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左右为难（1 / 1）
到了下午四五点的光景，慕雪才睡醒，她睁开眼发现李秉焕也趴在床边睡着了。这期间皮特过来取了针，给她量了体温，烧退得差不多了，约摸再吃几天的药就可以完全恢复。可能是睡的时间太长，慕雪觉得全身酸痛，想下床，又怕吵醒秉焕，只轻轻挪了挪身子。李秉焕终究还是醒了，起身便摸慕雪的额头，总算放下心来，“好在不烧了。”
“嗯。”慕雪说着下了床，“多亏了你。”
“跟我还客气。”
两人来到客厅，正在准备晚饭食材的慕姝婷听见他们的声音从厨房里走出来，一脸藏不住的担心，“慕雪，好点了吗？”
“嗯，已经好了，你就别担心了。”慕雪安慰妈妈。
慕姝婷这才舒心的笑了，“好，好，秉焕啊，晚饭就在我家吃，阿姨都准备好了。”
李秉焕看了一眼慕雪，见她点头，便道：“好，谢谢阿姨。”
“跟阿姨还客气，你们呀就坐着看会儿电视，饭做好了我再叫你们。”
慕雪抱住妈妈，“妈，辛苦你了。”
慕姝婷笑得合不拢嘴，“哎呀，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妈妈撒娇，也不怕秉焕笑话你。”
慕雪旁若无人的搂了几秒才放开，又摆出一副傲人的姿态，“你是我妈，有什么好笑话的！”
秉焕眼里含笑地注视她，自然被慕姝婷看在眼里，她对女儿说：“好啦，你陪秉焕说说话，我锅里还烧着水呢！”
慕雪放母亲去了厨房，便开了电视，把遥控器递给李秉焕，说：“想看什么自己换，嗯……给你倒杯茶吧。”
“不用这么麻烦，白水就行了。”这两句对白让李秉焕觉得好像回到了两人刚认识的时候，想来昨天的事情或多或少都会对彼此的关系有影响吧。
慕雪把水倒来搁桌上后，气氛莫名其妙的就安静了，谁也不说话，看上去电视很好看的样子，其实一句话也没听进去。过了几分钟，慕雪问：“我想喝牛奶了，你喝吗？”
“不，你喝吧。”李秉焕看着她。
慕雪躲开他的目光，蹲下翻茶几平日放牛奶的收纳抽屉，但里面已经空了。“我忘记喝完了，我到附近的便利店买些。”
李秉焕站起来说：“我去买吧。”
“不用，你坐着。”慕雪阻止他说，“我今天睡太久了，正好可以出去走动走动，要是我妈问起来你就说我很快回来。”
其实也不是非要喝牛奶不可，只是想一个人出来透透气。李秉焕可以假装不在意，但她还是无法马上面对这个昨天刚被自己伤害的男人。单独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太压抑。
好在出门的时候穿的是一条长袖的灰色棉麻连衣裙，外面刮着风，冷飕飕的，乌云一直压着没下来，看样子过不了多久定是一场瓢泼大雨，一定得赶在下雨前回到家。这样想着，慕雪加快了脚步。
这时候Family Mart里人很少，慕雪站在柜子前挑牛奶的牌子，突然就听到外面“哗啦”一声响，接着一道惨白的闪电划过。
“好大的雨啊！”这时店员感叹了一声。
慕雪拿了几瓶牛奶付了钱，站在门口看着面前的倾盆大雨傻了神，看这雨势，估计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她低头看雨水落到地上溅自己鞋面上，水花从一个珠子慢慢晕染开去，只觉得好玩。这时，一双黑色皮鞋出现在慕雪的视野中，同时带来了一股暖流，因为这会儿斜打的雨滴被伞挡住了。
慕雪抬起头的时候怔了怔，她没想到此时此刻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你……”
“在这里看到你，我也挺惊讶的。”顾炎说，语气却出奇的平静。饭后，顾炎原本想一个人走走，后来进了一家音乐书店待了一会儿，再出来的时候也是胡乱逛逛，没想到走了这么远，竟到了这里来。
还遇见了她。
“怎么出门也不带伞？”顾炎问。
