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病(1 / 1)
小插曲很快就结束了。
洛沅心情平静的踏上前去荣城的路途,青玉安静而又沉默的侍立在一旁,随着马车出发“吱吱”作响的声音,洛沅撩开窗帘,看向来路那一片平坦的青石大道尽头。
两道人影伫立在路边,目送着她远去。
永安候府大门外。
“走吧,回去吧。”洛清远收回目光,看向一旁表情不舍的青年。
洛随谦没有说话,此时他的心情犹如一块巨石,沉甸甸的压在心中。
洛清远见他不动,叹了一口气,任由他再站一会儿,自己转身回府,可是走到一半,他又有些纠结的顿住脚步,回头道:“……你娘她这些时日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你别去打扰她,随着爹一起去将军府见见谭老将军。”
云氏身体好着呢,经此一事,他是对云氏失望至极,洛随谦是他亲自教养长大的,好不容易养成如今这副芝兰玉树沉稳着重的模样,总不该叫她给毁了,但是他也不好意思明令禁止不让儿子与她亲近,怎么说这人也是他亲娘,所以只得找借口减少儿子与她亲近,时间长了,她也该意识到教训收敛些。
洛随谦将心神从那远去的已经看不见影的马车上收回,听着他爹这么说,眉目低垂,心跟明镜似的,点头应下。“好的,爹。”
洛清远见儿子答应,一脸满意的捋了捋胡子,转身迈着慢步进了府。
与此同时,宋太傅府。
“大夫,这清儿的身体如何?”
房内气氛沉重,沉甸甸的浓郁药味弥漫发酵出一股阴郁病气,坐在床前闭眼探脉的老头闻言摇了摇头,睁开眼,“敢问夫人,小姐这状况持续几天了?”老头收回手,捻着胡子看向一边焦急的踱步的中年美妇。
妇人面容清丽,与床榻上昏昏沉沉躺着的少女眉目长的极像,不过一个已是半老徐娘,一个还正值豆蔻年华,且妇人脸色红润,少女却面色苍白,眉目之间蕴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病气,更显弱质芊芊。
听闻老头问话,女人扯着手中帕子,勉强按捺住满腔的焦急,皱眉看向几步远的地方跪着的三个小丫鬟,“我问你们,小姐这样持续几天了?都给我老实交代清楚!”
小丫鬟们面面相觑,右边最小的那个吓的眼泪都出来了,看了看一脸怒气的夫人,哆嗦了一下,扯了扯中间丫鬟的衣服,惊惶的喊了一声:“文秀姐姐……”
几息之后,中间明显稍大一点的丫鬟膝行两步,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本来心情就焦躁的女人见此不耐烦的拧眉,顶着一张清丽的脸,脾气暴躁的抬腿就是一脚。
“都是死的?哑巴了?”
“夫人……”
丫鬟含泪被踹倒在地,哽咽了一下,方才张开蚌壳似的嘴说:“小姐如此已经有三日了,小姐害怕老爷与夫人担心,所以特意瞒着,不让我们告诉别人……求夫人饶命!”说着,就磕起了头来,砰砰的,听着都疼。
剩下的两个一见,心肝都被那声音给震成了个几瓣,含着泪也跟着磕了起来。
一旁的老头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了,得到答案,老神在在的翻起了自己带来的药箱,小心翼翼的捧出一个玉盒,打开,药香扑鼻,里面是一株完整的比手掌还要长的白白胖胖的大人参,他面皮抽动,似乎是极其肉疼的掐下一根参须,塞进了榻上还在昏沉的少女嘴中。
那被唤夫人的女子早就已经被旁边大夫的动作引去了注意力,那还顾得上几个磕头的小丫鬟。看着老头肉疼的表情,又看了一眼盒中的大人参,以及被掐下来的一根根须,忍了又忍,忍不住开口,有些不满意的撇了撇嘴,道:“大夫,你这人参有点太少了吧,我府中还有几株与你这盒中一般大的,我这就叫她们取来,你好歹多给我儿含点。”
老头仔细的收好玉盒,听此,眉头一竖,“那些普通人参岂能与我这老参相比!”
“这人参不都一样……”夫人挑眉说道,不过她也知道这老头私藏的压箱底东西指定不是什么凡物,怎么说也是宫中御医,再加上此时有求于他,也不好太过强求,只能利诱,“大夫你便多给我儿含点,一根参须这也太少了,事后我儿若是好转,我府中珍藏的几根老参便都赠于大夫你。”
“当真?”老头心动了。
宫中奇珍药材虽然多,可是那么多御医分,他这根也是好不容易得来的,至于外面药店?好的那都是镇店之宝,价格天价,剩下的也都在这些官员勋贵府中,常人难得一见,这宋大人乃是太子太傅,怎么说府中珍藏的也不能是一般的东西。
老头心动,夫人挑眉傲然一笑,“自然是当真。”
她看向还在砰砰砰磕头磕的头晕眼花的几人,冷冷的哼了一声,“等老爷晚上回来再处置你们,还不快去库房将那几根老参拿过来。”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几个人连忙道谢磕头。得到赦令,顶着一脑门的包头晕眼花的爬了起来。
小眼睛精明的老头子见此,又打开药箱取出玉盒,扯断一根参须。
“这够吗?用不用含参片?”夫人不满。
老头慢悠悠的将它塞进宋韵清嘴中,回头仔细收好玉盒,笑的有些得意:“宋小姐体虚,又因为喝了太多汤药而内火旺盛,参片是吊命猛药,不到关键时刻不能随便动用,这参须比之参片功效温和,含着药效更温和。”
老头说完,又捏起宋韵清手腕,再一次的探脉。
夫人也顾不得别的,屏声静气不敢打扰老头探脉。
几息之后,老头松开手,开始收拾药箱。
夫人一开始还忍着,后来越见越不对,这老头怎么看着像是要走?
“大夫,你这是干什么?”
老头确认东西没有遗漏,抬眼看了她一眼,“放心,我等你把那几支老参拿来再走。”
她说的是这个吗!
夫人撕扯着手中的巾帕,柔声问道:
“大夫,我清儿还未醒,你看……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前两天看着还挺精神,今天怎么就……你也给个结果,她到底怎么样了?”
老头捻了捻胡子,有些犹豫。
“这……老夫不知该讲不该讲……所以还是……”
他话未说完,只听这夫人一声“大夫”便哭出声来。
“大夫……你可千万要救救她啊,我姐姐就留下这么一个女儿,她还这么小,从小到大喝药都是那么乖巧,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与我姐姐交代啊!”
老头年纪大了,那能料到这看起来端庄文雅的夫人怎么一言不合,说哭就哭上了,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的一哆嗦,回过神来,便瞅见手里捏着几根白色的胡子,顿时就心疼的跟什么似的。
“夫人,莫哭,夫人,夫人……”
大夫也为难了,喊也喊不应,他咳了几声,见这宋夫人依旧哭的悲切,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夫人,这小姐的病情你也了解,她从娘胎里出来就体弱,从小把药当饭吃,活到现在已经算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了。”
这老头说话也忒不中听!
女人心中不满,暗暗骂到,面上依旧捏着手帕哭着,只是声音小了很多。
老头继续道:“而且是药三分毒,这么多年宋小姐喝的药,累积下来,她本就先天不足,体弱多病,现在的身体就和一个瓷器一样,稍不小心就……”
老头有未尽之言,但是在场的几人都知道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