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薄衾盖（12）（1 / 1）
第二天一早，刘一言来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整整齐齐地坐了包括赵鹏在内的六个孩子。
刘一言先是简单地自我介绍一番，便让他们挨个地介绍自己。
六个孩子中，文强的年纪最大，已经十二岁了，只比赵鹏大一岁，却已经比他高出了大半个头，很有精神，身体看起来也强壮不少，整个人看起来都比赵鹏成熟不少。
李志是小尾巴的弟弟，今年七岁，大家都叫他小指头。
赵爱勤和赵爱香是老赵的一双儿女。赵爱勤是哥哥，今年十岁，虽然比赵鹏小一岁，但是已经和赵鹏差不多高；赵爱香只有六岁，五官长得很是好看，只是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和她那个油头满面的父亲完全相反。
最小的孩子叫张小桥，才刚满五岁。
就这样，一个老师，六个学生的学校，竟然也开始上课了。
几个学生年龄层次不齐，受过的教育程度也不一样，对知识的接收程度更是参差不齐，刘一言看着他们求知若渴的眼神，真是一头两个大。
刘一言措手不及，只好教他们认识一些简单的生字和一些简单的算术。
小指头、赵爱香和张小桥吃力地扳着手指头数来数去，几个大一点的孩子却露出来不耐烦的表情，文强直接一副不满的表情，斜眼看着刘一言：“老师，你教的东西太简单了，我们早就会了。”
刘一言没办法，勉勉强强上完了这一早上的课，这才重新安排了课表。
早上是三个小一点的孩子的启蒙课，教一些简单的生字和算术，下午则是给另外三个大孩子上有一些难度的课。
下午的课上，赵鹏举手：“老师，我爸说你是从国外留学回来，你可以教我们外国话吗？”
文强和赵爱勤也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那教你们英语吧。”
“英语就是英国话吗？”
“就是英国人讲的话吗？”
......
于是刘一言开始教他们从二十六个字母开始认起。
刚学完ABCD，文强和赵爱勤就笑起来，文强兴奋地说：“这个拼音原来还可以这么读，真是太有意思了！”
……
结束一天的课程，刘一言累得说不出话来。她发现，教这种小学生，特别是接受程度相差太大的学生，比起她在师大的时候来说，实在是难得多。
晚上在村长家里草草吃了两口菜汤泡饭，洗完澡之后，她有气无力地倒在床上，没一会儿，许魏驰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听到刘一言软绵绵的声音，许魏驰的心立马就揪作一团，略微有些责怪对她说到：“没见过像你这样，上赶着去受苦的人。”
刘一言不满：“怎么能说是上赶着受苦呢？我是来为祖国的教育事业添砖加瓦来了！”
许魏驰恨不得穿过手机捏一下她那张小脸，最后却也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反正你别忘了你自己答应我的，照顾好自己。”
刘一言心里甜丝丝的，嘴上还是说：“知道了知道了，你现在就像个老太太，好烦人啊……”
许魏驰知道她又开始傲娇了，也不和她计较。
两个人正说着话，刘一言的房门响了，刘一言让许魏驰等一会儿，也不挂电话，起身去开门。
赵鹏、文强和赵爱勤就站在她的房门口。
文强手里提着一篮子鸡蛋，赵爱勤抱着一箱牛奶，赵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刘老师，他们非要来看你。”
文强把装满了鸡蛋的篮子递到刘一言手上，有些害羞，全然不似白天那副小大人的模样，他扭扭捏捏地说：“老……老师，这些鸡蛋……给你吃……你别客气，吃完我又给你拿！我家养了好多母鸡，鸡蛋最多了……”
刘一言失笑：“不用给我这么多……”
话音未落，赵爱勤也拱上前来，邀功似的把那一箱牛奶放在刘一言脚下：“老师！这是我爸从城里买回来的！听说你们城里人就爱喝这个！这个给你，你 ……使劲儿喝！”
刘一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眼眶不自觉地泛起热泪。
看着两个孩子灼热的，纯净的目光，拒绝的话却是一点度说不出来。她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发红的眼眶，笑着说到：“你们的礼物老师就先收下了，但是以后不许再给我拿东西了，知道吗？你们只要好好学习，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见刘一言收下了东西，几个人都难掩兴奋的表情，互相扮了一个鬼脸，你追我赶地跑远了。
刘一言把东西挪进屋里，这才想起电话还没挂，急急忙忙地拿起手机，许魏驰果然还没挂断。
