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我带你回家(姜音中篇一)(1 / 1)
在他们离开的第五天,长音公主的花轿果然遇到了偷袭,所幸……那个假的长音公主并无大碍,也没有被拆穿。
一日、风和日丽,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斜斜的行驶在路上,马车内,她正靠着他的肩膀睡得不亦乐乎。
他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侧头在她光洁的额头蜻蜓点水般的轻轻印下一吻,然而下一刻,那个正在熟睡中的女子便睁开了眼。
“北陵王……偷鸡摸狗似乎成了你的专长。”她笑意盈盈的笑着他,眼中有一抹戏谑一闪即逝。
他伸手覆上她的脸颊,风轻云淡:“本王摸的是公主,不是狗。”
“北陵王!你一日不气本公主心里就不舒坦是不是?!”她一掌拍开他的魔爪,不禁咬牙切齿,这段日子她时常在怀疑,自己嫁给这个人是对还是错。
一向从容不迫的她总是被他三言两语气到跳脚,偏偏他还一副清冷高洁的样子!
他眼中溢满了笑意,声音是一贯的清冽:“公主生气的样子很可爱。”
在他眼中,气愤中的她就像一只被他揪住尾巴提在半空的小白鼠,十分的可爱。
她忍了又忍,暗暗深吸了几口气,尽量保持平静的语气说道:“北陵王、有时候……本公主真想给你一鞭子。”
比如……现在!
在他面前,她引以为傲的镇静总是会化为乌有…
他没有说话,但她却知道这厮一定在笑!
与他在一起的日子过得十分快乐有趣,虽每每被他气到抓狂,但她却觉得很幸福,也很充足,倘若能这般与他生活一辈子,未尝不可,想到这、她愣了愣,难不成她有自虐倾向?
这一日、他们比花轿先一步抵达了燕国皇都。
因为容貌的原因,她必须得用面纱掩面,因为她独爱蓝色,所以便是面纱也是淡蓝色的。
在她覆上面纱的那一刻,她明显的感觉他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她下马车时也看见了那些个黑衣护卫不对劲的目光。
于是、她回首望向车内的他:“本公主这样很奇怪么?”
他摇头,伸出修长的手握住了她的柔荑:“上车、本王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她疑惑的问。
她本想下车去皇都的集市逛逛呢,这么多年了,也不知皇都的变化如何,城北的那家糕点店不知还在不在呢,毕竟已经四年过去了。
他松开手,淡淡道:“若是不想去,本王不会勉强你。”
“当然要去!”她三两步又上了马车,不来是不想去的,不过她最讨厌这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仿佛她去不去都无关紧要似的,可恶!她还非去不可了!
“去万佛寺。”他淡淡的吩咐黑衣护卫,话音刚落,马车便动了。
她脸色微变,不确定的问道:“你要带本公主去万佛寺?”
他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呃……那个…北陵王……能否改日再去啊?”她讪笑着说道。
“为何?”
为何?!天知道她有多讨厌那些个寺庙啊!嘴里神神叨叨的,整日阿弥陀佛来…阿弥陀佛去,别提多烦人了!她性子好动,哪里能在寺庙呆得住?
“那个……万佛寺是不是离得很远?本公主舟车劳顿想休息一会儿,不如改日再去吧。”她好声好气的同他商量,她总不能说自己讨厌寺庙吧……。
他没说话,车外却传来了黑衣护卫的声音:“公主有所不知,万佛寺是回王府的必经之地。”
她暗暗咬牙,气恼道:“要你多嘴!”
“参史知错。”
她眼中划过一道精光,暗想:参史是吧?本公主记住你了,放心、本公主一定会让你像你的名字一样……惨死!
此时的姜长音并不知道,后来她将这无意的想法变成了现实。
万佛寺。
这个名声大噪的万佛寺与她想像中的很不一样,燕国皇帝每年年初都会来万佛寺烧一柱香,这已经成为了燕国皇室的传统,当年她没能来这万佛寺一观,现在见到这万佛寺却远远超乎了她的想像。她觉得既然是皇家都会来进香的庙宇,不说金碧辉煌、门庭若市,至少也是大气磅礴的呀!怎会是这般的……零落?这般的……破败?那墙上似乎都掉皮了,墙角还长着野草,进了庙中,那石子路上也布满了青苔…
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拉了拉他的袖摆:“这里……果真是万佛寺?”
