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千千结（1）（1 / 1）
许魏驰刚弄完手里的一些材料，从办公室出来，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正想是去校区门口打包一些饭菜还是回家吃泡面，手机突然响起来。
许母温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魏驰，周末回家吃饭好吗？”
许魏驰打开车门，有些无奈：“妈，我手里有个案子，挺……”
被无情地打断：“你手里什么时候没案子？之前是□□，然后又是个集资诈骗，现在又是什么？杀人放火？有案子就不用吃饭了吗？你们检察院里的人都没有父母吗？”
许魏驰没办法，许魏霖离家远，自己和许父工作都忙，许母在B师大做老师，正赶上暑假，空闲时间难免觉得寂寞。
就在许魏驰沉吟的空当，许母又道：“我们学校这学期新来了好几个老师，听说有一个是从英国回来的博士，教心理学的。”
英国回来的博士。教心理学。B师大。不是刘一言还能是谁？
许魏驰彻底缴械投降，关上车门，低低地叫了一声：“妈……”
许母轻笑：“你周六来还是周日来？”
“周六吧，下周一要和案子的受害人见个面，周日我得加个班准备一下。”许魏驰按了按眉心，拿这个妈妈没办法。
于是周六一大早，许母就欢天喜地地去市场买食材，要上好的肋排，做糖醋排骨；最新鲜的野生鱼，炖许魏驰最喜欢的鱼汤，给他补一补；还有新鲜的时蔬和水果……
周六，许魏驰难得睡了个懒觉，直接睡到了中午惨慢慢起床，随便收拾一番，想到晚上吃饭免不了和许父喝两杯，于是把车钥匙留在了公寓里，打了个车回家。
打开门，许父坐在沙发上正在泡茶，电视开着，新闻频道正在滚动播报新闻。
许魏驰眼眶有些发红，猛然间想起那一年的情人节前夕，他和刘一言吵架分手，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父母已经睡下，许魏霖坐在此时许父的位置上，一动不动地等着自己回家。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想许魏霖，还是在怀念刘一言。
客厅里不见许母的身影，许魏驰在许父旁边坐下，许父朝他点点头：“回来了。”
他点点头，四处张望一番：“妈呢？”
许父递给他一杯茶：“说是忘了点东西，下楼去买了。”许魏驰“哦”了一声。
父子俩相顾无言，许父打破沉默：“听你妈说，你手头有新案子？”
“嗯，李叔给了我一个强/奸案。”许魏驰轻轻泯了一口茶，苦涩的感觉在口腔里蔓延开来，随即又有一种清甜的味道，不太真切。
许父点点头：“你李叔对你评价很高。”
许魏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二十多年来，被许魏霖的光环笼罩着，他几乎从没得到过许父的赞扬，如果这一句算是赞赏的话，那对许魏驰来说是第一次。
“以后有什么打算？”许父也轻轻泯了一口茶，父子俩动作及其相似。
许魏驰“啊”了一声，诧异地看着许父。
许父轻咳一声：“听你妈说，你好像在准备出国？”
许魏驰脸色有些不自然，愣了一会儿才说到：“之前有点这么个想法，现在不准备去了。”
许父点点头，也并不问缘由：“那就安心好好工作，检察院的人对你评价不错。”
许魏驰点头，不再说话。
好在许母适时地回来了，将陷入沉默的父子俩拯救过来。
许魏驰起身去接许母手里的东西：“妈，还差什么让我顺路买过来就好了，做什么还自己跑出去一趟？”
许母笑：“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当然得把东西备齐了呀！早上去市场光记着买菜了，才想起来家里也没什么你爱吃的东西，就去超市买了一些。”
许魏驰拎着口袋来到厨房，打开一看，里面是各种口味的酸奶，却是相同的牌子——“山花乳业”，还有他爱吃的凤梨酥和沙琪玛。
酸奶本来是刘一言爱喝的，许魏驰跟着她也就慢慢习惯了。刘一言爱吃辣，许魏驰却爱吃甜，刘一言好像从未注意过，但是许母一直记得。
许魏驰眼睛有些发胀。
许母带上围裙开始做饭，许魏驰在一旁打下手，许母连忙制止：“去客厅和你爸待着，别在这跟我捣乱！”
许魏驰撇嘴：“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他说不上两句。”
许母不再坚持，其实她也希望许魏驰能陪自己说说话。
