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上天的惩罚（1 / 1）
“我靠！”陆泓听顾炎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愤怒得直拍桌子，“慕雪这丫头行啊！说不认人就不认人，我真是看错她了！”
“她这次的确有点过了，不带这么玩人的！”张乐然也同意道，“不过老顾，也算是看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你也死心了吧。”
“就是，这种没良心的女人，要她干什么？！”陆泓接过话，他看上去比当事人还要气愤。
顾炎开了瓶盖，给杯子满上，“别提她了，来，我们兄弟好久没好好喝一次了，这次喝个痛快！”
顾炎说完一杯见底，这一次，就算喝醉了，她也不会再出现了。
病房里的加湿器冒着白烟，慕雪从外面接了一个电话进来，在床沿坐下，脸色不太好。
“怎么了？”慕舒婷问。
慕雪考虑了一番，决定还是转告给她：“苏启说，他想来看看你……可以吗？”
虽然慕雪讨厌苏启，但血缘关系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的。苏启在电话那头求她给自己一个机会，让他来看前妻一眼，这个他曾经真心爱过的女人。
或许是过了太久时间，也或许是因为生病的原因，慕舒婷似乎已经看淡了一切，她没有反对，“好，我正也有些话想跟他聊聊。”
慕雪又拨了电话回去，告诉苏启具体地址，半个小时后他找了过来，当他看到病床上憔悴的慕舒婷时，还是很惊讶。
“慕雪，你先出去吧。”慕舒婷说。
慕雪点头，经过苏启身边时，轻声提醒他：“我妈现在受不了任何刺激，你说话注意点。”
门关上后，慕舒婷示意苏启在旁边的椅子坐下，苏启说：“想不到，我们竟变成了这副模样。”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没能翻身，而我也命不长了……”慕舒婷幽幽的说，“或许，这就是老天对我们的惩罚吧……”
似乎聊了挺长时间，等门再次打开的时候，慕雪身边站着李秉焕，他现在总是一忙完手头的事就赶过来陪她们母女俩。苏启从慕舒婷那里得知了全部事情，才知道慕雪要嫁的人是李秉焕而非顾炎，“你好，我叫苏启，是慕雪的……”他没敢继续往下说。
李秉焕也在刚才从慕雪那里听说了她父亲的情况，“叔叔您好。”
苏启微颔首，对慕雪说：“那我走了，好好照顾她。”
李秉焕抢在慕雪前说：“叔叔，我送你。”
慕雪看了他一眼，也不说什么，进了病房。
一路走到医院大门，两个男人也没有多余交谈，直到苏启跟他告别，李秉焕才拿出一张信用卡给他，“叔叔，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苏启看着他怔了怔，旋即摇头，“谢谢你，我这一生欠慕雪太多，已经没有任何脸面再收下。”
“慕雪并不知情，这只是我的个人意思。”李秉焕解释，“您是他的父亲，我和慕雪马上就要结婚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虽然很缺这笔钱，但是他不想再这么恶性循环下去，慕舒婷说得对，这是老天对他的惩罚，他必须得独自承担。
“谢谢，我真的不能收，以后就拜托你好好照顾慕雪了。”苏启说。
李秉焕也不再勉强，帮他打了一辆车目送他离开。
“你们说什么了？”慕雪见他回来走过去问他。
李秉焕并不想有所隐瞒，凑近她耳边一五一十地告诉她，慕雪听后愣了愣，又看向病床上的母亲，不知道她到底说了什么，苏启竟然没有收下那笔绝对相当可观的钱。
慕舒婷似乎很累，又睡着了。
“我爸想明天来探望阿姨，可以吗？”李秉焕压低了声音。
慕雪想了想说：“她现在很虚弱，不宜见太多人。”
李秉焕凝视她，似乎想抓住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你还在生我爸的气吗？”
