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八章 楚娉娉（1 / 1）
夜晚的护城河边灯火通明，柳树在风中摇曳着枝条，要荡进人心里。河中荡着几条花船，风中隐隐飘来酒香，只闻一口便微醺了。
言豫津带着妹妹来到河边，翻身下马来到马车前：“毓颜，到了。”说着伸出了手。
言毓颜搭着她家兄长的手下车，稳稳地跃下，没有发出丁点声响，可见轻功底子扎实。
“我妹妹功夫不错啊。”言豫津看着她，笑得得意，好像夸得是他自己。
言毓颜的脸用面纱遮住，看不到表情，只看到她眉眼弯弯，眼底流泻出笑意，“兄长，我们走吧，我介绍两个人与你认识。”
“好！”言豫津点头，心想他要展露他的气度，决不能给他妹子丢面儿。
言毓颜站在岸边，看向不远处静静飘荡在湖中央的精美画舫。
晚风轻拂着女子的衣摆发梢，她低头手抚着琴弦，芊芊玉指在月下莹着层白光，更显缥缈灵动。乐声传来，水声淼淼，人声蜚蜚，琴音似从天上来，无意中流落人间，成就了这一曲。
言毓颜和言豫津静静地站在不远处，倾听着，已经有些陶醉。
“这宫羽姑娘的琴音可不是寻常就能听到的，她弹琴，要对人、对景、对情。”曲毕，言豫津沉浸余音良久才说道。
“宫羽姑娘的曲子，的确美妙。”言毓颜看了自己的兄长一眼，淡淡一笑，随即收敛目光，转身上了另一艘画舫，虽然没有妙音坊的画舫精致，却有一种疏阔的大气，肆意风流。
“言毓颜，你来了。”坐中女子看到言毓颜撩帘进来，眼睛一亮，如画一般的眉眼染上了喜悦。
言毓颜笑道：“娉娉，好久不见。”遂又看向另一边，行礼，“般公子。”
“言姑娘。”
言毓颜和言豫津先后入座，她才笑着介绍：“这是我的兄长。”
言豫津洒然一笑，抱拳道：“般公子、楚姑娘。”他拿起酒杯，“豫津久仰二位大名，今日有幸相见，实在是一大快事！”
般若真被他的爽快豪气感染，也当即执杯：“言公子过誉了，某亦是对言公子好奇不已，今日一见，果真没有失望。”
两人互相敬完便一同饮下杯中之酒，竟是觉得对方如相交多年一般合契。
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推杯换盏之间，你敬我，我劝你，两人已喝了不少。
让两个女人在一旁看得有些傻眼。
“看来我兄长和你相公甚是合拍啊。”言毓颜挑眉，也执起酒杯，轻抿一口，就微微皱眉。
楚娉娉瞪了她相公一眼，般若真只顾喝酒，没看到。她就恼了，伸出手去拧他腰间的软肉。
般若真：“哎呀！娉儿你轻点。”
言毓颜“噗”的笑了，看到楚娉娉恼恨的眼神扫过来，忙用袖子遮住高高扬起的嘴角。
“咱们也有两年未见了吧。”两个男人已经有些醉醺醺的了，她们也不去管他们了，自己说自己的。
“是啊，没想到你一来就要和我喝酒。”言毓颜感叹道。
“……我是来看看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要不就是被驴踢了。”楚娉娉冷笑，“要不然也不会挑这个时候入京。”
“我家本来就在这啊，为什么不能回来？”言毓颜装傻。
“你别跟我装傻！这世上能和我相提并论的女人，除了你只一个云飘蓼，以你的聪明通透，你会不知道现在的金陵是个什么局势！？”
“大姐，你要不要拐着弯儿的夸自己……”
“你闭嘴！你说，你趟这趟浑水是不是为了那个人？”
“……那个人？”言毓颜一惊，楚娉娉知道什么了？
言豫津此时已经有点喝高了，但他仍敏锐的捕捉到了重要的信息——他家妹子为了一个人才回的金陵？什么人？男人还是女人？
“别说你不是！若不是他也到了金陵，还有些谋划，你会为了帮他而特地赶回金陵？”楚娉娉气焰高涨，觉得这个死丫头太不争气，巴巴的上赶着要帮人家。
江左盟这些年扩张的太快，自然少不了他人的窥探。楚娉娉和般若真都不是普通人，对于一些秘辛忌讳知道得自然比常人多些。江左盟的梅宗主的身份，他们作为局外人，也隐隐有些猜测。
言豫津听得心中怒火高涨——到底是那个混蛋！？
言毓颜抿嘴，第一次收敛了笑意，脸上也带上了正色：“我回来既是为了他，又不只是为了他。”
“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没有把握的是我不会去做。”言毓颜垂目，面不改色地说着放到前世绝对装逼的话，“我要做的事，关乎正义，关乎民生，关乎天下。”
“……你别扯大旗，说得自己多高尚似的。”楚娉娉不屑，但神色平静些了，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本来就很高尚。”言毓颜不要脸的夸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
“……”楚娉娉被言毓颜的厚颜无耻击败了，“树不要脸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恭喜你，你已经无敌了。”
言毓颜双手捂脸，做娇羞状。
楚娉娉抖了一抖，搓了搓胳膊上上起的鸡皮疙瘩。
回家路上，言豫津把妹妹送到小院门口，脸上有些踌躇，似是有话要说。
“兄长，”言毓颜抬头，直视自家兄长的眼睛，“我是你的妹妹，也是言毓颜。”
言豫津有些被震撼，他第一次看到自家妹妹褪去漫不经心，露出这样坚定又强硬的神色，眼睛像是盛满了星星的银河，耀眼而又璀璨。
——无与伦比的美丽。
“……嗯，我知道。”好哥哥言豫津内心十分震动，又有些感伤，妹妹真是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或者，他比一直以来有些迁就他的妹妹，还要不成熟。
他应该保护她的。
现在却连她要做什么都不知道，最关键的是他还没法问。
言豫津感到了无力和欣慰。
自己的妹妹，这样耀眼，这样强大。他面对着妹妹，就像是面对苏兄一样，时时会觉得对方深不可测。
但那又怎样呢？他们是朋友，他们是兄妹，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包容。他会以最宽广的胸怀去包容他们的隐瞒，而不是猜疑和忌惮。
这一点，梅长苏明白，言毓颜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