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一百一十八、月白蝶的秘密(1 / 1)
“回去吧,人太多了!”我拍拍身上的沾惹的粉,对素洁说。
素洁抿嘴轻笑:“再等等,今日我有任务!”
我也做此猜想,否则她怎会一大早愿意到这么人群汹涌的地方来凑热闹。
凑近去看,居然是个熟人,杜己任手下那个应哥,当日喊着要对韦明媚打打杀杀的人,正敞开了外套要与人动手。
对方也不示弱,将一个女子往后一推,自己脱了上衣就要打上去。女子尖叫着,冲过来拖住他,这拳头还没招呼到应哥身上就被女子顶回来。
人群兴奋着,叹息着,酝酿着,等着□□。
应哥的身边陆陆续续挤进来不少人,一看凶恶的表情就知道是混黑社会的,要打架的男子渐渐看明白了形式,怂了下来。应哥哪里肯放过他,大踏步向前,一个拳头过去,男子咯噔往后一仰,压在来不及退出的人群上,没有受伤,挣扎着站起来,却是满脸的鲜血,都是鼻子里出来的。
男子被打懵了,站在那里不动,任凭血直流,很快将一件灰色的羊绒高领杉给染得半红。
人群寂静了一会,沸腾起来,有人害怕了往后退,有人没瞧清楚要往前挤,纷纷攘攘的闹成一堆。
应哥打了一拳就退下去,让小弟们继续出击,男子看着十几个人凶神恶煞般靠近,也不敢懵了,一步步后退着要逃。
小弟们好不容易有了表现的机会,哪里肯放,围了个圈包住,将男子往死里揍。
难不成今日素洁的回报是在这男子身上?
我抬头在人群里寻找,果然看到杜己任眼神沉稳地站在人堆里装群众,他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抬头去找。
我不由得对他竖起大拇指,不过一个凡人,如此谨慎敏感,难怪能混到省城黑道第一把交椅。
做了人肉沙包的男子被揍得惨不忍睹,我不由得看了看素洁,有些好奇这男子的福报是怎样的,我自然知道不是十万福报都能累积到救命的程度,但眼前这位,离救命只剩一口气了。
素洁的眼里流露出不忍,却没有动作。
远处又一群人赶来看热闹,现场已是里三层外三层,稍有不慎就会发生踩踏事件,我对着杜己任毫不动情的脸感到了风雨欲来前的宁静。
男子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揍他的人散去,应哥上前踢了他一脚,他连动都不动,好像已经死了。人群哄然,挤来挤去,同来的女子尖叫着扑到男子身上,被应哥一把抓住扔出去,几个人被女子压倒,雪崩效应,里面的一个个人倒下去,挣扎着想起来,拉了旁边人的腿,又拖倒一大片,外面的人拼命往里挤,一双双脚踩进来,将地上的人重重踩在脚下,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连成一片。
我抬头再去找杜己任,已杳然无踪。
素洁奔至人群中,抓起一个孩童,借着密集人群的浮力,将孩子送到上方,避开致命的踩踏。孩童惊恐地大哭,挥着双手喊妈妈,一个女人被挤在人堆里双眼流泪,声嘶力竭地喊着孩童的名字,却眼睁睁看着不能企及。
素洁凌空握着孩童的手臂,白玉般的脸庞没有一丝表情,只是一心一意地将孩童渐渐带离危险区。
我终究于心不忍,唤出几只白狐钻入人群,左右突击撞开一个个空隙,缓冲了踩踏的致命危机。
孩童孤零零地站在外围哭泣,看不见他的守护神就走他身边守护,我悬在半空托起一个个倒地的人,看着危机渐渐缓解。
人流密集,若是毫无损伤也不现实,我渐渐退出救援,看几个重伤者痛苦□□。
杜己任的阴谋是什么?
带了素洁直奔杜己任的办公室。
铁灰色主题的办公室,一如人的冷硬,我撑了双手在他的办公桌上,从上外下俯视他:“引发踩踏事件的目的是什么?”