“一开始是，很生气，”慕雪坦然，“但现在我已无心再去顾及别人了。再说，最后结局不都一样吗？”
慕雪看见他的脸上闪过一个微妙的变化，怕他多心，又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真的，只是……我还没做好再次见面的准备。等我妈醒来，我会把伯父的好意转告给她。”
其实她就算要怪自己也是应该的，但是不管留住她的方法有多么卑鄙，他也不在乎了。李秉焕点头，“好，我会跟我爸说清楚的。”
因为上次柳姨的事，慕雪再也不放心让别人来看护，凡事都要亲力亲为，累得眼圈都有点发黑了。李秉焕让她回去睡会儿，他在这里守着不会有事，但慕雪不听，李秉焕只好让她就在病房里的小床上休息，而他坐在单人沙发上看了一晚上的报纸，直到第二天早晨才离开医院。
今天慕舒婷看上去气色不错，还拿了慕雪的手机坐在床上打游戏，而慕雪基本上把平时要用的东西都搬到医院来了，这个时候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脑，就在刚才李秉焕给她发来婚纱的备选式样。
“妈，中午想吃什么？”慕雪抬起头问。
慕舒婷似乎早已想好，说：“我想吃你上次在巴黎的时候给我做的海鲜粥。”
在巴黎的时候，慕舒婷生病的那段时间都是慕雪做饭给她吃，经过这么多年慕雪的厨艺有了很大进步，慕舒婷曾经还当面说过很喜欢她做的海鲜粥。
“你想吃的话我叫一家店给你做好送过来吧？”慕雪说着就开始找附近酒店的电话。
慕舒婷阻止她，“这几天吃外面的东西都吃腻了，我就想吃你做的。”
慕雪关上电脑，“可是……”
“煮粥又用不了多少时间，我这会儿还不饿，你做好过来刚刚好。”慕舒婷坚持，看来慕雪那固执的脾气也是从她那里遗传来的。
慕雪后悔没有把锅也搬过来，自从母亲住院以来从来都很配合她的安排，也没有提过任何要求，如今她想吃自己做的海鲜粥，也不忍心拒绝她这么小的一个心愿。“那好吧，我去个护理过来陪你。”
“叫什么护理呀？我没这么虚弱，况且我在医院还能出什么事？你别太小题大做了，要是真有哪里不舒服，我按呼叫铃医生就会马上过来，没事的，你放心去吧。”
或许是自己真的太紧张了，慕雪看她状态不错，想到她又不喜欢跟陌生人接触，说得也合情合理，只好应了，走之前还翻三五次提醒她要是哪怕有一点不舒服也一定要马上叫医生过来。
而差不多同时，顾炎出门开车往这边赶，就在十多分钟以前他收到慕雪的短信，内容却是她母亲发过来的，说是有重要的事要跟他说，给了他一个地址，末尾还叮嘱说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要再联系这个号码。
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居然要瞒着自己的女儿？顾炎不得而知，但是不管是什么，只要跟慕雪相关，他就一定会弄清楚。
顾炎到达慕舒婷所说的一家咖啡馆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到了，好像正在写一封信。慕舒婷也看到了他，叫他过来坐。
“阿姨你好。”顾炎打过招呼后在她对面坐下。
慕舒婷将纸塞入信封，对他微笑：“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特意跑一趟。”
“没关系。”顾炎见她比之前瘦了很多，问：“阿姨最近身体不大好吗？”
慕舒婷原本还在想怎么跟他说，听他这么问，就直接开门见山：“对，肾衰竭，是个将死之人了。”
顾炎愕然，怎么会……
“看来慕雪没有告诉你，”慕舒婷苍白的笑，“她从来都是这样，哪怕再辛苦也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所以她结婚是为了……”难怪她会突然结婚，虽然很难过，很气愤，但顾炎始终觉得她突然要嫁给别人一定是有原因的。
