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十八章(1 / 1)
这天成玲正清着ipad里的账单,感觉到一群人走进店里,一抬眼就看见了魏潇,六年过去,真的能从头到脚改变一个人,她不再穿花花绿绿鲜艳的衣服,换上了白衬衫包臀裙,头发妥帖的盘在脑后,浑身一股精英气息,和以前比起来沉稳不少。
她身后跟着的不是花枝招展的小姐妹,而是一群意气风发的大男孩,都是刚毕业公司招来的实习生,魏潇回头慷慨地说:“你们一人挑一套,我买单。”
几个男生作揖道谢,晃着看衣服去了,成玲缓过神,对着一个慢一拍的小伙十分有职业素养地问有什么需要,小伙子摸摸鼻子,看向魏潇,魏潇使了个眼色把他们支开。
散了一场又一场筵席,熟悉中多了若即若离的陌生感,魏潇弯着嘴角望着她:“今天晚上有时间吗?”
成玲懵懂看了她两秒,说:“有。”
魏潇刷了卡以后就打发走了年轻帅哥们,两个人回了学校后街上以前最常去的烧烤店,要了一箱啤酒,两瓶两瓶的拎上桌。
以前用牙撬瓶盖的魏潇用起子开了两瓶,倒进一次性塑料杯里,端起一杯,和另一杯碰了碰,一饮而尽。
她笑得干涩可怜:“那年被开除我让家里送出国了,他们把我安排在表哥的投行工作,和萧寅断了往来,我哭闹砸东西他们就把我软禁在家里,让心理医生探班,今天我是回来结婚的,不要怪我没去看你,我是身不由己。”
成玲张嘴想说话,被她另一句话堵了回去,魏潇说:“你在金融街工作,是江海阔告诉我的,我昨天回家碰见他了。”
他和一个同院里的小姑娘走在一起,那是一个热情洋溢,像极了很久以前的我的小姑娘,就像当初你认识了像你的姑娘一样,藏了好多私心。
成玲茫然盯着桌上金灿灿的液体,半晌学着她的动作,一口气灌进了肚里,被挫掉了所有锐气,愁容满面地看着她:“潇潇,我是真的很爱他。”
爱到什么程度?只要他今生顺遂如意,我一辈子孤单无依都没关系,可一想到从此不能在一起,就再没了独自生活的勇气。要么活着厮守,要么死着告别。
魏潇苦笑:“你以后就会知道耽于感情有多痛苦了。”她长舒一口气,一挥手,“不说这个了,你愿意来我的公司工作吗?我赚了很多钱,也能带你赚很多钱。”
成玲勉强一笑:“好啊,给够工资我就去。”
这天成玲喝了很多酒,趴在桌上睡熟了,魏潇拖她踢她都没反应,只好打电话叫来了江海阔。
江海阔在写一篇学术性非常强的论文,从昨天到今天都在翻文献资料,已经到了攻坚的阶段,凌晨前必须整合好发送邮件到指定的邮箱,苏仲瑾说要到他家帮忙都被他直接拒绝了,这会接到电话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出了门。
魏潇在电话里骂了他一通:“你过来瞧瞧你俩这是什么孽缘,你要是还在乎她,就跟苏仲瑾说明白了离远点,三个人这样算什么事儿!你他.妈难受也别一下伤害俩姑娘好吗?反正成玲是醉在这儿了,你今天要是不在她俩里选一个,我明儿提刀去你家!”
看到成玲的一瞬间,心疼得不能自已,他没有责备魏潇为什么要带她出来喝酒,或者两个女孩大晚上醉醺醺的倒在街头有多么不安全,伸手用拇指一下一下抚摸着成玲的虎口,那种看爱人的眼神,深情款款。
他将成玲打横抱起,对着面色酡红的魏潇说:“今天谢谢了,你去副架坐着吧,回家还是去哪?我把你送过去。”
魏潇摸着自己烧烫的脸,指指自己,又指指副驾驶,有点迷糊地问:“我做副驾驶?一般那个位置不是给女朋友的吗?姑奶奶我可不跟闺蜜抢男人!”
