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少小离家老大回(1 / 1)
从进门到坐在沙发上,温婉一直有一种晕乎乎的感觉,她小心翼翼的坐在沙发的一角,尽力让自己与沙发的接触面积缩到最小,隐藏在拖鞋里的脚不经意的蜷缩着,她有些不安的低着头,不敢与对面的人有任何眼神接触,甚至紧张的手都不知该放在何处,直到有人把茶水端上来。
“小姐请慢用。”
熟悉的声音,带着岁月里熟悉的几丝沙哑,温婉猛然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温暖熟悉的眼睛,一如记忆里的温柔,充满着爱怜和疼惜,她有些感动的接过来,低低的道了声谢。或许是客厅里太过静谧,即便是如此细微的声音,也依旧显得有些突兀。几乎是所有的人都有些愣住,大家都彼此看了看,却默契的没有任何人出声。
呆坐在一旁的温婉更是不知所措,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才会让气氛变得如此尴尬。似乎是为了掩饰什么,温婉轻轻端起茶杯慢慢抿了一口,努力不让自己在发出任何声音,可是扑面而来的香气还是让她一瞬间有些流泪,是自己最喜欢的茉莉花茶,莲婶甚至还往里面加了片柠檬和一点点的白兰地,那时的温婉爱搞怪,总喜欢一些稀里古怪的东西,那时她最喜欢的就是茉莉柠檬茶,好像也只有自己喜欢这样混着喝。不过莲婶还记得!温婉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抑制自己内心的波动,她强压着内心的那份激动,慢慢放下茶杯。可有时候人越小心,就越容易出错,越是在意越是力不从心。
温婉惊慌地看着跌落在地毯上的茶杯,茶水将乳白色的高级地毯晕染了一大片,她急急的蹲下身来想要捡起它们,双手在一瞬间剧烈的颤抖到无法控制,尤其是碰到那份熟悉的柔软。或许是太过紧张,温婉大脑里一片空白,紧张到有些缺氧,心里隐隐有一个声音在说,自己又做错了事情。她的一张脸因为难堪涨得通红,仿佛能滴下血来,与此同时她仿佛还听到了一声轻嗤,这小小的一个音节,就像一道惊雷在自己脑海中轰然炸开,让她险些稳不住脚。
“行了,让她们来收拾就行了。”温母的声音带着无奈,似乎还有不耐烦,那样平静温凉的声音,却仿佛一瞬间冻住了这房间里的空气。
温婉窘迫的站起来,痴傻了一样立在一旁,像是没有生气的木偶,右边的膝盖隐隐作痛,沉重的压抑感和羞耻感让她想要夺门而出,她知道自己与这个家有多么的格格不入,除却破旧的外表,以及自己刚才的令人耻笑的举止,更重要的还有自己尴尬的身份,她不再是那个温家高高在上的公主了,她比孤独的丧家犬还要狼狈几分。
破旧泛白的牛仔裤,粗糙发黑的面孔,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帆布鞋……一切的一切都与珠光宝气的她们,还有奢侈华丽的温宅,都那么的不融洽。就像是一张白纸上的黑点,又像是一副瑰丽无比的画卷,被无端的染上一抹污渍,碍眼无比。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无声的告诫着自己,不仅自己与这里毫不协调,而且更是狼狈不堪。
她不再属于这里,不再是昔日那个飞扬跋扈、任性胡闹而又蛮不讲理的温婉了,不再是那个伸手就百万千万肆意挥霍的公主了,她甚至不记得自己微微泛青的手上,曾涂过一瓶就上万元的指甲油了,甚至于莲婶的手都要比她白皙上许多,养尊处优这个词似乎离她早已遥不可及……
客厅里愈加安静,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温婉孤零零的站着,她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温静和莫廖不知何时已经上了楼,莫廖经过自己身边时,好像轻轻瞥了一眼自己,温婉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梦,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那个高傲冷酷的男人怎么会看自己呢?且不说自己从前是如何刻意的去吸引他,都不曾让他对自己另眼相待,更何况是现在的自己?
他从不曾注意自己,即使自己打扮的再娇艳,穿得再华丽,他也从未正眼瞧过自己,就算是自己固执的站在他面前,他也都是嫌弃的偏过头,好似多看自己一眼都会污了他的眼睛。
即便是到了最后的最后,他也只是在自己耳边轻嗤了一声:“温婉,你真是既可悲又可笑。”
那时的他扔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他的步子迈得又大又急,好像慢一步便会被什么东西缠上一般……
从前的他冷酷而且无情,骨子里流的血液都似乎布满了冰块,浑身的光芒似乎都能将人的眼睛刺伤,明明充满危险却又充满诱惑。可现在的他似乎变了一些,最起码面对阿静的时候,他的神情是温柔的,是自己拼尽一生都可望而不可得的。他的笑那么暖,充满阳光的味道,美好的让温婉的心钝钝的痛起来,擦身而过时,他们十指相握的手就像一把钝刀,一寸寸的插自己心里某个隐秘的伤口,那个还未愈合便又一次鲜血淋淋的伤口,这世上最残酷的莫过于钝刀杀人。
可她也知道,阿静值得这份美好,阿静从来都是这个家里最让人省心的孩子,不像自己处处惹出无数祸端,她是那样的静谧美好,就像是一株盛开的莲花,静静的释放着自己的美丽,从来不争不抢,却又总是善解人意,一如她的名字,难怪爷爷也总是夸她是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语花,亭亭玉立,那时爷爷常让自己多向她学习,爷爷怕自己性子太跳脱,才为自己取名温婉,希望自己能够温婉可人,又沉着大气,可如今看来,自己已然辜负了爷爷所有的希望。
“姐……”
温婉从沉思中惊醒,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人轻轻拉扯着,那力道不轻不重,却足以将自己唤过神来,温婉略带惊讶的抬眼看见温德不知何已站在自己的身边,她对自己好像还是和以前一样,带着些许小心和试探,这一时间让自己有些恍如隔世,可她却有些排斥,不只是心理上,还有身体。甚至还隐约有一些抗拒,她细微的挣扎了一下便挣脱了,但是当看到温德脸上的失望时,她却又好像有些后悔了。
时间和空间上的距离,造就的不仅仅是人们之间的疏离和隔阂,还有感情的稀释,就像是一杯浓浓的糖水,被岁月的一个不经意,随意的倒进大海,转瞬即逝,爱与恨虽然都不再重要,伤害却永远无法抹灭和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