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番外一 暮霭沉(1)(1 / 1)
在十多年前,许魏驰和刘一言年少的时候曾经讨论过,将来若是生了男孩儿,就给他取名叫许逸晨,要是生了女孩儿,就叫她许慕言。
就在分娩前一刻钟,被推进手术室之前,许魏驰正在穿防菌服,刘一言突然转头去,弱弱地问:“许魏驰!名字不够用啊!”
许魏驰心里担心刘一言的身体,心不在焉地:“唔?”
刘一言的羊水已经破了,腹痛难捱,却仍然咬着牙说完剩下的话:“我们……想好的名字,是一男一女的啊!可我怀的......是双胞胎!”
而事实上,还有一种双胞胎,是一男一女,人们俗称龙凤胎。
许魏驰和刘一言年少时定下的名字,竟然刚刚好派上用场。
但是,孩子出生后,发生了一点意外......
原本在刘一言的计划中,头一胎生的,应该是男孩儿,男孩儿是哥哥,哥哥从小就可以保护妹妹,就像自己小时候和吴晟那样。
虽然大部分时候他都是以捉弄和欺负刘一言为乐,可是不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却又是第一个想到刘一言,在外人面前又永远都护着刘一言。
所以刘一言一直觉得,哥哥和妹妹,是世间最好的搭配,一子一女的家庭才是世间最完美的家庭。
刘一言头一胎就一口气凑满了一个“好”字,算是圆满了她的人生梦想之一。
可是在生产的时候,许慕言小朋友贼头贼脑得挤开了许逸晨,以七分种的微弱领先优势,成功上位成为了姐姐,而刚出生就显出了沉稳之色,活脱脱一个小许魏驰的许逸晨小朋友,就成为了弟弟。
就此,刘一言的“哥哥保护妹妹”的企盼宣告破产。
不过刘一言并没有就此放弃,还在月子里,就告诉许魏驰,以后必须官方宣称许逸晨是哥哥,而许慕言是妹妹。
许魏驰觉得她分明是一时心血来潮,又顾虑着她还在月子里,懒得和她较真儿,更何况,也就是几分钟的事,谁先谁后,哪里有这么重要?
许魏驰敷衍地应了几声,原本想着过一段时间刘一言就会忘了,可是谁知道刘一言就好像自己给自己洗脑了一样,整天抱着许慕言就叫妹妹,对着许逸晨,则哥哥、哥哥地叫个不停。
出月子之后,开始陆续有亲戚朋友来,刘一言见人就介绍:“这是哥哥许逸晨,这是妹妹许慕言。”
许逸晨出生起就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不显山不露水的,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家幼稚无聊,强行违背自然规律把自己当哥哥的妈妈,丝毫不在意。
而许慕言就闹腾得多,就好像能听懂刘一言的话一样,轻则不满地龇牙咧嘴,手脚乱动以示抗议,重则小嘴一瘪,哇哇大哭。
时间一长,许魏驰发现,刘一言不是什么一时冲动,或是心血来潮,而是真的有这么一个执念。
刘一言生完孩子之后,北辰路的房子明显不够用,许魏驰在“谦鹏”的事业才刚刚起步,虽然贷款买了一间大一些的房子,但是忙于工作和照顾刘一言母子三人,根本没有时间装修。
于是魏老师坚持和许魏驰换了个房子。
于是许家两老就搬到了北辰路的那个小公寓,而许魏驰和刘一言两夫妇则带着一双儿女,暂时住进了许家。
许慕言和许逸晨是八月出出生的,暑假加上产假,刘一言足足有半年的假期。
刘一言一个人完全没法应付两个孩子,刘母身体不适很好,没法长时间地帮她带孩子,魏老师想申请提前退休在家帮忙带孙子,可是院里年轻老师多,大家接连请产假,人手紧张,院长没批假。
于是,魏老师只好托熟人找了一个月嫂。
两个孩子在母体里吸收了不少营养,身体十分健康,主要表现之一就是胃口很大,白天吃完了,半夜还要起来吃两次。
刘一言怀孕的时候就没怎么长胖,营养全被两个小寄生虫吸收了,之后的奶水更是满足不了两个小馋猫。
某天晚上,许魏驰刚冲了奶粉,把两个孩子喂饱,哄睡着,一回卧室,便见刘一言洗完澡正趴在床上看一本育儿书,一头长发被包裹在毛巾里,明显还是湿哒哒的。
许魏驰轻手轻脚地关上卧室门,插上电吹风,开了暖风模式,给四体不勤的许太太吹头发。
刘一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心无旁骛地翻着书。
把头发彻底吹干了之后,许魏驰又踩着拖鞋,在卧室里一通收拾之后,爬到床上。
他合上刘一言的书,把卧室的等关上,只留了一盏台灯,伸手去捞刘一言。
刘一言一边不满地嘟囔着“我还没看完呢”,却顺势蜷缩进了许魏驰的怀里。
月子里,刘一言被魏老师和自家妈妈养得不错,出了月子就好像恢复了怀孕前光彩照人的模样。
许魏驰抱着她躺下,轻轻笑了一下:“跟我说说,都学到什么了?”
