看的呆了，不顾周身大汗淋漓，目光紧随着比试台上忽然现身的白衣男子。
“他是……妖王？”
“妖王怎么会现身？”
就在这紧张万分的时刻，忽然一抹凄厉的笑声响彻高天，只听一抹如鬼魅的声音响起：“哈哈，白夜，本尊归还的时候到了！”
忽然！
独孤雪所在的地方升起一缕缕红烟，如云朵紧紧的将其覆盖，而后又如奔腾的江河直直涌入她的体内。
“啊！”痛苦的叫声陡然响起，由独孤雪沙哑的嗓口涌出，如厉鬼般阴森恐怖。
却见独孤雪双眸猩红如血，本就布满褶皱的面孔越发狰狞，白发点点脱落，又生出红色如利刺的毛发将她整个人身笼罩。
一声惊雷炸响，瞬间大雨倾盆而下，夹杂着一股股恶心的气息将整个学院笼罩。
连高天上的乌云都尽数趋向红色。
再看地上，有大雨浇灌的地方，亦是一片血红。
“啊！天哭……怎么会这样，难道又有强者出世？”
此言一出，众人又将目光落到比试台上，一白一红两个身影相对而立，一个为妖王，另一个……已经算不得是个人了。
太子也无法安坐，起身看着比试台，一金一红两股无形的力量弥漫开来，几乎不相上下。
“普天之下能与妖王匹敌者绝无仅有，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心里都有这个疑问，那不是契约术，反而更像是禁术！
独孤雪召唤出的东西是什么无人知晓，但他们知道，她早已被夺舍，那个家伙在她体内得以重生！
司空月也无法淡定，看着眼前的“独孤雪”一种前所未有的担忧油然而生，双手紧紧的抓着白夜的衣襟，身体更是绷的笔直。
“小白……”此刻才发现，她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那到底是什么？连小白都无法将其压制！
白夜皱眉，琥珀色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对方，虽不想相信，但事实已经铸成。
——它回来了！
那个被它斩杀赶下王座取而代之的前任妖王，竟然以这种方式重生而来！
白夜收回眸光，垂首看着怀里的女孩儿，淡淡一笑：“没事，有我在”。
这是他的债，只有他能担！
司空月直视着白夜，只一眼便将他看透，而那个敌人的身份已然被她知晓。
同为妖王，她即便想要帮忙却也是杯水车薪，她的小白又要独自战斗了吗？
她能为他做什么？
这一刻，她再次厌恶自己的渺小，抓着男子衣襟的手再次收紧，双眸含泪，满是不舍和不甘。
却又无能为力。
他会死吗？
一想到此，她只觉得心被一把利刃狠狠的刺着，痛的难以呼吸。
白夜抬手，覆上女孩儿的发心，声音轻软无波，那独属于她的温柔笑颜，此刻那么好看。
他说：“放心，我不会有事”。
说完，将女孩儿推下擂台，转身奔向战场。
修长的身影那般风华绝代，犹带着决绝之意，无人得见，在转身的刹那，惊世容颜已被寒冰覆盖，满眼杀气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