慕舒婷点头，“对，因为李秉焕的肾可以救我，很巧，我们刚好都是阴性血。但是，就算手术成功我也不过是一日挨过一日罢了，身体会一天比一天差，拖不了多久。所以，有些事我必须要跟你说？”
“必须跟我说？为什么？”顾炎不解。
“因为，慕雪爱的人是你。”慕舒婷看着他，“自始至终，她真的很喜欢你。”
顾炎感觉被人重创了一样，他的手轻握成拳，听她继续说：“我不知道你对我们家情况到底知道多少，上次我只跟你说慕雪的父亲在慕雪九岁的时候就抛弃我们母女了，其实从那个时候起我们的日子就过得很难。我以前为了苏启在怀了慕雪后就辞掉工作，后来再要找个好工作根本就不可能，只能帮别人打工，薪水不多，还总是遇到苏启的债主来讨债。慕雪这孩子很可怜，也很懂事，只要有空就去做兼职，要么去给路人画像赚钱，每天休息的时间很少。因为我跟她父亲的离婚和我的一些负面情绪，给她带来很大影响，后来我甚至发现她好像有了心理阴影——她不敢跟男生交往，因为我警告过她不要重蹈我的覆辙……”
顾炎不敢相信的看着慕舒婷，恍然明白一些事。
“直到遇到你，她有了变化。”慕舒婷稍作停顿，“那个时候我并不喜欢你，因为我怕你会影响我女儿的前程——她得到了李泽毓的赏识，要把她送去国外留学，更主要的是我们就此可以告别被债主逼债的生活，但是慕雪不答应，她说她舍不得你。”
接下来，顾炎听到了那个周末慕雪遇到的恐怖的事情，就在他为那件事吃惊的时候，他从慕舒婷口中听到了更为惊讶的话：“其实我知道那些人是李泽毓安排的，因为那件事是我和他经过商量一手策划，只有这样慕雪才会答应出国留学。”
慕雪还是不放心，没有直接回家，就在附近的酒店借了厨房给母亲煮粥，等她回到医院，却发现病房没人。她急得快疯了，问医生和护士都说没见到人，她最后给李秉焕打电话，差点哭出来：“秉焕，我妈不见了！”
“你别急，怎么回事？”李秉焕正开车往这边来。
慕雪跟他交代了来龙去脉，临近崩溃：“……没有人看到她！手机也没带！我不知道她会去哪里，你说她会不会……”
李秉焕安抚她的情绪，“你别乱想，不会有事的，你就站在那里别动，我马上就到。”
顾炎发现慕舒婷的脸越来越苍白，她皱着眉，似乎很难受的样子，他担心地问：“阿姨，你还好吧？”
“我没事，听我说完。”慕舒婷忍着不停涌上来的剧痛，说：“我一直以为苏启欠了我半辈子，但到头来，是我们做父母的欠了女儿一生。”
“阿姨，我送你去医院。”顾炎怕她会出什么事，正要起身，却被慕舒婷一把抓住，“听我说完！”
太大的响动引来周围人的注意，顾炎怕她太过激动出意外，只能尽量抚平她的情绪。
“如果不是我，你们可能早就结婚生子了，我欠慕雪太多，不能让她再为我牺牲。”慕舒婷把信封交给顾炎，她已经痛得不行，用尽全部力气说：“你把它交给慕雪，以后慕雪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她……”
“阿姨！”顾炎惊呼着上前扶住突然倒下的慕舒婷，立刻抱着她向医院狂奔，好心帮忙的客人一边跑一边打医院的急救电话。
慕雪和李秉焕正好在医院大厅，看到有医生推着推车一路小跑，慕雪有种不好的预感，跟着跑出去，果然在门口看见顾炎将怀中晕厥的慕舒婷放在推车上。她只是瞬间的惊愕，却再也没有心思去想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妈！妈！”慕雪抓住推车的扶手，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医生将他们拦在急诊室门外，很快门上的红灯亮起来。李秉焕揽过慕雪的肩，“不会有事的。”
顾炎走过来，看了一眼李秉焕搭在慕雪肩上的手，把信封交给慕雪，“阿姨给你的。”
慕雪接过来独自走向一边，看完内容她蹲下身埋头大哭，她终于知道慕舒婷为什么会去找顾炎。李秉焕想去她身边却被顾炎拦住，他看见顾炎摇头。
手术时间不长，很快急诊室的门打开，医生抱歉地说：“错过了抢救的最佳时间，患者也根本没有求生意识，我们已经尽力了，请各位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