杜己任难得笑了起来:“果然你也在,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看。”
然后望了一眼安安静静端坐在黑色沙发上的素洁,她的手指握着黑色的茶杯,影木之叶缓缓坠入水中,齐腰的长发遮住脸庞,整个人似乎被黑色笼罩。
感觉有人在看她,她微微翘首,露出盈白的面孔,竟有隐隐的光辉,似一尊玉像。
杜己任的眼至此再也没有离开。
“你的朋友?”他不看我,却在问我。
我觉察出了些端倪,莫非他们以前见过?
“我表妹!”我瞎掰,杜己任知道小白的存在,但表妹可以无限制有。
“与你不像!”他淡淡地说。
我瞅了一眼素洁,白狐和银狐品种不同,自然不像,杜己任关注过度了。
“你见过她?”我疑惑。
杜己任摇头。
素洁恍若未闻,只是低了头喝茶,仿佛这世界无他人存在。
“告诉我目的!”我强调。
杜己任将座椅调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我面前;“政治之争!”
葛家顶梁柱倾倒,但大厦仍在,族里仍旧有高官在朝,杜己任作为葛家外姓心腹,自然仍旧需要为家族卖力。
踩踏事件死伤人数出来,自然升级到政治路线,倒霉的人不外乎公安和当地行政主官。
“你这走狗倒是合格,对人命冷酷无情!”我讽刺道。
“我若不出手,结局会更悲惨,葛家大业不会只扶持了我一个帮派。”杜己任的手指敲击着桌面,预示了他内心的纠葛。
我被反击地有些无语,伤人害命还有道理,背上了大义的名号。
杜己任看出我的情绪,进一步点明:“今年高层换届,葛家想要政敌倒台,这是最快最有效的途径,葛家一心要制造惨案,不在乎死多少人,因为无论死多少都不会被记在他们名下。葛家势力之大,全省黑帮都想要倚靠,一些小帮派更是趋之若鹜,若放任他们去做,就不仅仅是踩踏的伤亡!”
“葛家真是混蛋!”我冷笑着,看着杜己任全是狠毒的表情,害人者不可饶恕。
杜己任的手指再也敲不出节奏来,他似乎感觉到了冷,然后整个人都被我冻在椅子上,保持了端坐的姿势。
我扭头看素洁:“有没有兴趣跟姐去玩一玩?”
“论辈分,我也是你长辈!”素洁淡淡地说,“岂有长辈跟着晚辈胡闹的,不过是几个人界的跳梁小丑罢了。”
我双眼发亮:“有什么主意?”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素洁的眉眼里有从未见过的狡黠。
进了虚空。
素洁的纤指叩响木门,传来笃笃的回声。
静待。
我的心有些不安,为上一次的错过,更害怕这一次的扑空。
木门吱呀。心突然安静下来,瞧见一张带笑的脸露出了,然后走出一个白衣的女子,我不由得喊了声上神。
颜亭上神的手伸出来,一手拉了一个,将我和素洁迎了进去:“池塘里的锦鱼跳跃了一个上午,哥哥就说妹妹要来了。”
抬眼就看到了晨起上神含笑站在厅堂里,接了颜亭上神的话:“这不就来了吗!”
木桌上赫然摆了茶具和南瓜子,晨起上神抓了一把瓜子给我:“小妹吃吃看,香着呢!”
听到颜亭上神噗哧一笑:“小妹你就多吃点,哥哥今年种的南瓜吃不完,全晒成干,掏出里面的南瓜子抄了许多,恐怕吃到明年都吃不完了。”
我攥着瓜子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满心欢喜,看着晨起上神又给了素洁一把,一口口磕着,芳香四溢。
“小妹上次来过?”颜亭上神问。
我点头:“宿在这里,临走前还穿走了那件背心。”
“嗯,”颜亭上神颇为遗憾,“早知道你要来,我应该早早绣好,那些蝴蝶可是都不见了呢!”
