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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42

方子然知道方博荣大概不会轻易地善罢甘休，但也没想到他竟然会直接就这么找上门来！不过这也算是情理之中，毕竟方家的住址一直是在四合院里，没有变过，方博荣虽然离开数十载，但是要找回来也是很简单的。只是虽然方博荣找了过来，但是方老爷子并没有放他进来的意思，只是避进房里不出来，只让方叔出来应付方博荣。方博荣被挡在外面却也不肯死心，一直在磨着让人放他进去，时不时地高声喊方老爷子。方叔面无表情的垂着眼拦人，而房间里毫无声音，静得像是没有人在里面一样。

方子然只觉得愤怒又心急，却又不能直接当着方老爷子对方博荣做些什么。只是绕过不依不饶的方博荣直接进到四合院里，去找方老爷子了。方叔在方子然出现的时候就暗暗松了口气，指挥着人放方子然进去后就又紧紧堵住了方博荣的路，任由他叫骂也视若无物。

方子然走到方老爷子门前，忐忑的敲了敲门。门里没有回应。方子然张了张嘴，轻轻地喊：“爷爷……我是子然……”门里很久都没有人说话，正当方子然开始着急的时候，里面才终于传出方老爷子有些苍老的声音：“进来吧。”

方子然立刻推门进去，就见满头华发的方老爷子坐在房里的摇椅上，静静晃着，脸上是似乎全然不在意的平淡，只是脸上似乎加深了的皱纹和黯淡下来的神情还是表明了方老爷子疲惫不堪的内心。

“爷爷……”好不容易见到了方老爷子，方子然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站在原地欲言又止，烦躁的皱起了眉。他没办法劝方老爷子下关于方博荣的任何决定，毕竟方博荣是他的长辈，毕竟……这是方老爷子和方博荣的事。可眼睁睁的看方博荣利用方老爷子他也绝对不会愿意就干看着的！方子然心乱成一团，脑子里各种思绪纷繁。脸上也就显出了一片沉重不甘担心，看在方老爷子眼里，即使原本满心的沉痛悲哀也被自己疼到心里的小孙子给搅得放到一边，没忍住开口道：“怎么，谁气着你了，一脸的苦瓜相。”

“爷爷。”方子然见方老爷子即使难过也不忘担心自己，原本满脑子的想法顿时就觉得不重要了，几步走到摇椅旁边，方子然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满心不乐意的告状：“外边儿那个刚才还去方氏找我，被我赶出去了，现在又跑过来烦你呢。”“他还去找你了？”方老爷子一听就皱起了眉头，额头上的皱纹顿时更深，显得严肃又不近人情。方子然早就习惯了，丝毫没觉得压力，点头点的很痛快。“他来找我就算了，怎么还敢牵扯到你！”方老爷子登时就怒了，说着就要从摇椅上起来去拿他的拐杖，被方子然急忙拉住。“爷爷你做什么？”老爷子年纪大了，敲人的事情还是放着让别人来吧。

方老爷子被方子然拉住了，哼哼着还是坐回了摇椅上，但还是满脸不开心的样子。方子然觉得有点无奈，可又松了口气。

方老爷子不是看不出来方子然隐隐松了口气的样子，可也并没有说出来。方博荣是他的儿子不错，可当初的不告而别和三十多年的音讯全无已经将他的亲情消磨的一干二净。方子然虽然只是他的小孙子，可这些年来的相依为命，悉心教导已经让爷孙的亲情牢不可破，深入骨髓。方家的人重情，但是重情也是看人的。所以他倒也没那么伤心方博荣的事情，毕竟伤过一次了，往后就再难伤了。

说到重情来，方老爷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瞅方子然，方子然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总觉得老爷子眼神中很有深意，是他多心了么？

方老爷子沉吟了一会儿，才跟方子然说：“子然，你跟楚家的那个楚麟……关系怎么样？”方子然一听方老爷子提楚麟，就浑身开始僵硬，装成一付若无其事的样子无辜的眨眼：“什么怎么样？也就那样啊。”他还没做好准备把他和楚麟的关系告诉方老爷子，先不说他们才刚刚确定关系没几天，以后怎样还难说，老爷子虽然已经接受他的性取向问题了，可是能不能接受他这么快就找了个男朋友还难说呢，更别提对方还是他评价“不是好相与的”楚麟……对了，想到这，方子然又想起方老爷子可是知道当初他和楚麟何清三人纠结关系的，不知道以后老爷子知道了到最后在一起的反而是他们两个会不会觉得什么东西碎掉了……方子然想到这里，难得的有点心虚。

“也就那样？”方老爷子用眼角瞥方子然，“你还当爷爷什么都不知道？”方子然听闻更僵硬了，好不容易才扯出了个正常点的微笑，“爷爷说什么呢？”方老爷子像是没看见方子然不正常的反应一样，往一侧的摆设架上一指：“喏，你们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了，楚麟那小子还给我送了个这玩意儿过来，倒是挺有心的。”方子然顺着看过去，就看到摆设架上放了一个很让他眼熟的玉雕酒壶，莹莹生光，温润精致，分明就是当初因为陈安康横插一脚最后被楚麟拍走了的白玉镂雕美人壶！

方子然：“……”居然还被爷爷摆在最中央，楚麟这礼送的可真是讨好……虽然对这从手里溜走但兜兜转转还是合了自己心意的物件情绪复杂，但是楚麟的心意可见一斑，倒也让方子然心里忍不住漫上欢喜。“他确实有心。”方子然的笑意攀爬上眼角眉梢，像是含苞欲放的蔷薇，风华内敛，馥郁待开。

方老爷子有些怪异的看着莫名其妙又开心起来的方子然，想说什么又憋住了不说，表情一时间有些憋屈。“行了行了，看你高兴成那样。”方老爷子又哼了一声，拄了拄拐杖，“出去吧，屋子里还憋人。”方子然忙搀起老爷子往外走，老爷子开始还不愿意被扶着，终究没拗过方子然。两人出了门，就看见还在与方叔纠缠的方博荣不依不饶的叫喊，嗓子都已经有些沙哑。看见两人出现，方博荣登时像是看到了希望，更大声的朝着老爷子呼叫：“爸！爸！我是博荣啊！我回来了！爸，你看看我，爸！我是博荣！”

只是任凭方博荣声音再大，方老爷子也像失聪了一样不曾歪头看他哪怕一眼，只是让方子然搀扶着往前走，离方博荣越走越远。

方博荣原本看见方老爷子出现而发亮的眼睛渐渐暗淡下来，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绝望，像是不敢相信方老爷子真的不认他了，却又不得不承认事实。与方子然有三分相像的脸上木然了起来，方博荣最后冲着方老爷子和方子然的背影大喊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叫，像是宣泄掩藏在心里多年的未曾表现出的哽咽。

方老爷子和方子然都没停下来，径直往后院去了。只是在转身的瞬间，方子然似乎听到有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随风飘逝在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