刘一言拿起手机“喂”了一声，那边传来许魏驰低低的笑声：“没想到我的刘老师走到哪里都这么受欢迎啊……”
刘一言下意识地接到“那是当然”，忽然又反应过来许魏驰说的是“我的刘老师”，面色一红，突然就害羞得说不出话来了。
许魏驰知道她不好意思，也不再逗她，转移话题到：“怎么样啊刘老师，学生还听话吗？”
一说到学生，刘一言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一整天的疲惫瞬间烟消云散，握着电话，兴奋得手舞足蹈，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许魏驰听她说着，虽然不是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可是光是听着刘一言兴奋的语气就能想象到她那副眉开眼笑的样子，许魏驰冷硬的眉眼也忍不住微微向下弯了起来。
日子就这样平静如水地过着，刘一言早上个三个小朋友上一些简单的课程，陪他们做游戏，下午就教三个大孩子简单的英语。
她还带了一本唐诗三百首，有时候也教三个男孩子读诗。
下午下课之后，她会帮着村长媳妇儿做一些简单的家务，村长媳妇一如既往地沉默，最多会和刘一言说一说在城里打工的大儿子是多么聪明，或者是问问赵鹏的学习情况。’
其他的事情她一概不知，也一概不问，清心寡欲的样子，有时候甚至让刘一言有一种觉得她好像生无可恋的样子。
吃过晚饭，刘一言就会回房间洗澡，然后躺在床上看书，等许魏驰的电话。
刘一言在锣班村的生活十分简单，却又十分充实，每天看着六个孩子，她觉得自己的内心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充盈着。
她接触的人也十分简单，除了六个孩子，就是村长夫妇。
因为教室和刘一言的宿舍都在房子的背后一面，平时会有什么人来，刘一言也一概不知，除了有一天下午下课后，她和村长媳妇正在择菜，忽然听见村长在隔壁像是和什么人吵了起来，大概就是和钱有关，还有什么“生意不好做”，“没有货”之类的。
刘一言回宿舍区上厕所的时候看到老赵从村长办公室出来，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到刘一言，有些不自在地对她笑笑，急匆匆地走了。
刘一言也没当一回事，只觉得是兄弟俩大概因为什么事发生了争执，晚上和许魏驰打电话的时候随口提了一下。
许魏驰却觉得有些奇怪：“没听你说过村长做生意啊？他和老赵能有什么经济纠纷？”
刘一言也不解，“兴许是家里的祖产什么的？电视上不是经常演吗？兄弟为了遗产反目什么的……”又好像想起什么一样：“诶，你说你和许魏霖会这样吗？”
许魏驰服了她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我们家没什么财产。”
刘一言“哼”了一声，又道：“诶，对了，这个老赵，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感觉他们家条件不错，你记不记得，上个星期，赵爱勤还给我拿了一箱牛奶……我都没见过村长家里有牛奶……”
说到这个，许魏驰也觉得奇怪：“按理说老赵既然都做了生意了，怎么不帮扶一下村长家里？都是兄弟，村长家里这么穷，他也不管？”
“谁知道呢……”刘一言大字型躺在床上，“他还说什么生意不好做，没货了之类的……他卖什么货呀？不会是贩毒吧？”
许魏驰呵斥刘一言：“你胡思乱想什么呢？”
心里却是记下了这件事。
锣班村本来就是一个西南的边陲小镇，若是贩毒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如果贩毒的话，那是老赵一个人在做的勾当，还是整村的人都有参与呢？如果整个村子都参与了贩毒的话，又怎么会这么穷呢？
许魏驰心中百转千回，却再三警告刘一言不许胡思乱想，也不许去胡乱打听什么。
他只怕这个老赵真的在做什么非法的勾当，刘一言那副没头没脑的样子，若是撞破了老赵的事，不知道要惹出多少事端，不知道要遭受多大的危险。
可惜许魏驰低估了刘一言没心没肺的程度，不过几句话的时间，她便把这件事抛诸脑后，又开始跟许魏驰炫耀她这几个聪明的学生了。
“最聪明的就是文强了，最调皮的也是他！哎，小时候没受到什么正规的教育，真是太可惜了……赵爱香你别看是个女孩子，还那么小，反应特别快，还特别会举一反三……”
刘一言絮絮叨叨地说着，许魏驰耐心地听着，他忽然从心底生出一种感觉，就好像刘一言正在和他说起他们的孩子，说起他们的孩子又多么聪明，多么可爱，又是多么淘气……
许魏驰甚至觉得，郁结在刘一言胸口的那股气，已经慢慢散开，郑河和陈耀的事带给她的冲击和伤害已经慢慢消散，她正在慢慢寻找她所需要的那个答案，甚至，她几乎已经找到了那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