我的心微微一紧,等着颜亭上神再说下去。
“改日你带回来,我再绣过!”她却只是叮嘱。
素洁静静地坐着,又回到了过去的时光里,变回那个沉默静谧的女子,看我在父母面前撒娇打诨,或是在被上神无微不至的照顾着。
我拉拉她的手,她对我露出会意的微笑。
“素洁过得可好?”颜亭上神将茶杯注满,端给素洁,素洁起身接了。
“劳上神关心,安好无恙。”素洁轻轻地说。
“有困难随时会虚空来,我和哥哥都是你的倚靠。”颜亭上神淡淡地笑。
素洁端茶的手抖了一下,低头去掩饰眼眶的湿濡,我也不点破,这样的情怀,我亦是有过。
晨起上神带了我们两个去外面摘瓜果,见了满枝的桑葚,紫黑紫黑,想想人界正是冬日,不由得有种胃口大开的感觉,一径吃过去,渐渐离开他们远了。
遥遥地听到他俩的谈话声,言词并不真切,黄昏的时候的落日余晖透过桑枝,打出温暖的橘色,虚空永远初秋的静谧,让我有了回到童年的感觉。
吃了一手的紫色,估摸着嘴唇也是这样的惨不忍睹,于是放弃桑葚,转到樱桃树下。
晨起上神在田埂上轻轻唤我的名字,我冒出头来,把素洁吓一跳。
回到屋内,将劳动果实都给了颜亭上神,我和素洁搬了凳子坐在木门口,看锦鱼时时跳出水面。
“回到这里,像是回到了青丘。”素洁悠悠地说。
“嗯,我也一样。”我跟着说,“像爹娘还在世的模样。”
“我很想念那个时候,很想念。”素洁的眼神里都是思念。
锦鱼高高跃起,撞击水面,发出哗啦的声音。
被吓了一跳,忘记了要聊天的内容,就这么傻傻地看着,直到炊烟渐熄,颜亭上神来催着吃晚饭。
席间都是对素洁的指导,十万福报,总有遥遥无期的感觉,再被上神一说,更觉得没个尽头。
颜亭上神一定要留下我们过夜,说是原来的房间都还空着,一直等着我们来住。
从厅堂往里走,先到素洁的房间,我想起那一屋子的绣花,是要让素洁睡在锦绣里么?
房门推开,依然是那夜素洁住宿过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习惯了用人界的眼光看世界,居然忘记了这是青丘,他们是上神,而我是尊神。
道了声晚安,颜亭上神陪我继续往里走。长长的走廊昏暗寂静,每走一步都有足音回响,颜亭上神笑了笑,角落里出现了微光。
“背心上的蝴蝶都不见了。”其实我想问,那些蝴蝶是怎么回事。
颜亭上神微笑着:“你知道月白蝶吗?”
我想了想,摇头。
“你与翠微山交情不浅,应该是知道的。”颜亭上神说,“翠微山的桃树成千上万,花开满枝,但花期娇短,纷纷地谢了,坠落在泥地上,年复一年,你说那地究竟是花泥还是土泥?”
“更应该是花泥了!”我说。
“桃花娇美,三界最爱赏玩,翠微山的桃花有灵气,数不清的花朵哪里甘心就这样谢了,渐渐地凝聚起来,花魂重生,化为蝴蝶。”
我想象这那样的画面:“一定很美吧!”
“嗯!”颜亭上神颔首,“但物极必反啊,花魂年年岁岁累积,重生的蝴蝶漫山遍野,遮盖了桃花的美。翠微山为此烦恼了一阵子,直到又一年花期,天界的几位女仙来游玩,其中一位尤为爱美,见了蝴蝶,便捕了来封在衣裳上,居然十分好看,翠微山那位上神如同醍醐灌顶,将困扰他多日的蝴蝶都化成了丝线,赠予来游玩的各位女仙,但凡用这些丝线绣出来的定然是月白蝶。”
“月白蝶有起死回生的作用吗?”
“呵,”颜亭上神笑出声来,“困扰你许久了吧?”
此事果然与上神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