刘一言伸手虚虚地锤了一下他的胸口,没有理他。
“诶,问你件事。”许魏驰捏了捏刘一言的耳垂,她的身子轻轻颤抖了一下,仰起头来瞪了他一眼,“干嘛?”
“咱们非得这样颠倒黑白吗?”许魏驰食指缠着刘一言的发尾问。
刘一言一听这话就怒了,一把推开许魏驰,撑起半边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你什么意思?!”
许魏驰连忙又伸手去抱人,被刘一言躲开了 。
他无奈地轻叹一声:“小慕和晨晨,谁大谁小,就那么重要?”
刘一言杏眼一瞪:“怎么不重要?”
“就几分钟而已。”
“几分钟而已?什么叫几分钟而已?”刘一言自从怀孕之后,少女时代那种蛮不讲理的臭毛病又被许魏驰给养了回来,不满地瞪着许魏驰:“你知不知道就是这几分钟的差别,晨晨就从哥哥变成了弟弟,小慕就从妹妹变成了姐姐。”
什么哥哥妹妹,明明都是刘一言自己臆想出来的事。
姐姐弟弟分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好吧……”许魏驰妥协地说到:“那你说说,为什么就非要让晨晨当哥哥,小慕当妹妹呢?”
“当然是哥哥可以照顾妹妹,保护妹妹了!”刘一言说得理直气壮。
许魏驰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为什么一定要哥哥才能照顾妹妹,保护妹妹呢?”
刘一言一愣,顿时语塞,昏黄的台灯下,迷离的目光无措地看向许魏驰。
见她的眼神稍有松动,许魏驰伸出长臂,把刘一言又拉进怀里躺下来,顺便按掉了台灯的开关。
黑暗里,贴着她的耳廓轻声说到:“吴晟可以照顾你,保护你,一航一样也可以……对不对?”
热气喷薄在刘一言的颈间,痒痒的,一股电流迅速窜到她的全身。
鬼使神差地,她点了点头,细蚊一样“嗯”了一声。
“所以......”许魏驰循循善诱:“能不能照顾好小慕,和晨晨是哥哥还是弟弟关系不大,关键是,我们要怎么把他教育成一个有担当的小男子汉……”
“你说对不对……”
刘一言不得不承认,许魏驰的话很有道理,可是让她现在就推翻自己之前的想法,承认许魏驰的话,那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她的头埋在许魏驰的怀里,他沉重有力的心跳和她近在咫尺,他温热的呼吸轻缓地落在刘一言的耳廓和颈间,她的心痒痒的,忍不住在许魏驰怀里动了一下身子。
许魏驰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了半分,嘴唇几乎贴在了她的耳朵上。
温润的唇瓣贴着刘一言敏感的耳廓,她忍不住浑身一阵颤栗。
就在她涨红了脸,心跳加速,期待着许魏驰做些什么的时候,许魏驰却转过了头,平躺着,一只手依旧紧紧搂着她的腰,可是呼吸已经渐渐趋于平稳。
他竟然已经睡着了。
刘一言抬起头,借着窗外的月光凝视着许魏驰棱角分明的脸。
他的额头浑圆饱满,高挺的鼻梁把一张线条分明的脸分成两半,他微微闭着眼,睫毛轻颤。
许魏驰唇色很淡,粉色的薄唇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在梦里对谁说了些什么一样。
他的嘴唇是薄的,刘一言曾经听说长了这样一双薄唇的人,多半都是薄情寡性的人,可是偏偏,眼前这个男人,他像大海一般不见底的深情和隐忍,不声不响地温柔地将刘一言包围,让她情不自禁地沉迷。
眼前这个男人,他英俊挺拔,正直严谨,有时候微微有些偏执,可是更多的时候他都是那么温柔,那么包容,甚至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他会变得毫无原则。
就好像,十多年前,有一次他们吵架的时候,许魏驰气得铁青着脸,指着刘一言:“刘一言!你他妈讲不讲道理?”
第二天,他又腆着脸,像一只巨型犬科动物一样,对着刘一言小声地说到:“刘一言,你就是道理。”
刘一言发现,这么多年以来,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在哄她开心。
这些年来的每一分、每一秒,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在认真的实践着那些他曾经许下的诺言。
他不只是像十多年前那样,少年心性地喜欢刘一言,简单地想要把她留在身边。
十年的时光,把他打磨成了一个成熟而有担当的男人,他长成了一株伟岸挺拔的大树,努力生长着,逐渐枝繁叶茂,能够为所爱的人遮风挡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