慕雪自然是不会说发了一天高烧一直躺床上不知道天气情况，更不会说为了躲别的男人急匆匆出门没来得及看天。“我以为在回家前不会下，没想到雨来得这么快。”
倒也是实话。
两个人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堵在人家店门口杵着，还好这会儿没什么客流，不然早就被人轰走了。
“你……吃晚饭了吗？”顾炎望着这场在天地之间像挂着一幅巨大的珠帘的大雨，启齿道。
“还没，家里做好在等了。”因为他比自己高了一截，慕雪转过脸来看他的时候头微微上扬。
顾炎也转过来看着她，店里的灯光和门外的阴沉让他们的脸一半明亮一半陷入黑暗中，雨声很大，世界却仿佛安静了，时间也恍若凝固在这一刻。
“你……好像脸色不好，哪里不舒服吗？”顾炎看她的小脸惨白惨白的，像是病了。
慕雪摇摇头，“没，有点小感冒，已经没事了。”
顾炎把伞柄塞到她手中，“你拿着别动。”
慕雪见他把短袖外面的薄衬衫脱下来，套在自己肩上，他的声音轻轻的：“别再着凉了。”
这种在电影里见多的桥段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慕雪不得不承认那一刻她是感动的，她咬了咬唇，挤出两个字：“谢谢。”
顾炎看着她轻轻笑了一笑，继而点头，慕雪见他的样子也忍不住泛起笑意。顾炎伸手想要拿过伞柄，却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只见她的手指缩了缩，垂下了眼帘。顾炎暗自笑了，她越是这样越觉得她可爱，就越想靠近她，于是双手覆住她的手，果然，慕雪吓了一跳，睁大了眼睛看他。
顾炎欣赏着她的表情，就像欣赏美丽的画作一般。他发现她的脸色突然有些不对劲，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李秉焕撑着一把黑伞站在黑暗的雨夜中注视着他们，他好像站在那里很久了。
“秉焕……”慕雪把手从顾炎手心里抽出来，有些不知所措，但转念一想，他们一不是男女朋友，二来自己又没做错什么，何必战战兢兢。
就在慕雪整理好情绪的时候，李秉焕几个大步冲过来给了顾炎一拳，“你个混蛋！”那一拳带着愤怒和嫉妒，来得生猛，顾炎没站稳，摔到门上撞出很大的响声。
“顾炎！”慕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她从来没见过李秉焕这个样子，在她的眼里，他一直是温柔的，是绅士的，但这么温柔绅士的他却下这么重的手！慕雪慌乱的扶住顾炎，担心地看着他嘴角浸出的血渍。
顾炎抹了抹嘴角，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没事。”
慕雪这才放下心来，抬起头看向李秉焕，质问他说：“你干什么？！”
“慕雪，我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不一般，果不其然对你别有用心，你千万不要被利用了！”
在李秉焕的眼里，顾炎不过是个小职员，她自然明白他话里的含义，“你话别说得太难听，有没有被利用，我心里有数。”
“你……”李秉焕见她这个态度，气不打一处来，拉住她的手要走，“我看你是迷了心窍！你跟我回去！”
走了两步，只觉得有一股力量从后面传来，李秉焕回过头，见慕雪面露难色的站在原地没动，她的另一只手被顾炎拉住！
“我说一句话就放你走。”这句话显然是对慕雪说的，说完迎上李秉焕的目光，表情凝重的说：“你说得没错，我对慕雪是别有用心，算起来我们认识快八年了，打从第一次看到她我就对她动了心思，直到现在我对她的感情也从未变过。看在这些年你陪在她身边照顾她的份上，刚才那一拳我就不还你了。今天我可以让她跟你走，但是下一次就没这么容易了。”
李秉焕没有完全消化他的话，他怔怔地看了看顾炎，又看了看慕雪，“你们……”
