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此夜情难(1 / 1)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月上梢头,竹影斑驳。迟墨静静地坐在竹林,神色不明的看着满园翠竹。
从昨日子玉的态度来看,他那样配合自己,可见也是不想助长此情的。那么,真的就只能就此终了吗?可是为什么心里欲断难舍,如斯不甘。
他迟墨向来为所欲为,何曾像今日这样为了一个人如此的惧前怕后。短短浮生,何其有幸能遇到一个自己真心喜爱的人,即便这段感情来的突然而至,毫无缘由,哪怕日后真的不得善终,也好过自己仓皇败走的悔过不已。
微微合起的双眸遮住了迟墨眼底的疏狂,他不会去惋惜什么人生若只如初见,什么何若当初莫相识,他只知道,他喜欢子玉,便要让子玉也喜欢上他,愿意和他在一起。
去他的什么世俗道德,他迟墨不在乎。如果……子玉若是在乎,那么一切到那时再说不迟。想到此,迟墨阴郁的心境豁然开朗。
起身去竹屋里将冰琴取出,放到院中的石桌上。迟墨双手抚着琴身,嘴角含笑,淡淡的想着与子玉的缘起何处。
指尖微动,十指灵巧的在琴弦上来回拨动。悠扬的琴音自迟墨的指尖倾泻而出,婉转怜惜,曲水汤汤。这是过客的上阙,当归。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君子至止,当归之何。
这首过客,上下两阕迟墨都已与子玉合奏过,只是如今在弹奏起,心境却不复当初。彼时他所奏过客本为过客,萍水相逢莫过如是。此间再奏当归,不弹莫遇,且念当归。
琴音几许,月色如酒,只是可惜了这良辰美景无人赏,“呵呵。”一声笑声从迟墨口中传出,嘴角那抹熟悉的弧度,和眼底再次浮起的笑意,无意不在透露着迟墨心念已想通。
连带着指尖的旋律都轻缓了起来,一曲终了。迟墨看着月下竹林,轻声的自言自语,“子玉,你逃不开的。”
那样的自信,那样的张扬,这才是众人眼中的流景庄主。张扬肆意,疏狂不羁。
伸手拿过桌上的竹叶青,径自给自己斟满一杯,端起,昂首一饮而尽。迟墨把玩着手中的酒盏,面色含笑的端详着这小小酒盏,不期然的想到那日自己以唇渡酒于子玉。
好像触感犹在,干净浅淡的气息一如那人给人的感觉。淡泊如竹,温和似玉。
夜已过半,更鼓几度。迟墨突然就想大醉一场,一如他此时的心思,想要浮生贪欢一场,不理朝夕,不问后果。
拿起装着竹叶青的白玉酒瓶,对着瓶口迟墨就饮了起来,酒洒湿了衣襟也不在乎。于是,宿醉一场。
迟墨不会想到他今夜的一个约定,日后会给二人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就算是可想而知,想必迟墨此刻也不愿去想。人活一世,若不是为自己,那么又为什么活着?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彼时的子玉也不会想到,那个在他之前自断自己念头的男子,不过一日便又改了主意。
子玉之所以打算闭关,他并不否认此举是为了理清自己的心思,更是为了将自己近日躁动的心平复一下。可是一想到,一旦闭关,那么出来时就不知又是什么光景了。子玉就突然的有了一丝不舍。
倚窗而立的子玉看着窗外的残月,微微的叹息一声。如今冰琴玉箫之事暂息,可谁有能知道那迟墨明日又会作何?他愈发的看不透了这个男人,对一切向来都是随性而为。谁若是与他做对手,想来是讨不到半点好的。
子玉抚额叹息,似乎最近的所有事情都和迟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令他怎么也绕不开这个叫做迟墨的男人。先是被这个男人在众人面前用言语调戏,后是于流景庄主被这个男人轻薄。这两件事其中的任何一件事如果发生在其他男子身上,即便是打不过流景山庄,对方也是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
可是偏偏子玉对此就是生不起怒气,一来是他对于世人的礼教道义不予在乎,而是因为迟墨风流如斯,子玉只当它是玩笑,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任谁也无法被一个男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暧昧下去,子玉承认他的心是有些乱了,但还不至于到达那种非对方不可的地步。
于是在迟墨一瞬间收起所有暧昧的时候,子玉就感觉到了,他顺流而下的代迟墨找了一个完美的理由。也为他们只见种种本不应该发生的事情找到了一个借口。
然后迟墨逃了,迟墨不知道他走后,在原地看着他离去方向久久不语的子玉当时心中是何感想。子玉自己也说不清楚,面色无奈的叹息一声,“迟墨。”
如此寂夜,这声低唤竟也叫人听得这般清晰。那日在流景山庄的竹林里,迟墨叫子玉唤他名字,当时子玉并未理睬,此时却是在这寂夜中低唤出口,带着几许无奈,几许温柔,一如主人此时那无可奈何却又不知该如何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