江海阔把成玲抱到车边放下,单手从她腋下穿过,有力地架着她,拉开车门说:“她躺着能舒服一点。”
魏潇给他气笑了,趁着酒意往他车上踢了一脚,趴在车顶边上指指路边的比亚迪:“她的车停那边了,明天问起来,告诉她一声。”
这一带原本不让停车,违章的人却屡教不改,交管部门妥协退让,画出了两道停车道,收取高额的费用,钻漏洞的人停法刁钻,挨着停车道停了一溜,只有成玲的车规规矩矩摆在白框里,倒是显眼。
江海阔应了一声,手掌托着成玲的头把她放倒,叠成了一个刹车不会轻易掉下来的姿势,再从脚在的那头关上了门。
魏潇靠在座位上,半只胳膊架在头上,偏头看着江海阔:“你后天就要去甘肃了,不跟她说一声吗?”
周围的人都知道,连半生不熟的苏仲瑾都知道。
江海阔像没听到这话一样,面无波澜,熟练地启动车子,一声不吭。
魏潇识趣地闭嘴,讪讪把胳膊下移了半寸,遮住了眼睛。
家务事,说到这个份上是真的逾越了。
两个目的地顺路,江海阔把魏潇送到家,头都没掉就开向了现居的住所,车停好后,他扭头看了成玲一眼,才下车开了后门,拖她出来的时候摸到她一脸的濡湿,两行清晰的泪痕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他突然就舍不得了。
她温热的身体软软靠在自己身上,单薄得能被风吹跑,脸上的表情,很难用言语形容。
若无留人意,难解蹙双蛾。
江海阔将她小心翼翼抱回家里,洗了热毛巾给她擦脸,让她睡自己的大床,怕她冷又怕她热,把空调调到了二十八度,成玲一夜都在梦里。
白花花的试卷漫天飞舞,她还在解无尽无穷的数学题,江海阔成了高中时代叱咤风云的人物,被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热烈追捧,她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小人物,花了一夜时间想出了别出心裁的解题方法,想把自己美好的一面展现给他,第二天他却站在讲台上讲出了所有解法,一个女孩被他的才智吸引,课下告白,不到一天,他们就真的在一起了。
醒来的时候他满身虚汗,庆幸那是梦,却发现,现实也不怎么好。
她蜷在床上发着呆,疲惫地揉了揉眼睛,这才看出来不是在自己家里,红色的实木地板上整齐有序地摆了一排文件,笔记本电脑放在前面,接着长长的电源线。
跳下床没有看到鞋子,光着脚往外走,迎面撞上往卧室走的江海阔,一下就呆住了。
江海阔穿好了衣服,不是家居服,而是可以随时出门的正装,气宇轩昂地站在她面前,良久,听不出语气地问:“你真的没想过来找我吗?”
成玲腿有些软,更受不住他的眼神,往后退了一步,蹲下来,哭了:“你为什么要问我这种问题,是觉得我不够爱吗?我对你、对朋友、对社会,都不敢有任何要求了,求你们放过我。”
不止一次她动过一了百了的念头,人求生的意识要是薄弱到用无关紧要的小事支撑,势必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有一份稳定的收人,有一家健康的亲人,没有到绝地却一心向死,一定在某种程度上被心魔侵扰,或者说已经在心理上患有疾病。
江海阔上前几步和她一起蹲下来,倾着身子,眼神怜爱地给她擦眼泪:“别哭成玲,我没有听你的话,对所有人都说你是我的女朋友,你是我最最心爱的女孩,不管你做错什么事,我都能原谅你。不管你年老色衰还是体弱多病我都能接受你,不要一个人去承担。”
“在我心里、你的朋友心里、家人心里,你都是最好的女孩,却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角色。所以凡事量力而行,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别人的看法也不是那么重要,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和负担。”
成玲被他稳下情绪,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哽咽着问:“我们还能走到一起吗?”
江海阔手指顺着她的鼻梁滑下,用拇指指腹拨了拨她沾了泪水的唇瓣:“没有不可以,只有愿不愿意,所以我才问你有没有想过圆我很久以前的梦想,我在做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成玲破涕为笑,问他:“你要陪我下地狱吗?”
江海阔忍俊不禁,起身把她也拉起来,轻声抚慰:“你是天堂上的姑娘。”
他进屋把地上的材料都摞成一沓,装进公文包里,把自己的拖鞋腾给她,让她去浴室漱个口,把头发扎好,带她去上班了。
路上他在她最喜欢的烤冷面摊前停下来,按照很久以前的惯例多加一个鸡蛋,由着她在自己车里吃东西。
到了地方,成玲解开安全带,殷切看着他说:“我马上就要辞了这份工作去魏潇公司了。”
江海阔沉默了好久才说:“成玲,我明天就要动身去甘肃了,你是和我一起去还是呆在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