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四章两清（1 / 1）
与苏氏集团的协议签订后，我们公司举办了庆祝会，邀请了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
也包括苏瞻，但是苏瞻没有来。
我们总监在舞台上讲述着未来的发展动向，大屏幕里忽然跳出一张与内容完全无关，却与公司的一个职员有关的图片。
尺度足够大，被男人压在身下，我的脸拍得很清晰。
我手指开始颤抖，慢慢地，全身都开始颤抖，几乎站不稳。
苏瞻，你是真的要我身败名裂才解恨，是吗？
所有人皆是一愣，然后都认出了图片里面的人。
“就是他，怎么这么贱啊，好好的女朋友不要，要去跟男人那个，那个老男人是谁啊，竟然跟他做这种恶心的事，真是恶心，变态！”
“他呀，就是靠肉体才爬到经理位置上的。你们不知道吧，他前一阵子还去做小三，真不要脸！”
……
灯光十分刺眼，我脑子里轰隆隆地响，四面八方的议论声如同海水般一点点把我淹没。
有人来推我，我被人一脚踢倒，我抱着手臂蜷缩在地上，身上的是狂风骤雨一般的拳脚。
我不知道，平日里好言相待的同事，竟然这么恨我。
恍然间想起好多年前，我和苏瞻一起去登山，下山的时候，也遇到一群嘲笑我们的小混混，苏瞻为了保护我跟人打得浑身是伤，还差点毁容。
那个时候，我胆子真小，连缆车都不敢坐，还怕高，紧紧抱着苏瞻的腰，眼睛都不敢睁开。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我们，真的很幸福。
忽然，有一个十分动听的声音响起。
“这位先生刚刚说的，那个恶心变态的老男人，就是我。”
苏瞻穿着黑色大衣出现在大厅门口，声音一出，仿佛一颗镇定丸，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诺大的酒店大厅里，几百号人，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他身上，就连刚刚在一心一意揍我的这几个人也停下了动作。
没有人说话，气氛安静得诡异。
苏瞻朝我的方向走过来，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
“做小三的那个人，也是我。”
他又说了一句话，所有人嘴巴张得可以放下一个鸡蛋。
他来到我面前，蹲下来，伸手，擦去我嘴角的血。然后把我扶起来，揽住我的腰，让我靠在他身上。
他继续面不改色地说着：“他没有去破坏过任何人的家庭，也没有靠肉体上位，真要说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那也应该是我。”
“照片上的事情是我强迫他，我知道他有女友，我就是放不下他，就是在意他，在意到一点办法都没有。”
“所以，各位！你们如果有任何的不满，异议，想法，说出来，我们可以谈谈。”
谁敢有异议？苏氏集团是什么？动动手指就能使一个公司破产。苏瞻是什么人？苏氏集团金字塔顶端的人。
他们公司还得倚仗苏氏集团，倚仗这个大人物呢。
不满？异议？别说谈谈了，有都不敢有！
有人献媚道：“大家可能不知道，这位云先生是咱们苏总的初恋，苏总一直忘不了他，现在重逢了，也难免会做冲动的事情，人之常情嘛。”
“是啊是啊，苏总真是我见过最专一最长情的人，真让人感动！”
苏瞻没有理会，抓住我的手，把我拉出了酒店。
这个城市的夜晚总是那么的不真实，五颜六色的灯光把天空都照明了，以至于我的眼泪在苏瞻面前无所遁形。
他的手那般温暖，让我不知不觉陷了下去，可是在我还没细细品味的时候他松开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战战兢兢地开口：“谢谢你，我……我想请你吃顿饭谢谢你。”
“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
我满心失望。
“不管你相不相信，照片不是我流出去的，这件事情我会调查清楚，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他竟然会跟我解释？
其实，照片是谁流出去的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救了我，他挺身而出，不惜染黑自己的名声来救我，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这个让我感动？
“路上注意安全。”他说。
我笑着看着他点头，泪水刷刷地流下。
苏瞻，谢谢你。
宴会那天，照片的事情没有人再提，打我的那几个人买了丰厚的礼物来跟我道歉，公司里，同事们甚至连总经理都对我客客气气的。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我猜测，那天苏瞻回去后，肯定做过一些事情。
依照那天他的行为，以及说的话，我相信，即便我不再听他的话，那些照片他也不会放到网上的。
可是每一次他打电话叫我，我都会过去，他不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会胡思乱想。看到手机里他的名字亮了，我会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尽管每一次都要进行那样耻辱的事情，可是我还是很期待，会有些小开心，也许我就是贱，就是喜欢被虐。