“在没认识你之前，我们就认识了。”慕雪简洁的说。
顾炎并不在意李秉焕的心情，他对慕雪说：“还下着雨，你跟他先回去吧，别又感冒了。我们……明天见。”
慕雪没有点头，他刚才的那番话既让她感到窃喜，又让她陷入两难的境地，这两个深爱的她的男人被她一次又一次伤害，她觉得自己真是坏极了。
“终于回来了，怎么去这么久？”听到门开的声音，慕姝婷端着最后一道菜出来。
慕雪把牛奶放在餐桌上，说：“雨太大了，就等了一会儿。”
慕姝婷看女儿身上都湿了，拍了拍她头发上的雨水，“怎么还是淋了雨？烧才退别又犯了，你去洗个热水澡，我陪秉焕先吃。”
慕雪看了李秉焕一眼，又回头对母亲说：“好，那我去了。”
李秉焕等慕雪进卧室找换洗的衣服后，对慕姝婷说：“阿姨，我爸刚打电话来说家里来了重要的客人，叫我赶紧回去一趟，就不能陪你们吃饭了。”
“这样啊……”慕姝婷想到他和女儿目前的状况，觉得这段时间还是少跟他来往的好，便说，“那行，下次来阿姨再做给你吃。”
李秉焕挤出一个笑容说：“好，那我走了。”
“路上小心。”
慕雪抱着衣服站在卧室门口看母亲送李秉焕出门，低头叹了口气。
“你把设计部一个叫顾炎的资料给我，以你最快的速度！”李秉焕打着方向盘，对着空气冲人事部门的部长吼。
电话那头部长唯唯诺诺地答道：“是，李总！”
比起刚才的倾盆大雨，这会儿的雨明显小了很多，在下一个红绿灯停下的时候，部长打了电话过来：“李总，这个顾炎是前一段时间刚招进来的，现在是设计部的助理，他以前在一个小型服装公司做设计总监，毕业学校倒是挺好的，S大……”
“等等，”李秉焕打断他，“你刚刚说他是哪个大学的？”
部长怕说错了什么话，支支吾吾地说：“……S大啊……”
S大，算得上是国内屈指可数的重点大学了，尤其是服装设计专业更负盛名。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慕雪大一的时候就是在S大上的吧。他想起顾炎说的那句话：“你说得没错，我对慕雪是别有用心，算起来我们认识快八年了，打从第一次看到她我就对她动了心思，直到现在我对她的感情也从未变过……”
原来，他们那么早就认识了。
一场雨过后，第二天一早便放晴了，天空像被刚洗过一样，蓝得不掺一点杂质，连云都没有。秋天的早上还是有些凉，顾炎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长裤，简单的穿扮却英气尽显，二十六七的年纪蜕去了幼稚，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更具魅力了。
晴朗的天气，同样晴朗的心情却在去上班的路上被堵车给抹杀了，还好赶到公司大门的时候还剩最后五分钟。门口有个中年男人被警卫拦住，那男的一边要往里面闯一边嘴里冒粗，顾炎急匆匆的往里走，没留意。他走到电梯前的时候总觉得刚刚那人在哪里见过，想了想又折了回来。
“让我进去！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男人冲警卫喊。
其中一个警卫说：“管你是谁，没有公司的通行证就不能进去。”
男人一只手高举着喊：“叫慕雪出来！我有话跟她说！”
顾炎听见那人叫慕雪的名字，更加肯定心里的想法，只听另一个警卫说：“你谁啊你？敢叫我们慕设计师出来！她可不是谁都能见到的！”
“我是他爸！你叫她出来见我！”那男人斜睨着眼，一副骄傲的表情。
“我呸——！你要是她爸，我还是她亲哥哥呢！”
顾炎走过来仔细一瞧，这人正是苏启，“叔叔？”
苏启停止和警卫的争吵，停下来看向他，“你是？”
顾炎赔笑地对警卫说：“没事了，我认识他，就交给我吧。”
两名警卫无奈地摇摇头走了，顾炎对苏启说：“叔叔，我们换个地方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