“最近很忙吗？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我怎么看你又瘦了？”
许魏驰无奈地笑：“这一口气好几个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一个？忙是一直都忙，饭也都吃着，一顿没少，加班的时候还吃宵夜呢，所以啊，你要是看我瘦了，一定是你看错了。”
许母看他还有心情看玩笑，心下轻松不少，于是开口到：“我们学校新来那个老师，我问过了，叫刘一言，是她吗？”
许魏驰点头：“知道您还问？”
“可惜我还没见过她，就看过你的毕业照了，她现在变样了吗？我要是再看到她，能认出来吗？”
许魏驰好笑地看着这个小姑娘一样的妈妈：“您周一开学不就能见到了吗？”
“所以我才问你，见到了之后能不能认出来啊！”
“放心吧，没怎么变，就是头发长了一些，瘦了一些，您是谁？火眼金睛啊，一定能认出来！”许魏驰笑。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许母看着许魏驰，眼角带笑。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
知道刘一言，是三年前，许魏驰喝醉酒，被赵翼送到医院的那次。
许母第二天就知道了，一大早急急忙忙赶到医院，许魏驰还不是很清醒，额头猛然接触到许母的手背，发疯一样地抓着许母的手，急切地大喊：“刘一言！你可真做得出来！”
许母大惊，心下也明白了一个大概，好气又好笑地说到：“我是你妈，不是刘一言。”
许魏驰这才清醒过来，讪讪地盯着天花板不说话。
后来，许母也并未多问，只是某天和许魏霖打电话的时候突然想起，于是问起刘一言是谁。许魏霖知道许魏驰对刘一言用情极深，却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于是将两个人的事情和盘托出。
许母后来试探过许魏驰几次，都被对方打太极绕了过去，直到一年前，许魏驰突然问起出国的事。许母在B师大教英语专业，认识不少从事出国留学业务的人，于是帮他打听了一些消息。
也不知道为什么，许魏驰那天主动向妈妈袒露了对刘一言的心意。
“我和刘一言高中的时候悄悄在一起过，后来她去滨城上大学了，没多久我们就分手了，本来以为大学毕业她就会回来，那时候说不定可以……谁知道她大学毕业就出国了，我也正想着去国外再拿个学位什么的……”
许母也并未像其他母亲那样，想当然地觉得一定是对方伤害了自己的儿子，反倒觉得两个人走到这一步，作为男生的许魏驰应当多负一些责任，于是宽慰到：“你自己的事，自己决定就好，你爸爸那边不用管他。”过了一会儿又问到：“你有把握还能和她走到一起吗？”
许魏驰诚实地摇了摇头。
*
“她啊……”许魏驰歪着头，好像在努力回忆一般：“很笨的。”
许母笑着，无可奈何地看了他一眼：“人家可是海归博士，能笨到哪里去？”
许魏驰一想，好像也对，也许是后来变聪明了。又突然想起那个时候，自己无奈地说：“刘一言，你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能不这么傻？要怎么样才能不喜欢你？”刘一言哭着请求到：“你不要变聪明，也不要不喜欢我。”
这么些年来，他竟然就真的这么一路犯傻，一直喜欢她。可是什么时候，那个傻瓜竟然变聪明了，还一路念到了博士。
看到许魏驰又在发呆，嘴角还有一抹苦涩的微笑，许母催促到：“继续说啊！”
“她有点霸道，有点不讲道理，有点倔……反正不是什么脾气很好的人……”许魏驰的脸色罕见地缓和下来，貌似有些苦恼的笑起来。
许母停下手里的动作，专心地听他讲。
“她爱吃辣，我就没见过哪个女孩子那么爱吃辣，以前总缠着我去吃铁板烧，每次吃完我都拉肚子，她也从来不知道心疼，嘲笑我没出息，下一次还要缠着我陪她去。”说着，竟然低声笑起来。
已经有很长时间，许魏驰没有这么坦然地承认对刘一言的感情了。如果这也算承认的话。
可是即使他不承认，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对刘一言的那份灼热的感情，从来没有停止过。
许母也哈哈地笑起来，好整以暇地看着许魏驰，直到他双颊泛起了不自然的潮红才放过他：“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有点期待见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