我知道自己不对，有了那么好的女朋友，心里还想着别人。
我知道自己对不起陈欣，有一天实在是受不了内心的谴责，我跟陈欣提了分手，她难过得哭了一晚上。闹得我全家都知道了，我妈情绪最激动：“你个臭小子，你都奔三的老男人了还嫌弃这嫌弃那？小欣哪里不好？你知不知道追她的人可以排十条街？你竟然不要她，你不要我要！反正，小欣这个儿媳妇我认定了，你要是不挽回她，你就给我滚出去，你爱去哪去哪！”
我妈耍起无赖来也是完全没辙，于是当晚，我又去找了小欣，道歉，和好，把她领回家，我妈终于笑逐颜开了。
“小欣，你们也不小了，妈呀，早就想抱个孙子了，看看，选个日子，把这婚给结了吧。”
一个晴天霹雳直冲脑门。
多年前，寺庙里，星空下。苏瞻，我们说过的话，许过的承诺，我一个字都没有忘记过。
前面的八年里，我一直没有恋爱，是因为我心里还一直残存着那个奢望。
可是……结婚。
结了婚，我们之间，是不是就真的永远只能是见不得光的床伴关系了？
可是当初，我们明明，明明是可以一直在一起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苏瞻，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在心里撕心裂肺，表面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见过双方家长，婚期很快便定下了。
我妈很高兴，隔天便买了请帖，挨家挨户送了去。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给苏瞻发一份请帖。
我没有勇气去见他，所以请帖是让同事帮忙带去的。
请帖发过去当天晚上，他把我约了出来，这一次没有发生意料中的事情。他喊我上车，然后把一个包裹递给我，里面，是那些照片。
他说：“从现在起，我们两清了，你再也不欠我什么了。”
我们两清了。
你再也不欠我什么了。
听到这句话，我应该是高兴地飞起来，可是为什么，我现在心疼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
“底片我已经毁了，这里是全部的照片，怎么处理，随你。”他说：“我马上要出国，你的婚礼我想我是没法参加了。提前跟你说一声，新婚快乐。”
苏瞻，你不是说，你在意我吗？在意得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为什么？为什么可以这么平静地说出这么绝情的话？
他转头看我：“我订了餐厅，最后一起吃顿饭吧，我想，今天过后，我们很难再见面了。”
分明是解脱了，可是这一瞬间，我却仿佛失去了所有。
苏瞻，你是要抛弃我了吗？
我怕泪水会在下一秒泛滥，我别开脸去拉车门：“不必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天已经黑了，我大步往前走，头也不敢回。满地的叶子被风卷起，夜里的风吹到身上有些冷，心脏慢慢地疼了起来，并且越来越剧烈。
我慢慢地放慢了脚步，看着陌生的建筑，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忽然，我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他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他抱得那样地紧，我的手臂和身体都在瞬间疼了起来。
我能清楚地感受他的呼吸，他的心跳，眼泪在这一刻，如同洪水决堤，止也止不住。
路灯昏暗，我的视野中只剩下一团亮光，和模糊的视野。
过了很久，他放开了我，我没有转身，害怕他看到我的眼泪，他声音沙哑，对我说了声“路上注意安全。”便转身离去。
我急忙转身抓住了他的手，他的脉搏在跳动，可是，毫无生机。我仰起脸，让即将流出的泪水流回眼眶，我问他：“你是不是还爱我？”
他没有回答，僵着。
我不知道我的眼泪有多少流了出来，又有多少流回了眼眶，他背对着我，他并不知道。
他的手一点温度都没有，如同冰一样，我扬起脸苦笑，最终还是放开了他的手。
他的气息渐渐消散在空气中，身影慢慢被夜色抹去。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看不清远方照亮黑暗的路灯，我的世界从此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他说，今天过后，我们就很难再见面了。
这是实话！
我马上就要结婚了。
我知道，从明天起，一直到老，我这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们两清了，我再也不欠他什么了，这一生，下一世，生生世世，我们都不会再有任何牵扯了。
苏瞻，那个我用整个青春，十多年去爱的人，他以后会爱上别人，会有一个美丽的妻子，一个可爱的孩子，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不知道很多年后，饭后闲暇的时间里，他偶尔翻起相册，看到我们的毕业照，回想起上学时光，会不会想起我？想起我们那段甜蜜酸涩的过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