他点头:“如假包换。”
走到一道厚重的木门前,一名黑衣护卫上前推开了大门,木门发出吱呀的沉重的响声,刹那、一阵凉风吹来,她忍不住耸起肩膀,这万佛寺……怎的如此阴深?
他招手示意她上前,黑衣护卫不知何时退下了,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如他所愿的走上前,不待他发话她便十分自觉的推着他的轮椅往前走。
他嘴角微翘,她倒是很有转变。
破旧的庙堂内,一众尼姑正就地席坐敲着木鱼、数着佛珠,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她险些惊掉了下巴:“这里不是寺庙吗?何时变成尼姑庵了?”
“这些人本是宫中妃嫔,因犯罪而被贬至此,终身不得出寺。”他淡淡的说。
听他这么一说她倒是明白了一些,可随即她又有些疑惑不解:“照你这么说这些尼姑都是罪人,既然是罪人为何无人看守呢?就不怕她们逃跑?”
刚刚一路进来可是连一名士兵的影子都没看到。
他的目光静静的凝视在那些尼姑身上:“她们不会逃,如若逃了,死的就不止她们自己。”
其实、她们不是不会逃,而是不敢逃,若是逃了便会牵连满门。
她看见那些尼姑当中有上至五十、下至十几岁的女人,有些女人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如花的岁月,她们的一生才刚刚开始,却被送来了这里,葬送了一生……她不禁感叹起来。
“北陵王带本公主前来就是为了看她们?”她低头看他。
他抬眸,微微勾唇:“自然……不是。”顿了顿,他指着一旁的小径说:“从这条路一直往前走便是万佛寺的后院。”
她依言推他过去,走了很久视野开始开阔起来,她的眼睛不禁闪闪发光。
“这么高大的树……本公主还是第一次见。”她走上前,目光如炬。
那棵树真的很大、很高,几个大人合伙都围不住,树枝参差不齐,枝叶茂盛,上面挂满了带着铃当的红色缎带;漂亮的香囊;还有一根根缠绕不清的红丝线……。
她看见那缎带上似乎还绣着几个字,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两句诗词,大意便是一男一女私定终身、矢志不渝什么的,她大概知道这是一颗姻缘树,思及此、她几乎是立刻回身向他看去,他静静坐在轮椅上,嘴角挂着一抹淡笑,俊美的容颜竟有一丝温柔显现,看着这样的他,她情不自禁的唤出了他的名字:“燕长陵……。”
他向她招手,看着渐行渐近的蓝色身影,他的眼中只能看见她,周围的一切事物皆成了幻影,天大地大,一片虚无,只有他们二人。
她在他面前停下脚步,他笑问:“不知公主可曾记得四年前糕点铺里的白衣少年?”
她微愣,四年前她随皇兄来访燕国,她因为贪玩悄悄的溜出了驿馆,在经过一家糕点铺的时候却看见一群人围着一名白衣少年指指点点,那少年双腿残疾,坐在轮椅上,纵使被人围观他依旧面不改色,只有她看见了他那双握得指节泛白的手,她咬咬牙闯进去握住了他的双手哭喊:“呜呜……哥哥、长音总算找到你了,爹说了,你一人出门不安全,你的毒术出神入化,就怕你一个忍不住动手杀人,长音赶紧跑出来找你了……。”
可能是她那时演得太过声情并茂,那群人果然信了,一溜烟的全散了,她还给他买了自己最爱吃的糕点。后来白衣少年的手下找到了他,将他带走了,他总共只对她说了两句话。
一句是:燕长陵。
一句是:蓝色很适合你。
她还记得那时年幼的她还冲着他大喊了一句:燕长陵、等长音长大了就来嫁给你,你不许娶别人!
她微微一笑,在父皇的寿宴上,她曾试探的问过他,那时他的回答让她还以为他早忘了。
她蹲下身子,如四年前初见时一般轻轻握住了他的双手,面上浮起一抹温婉的笑容,她说:“燕长陵、你以为本公主为何独爱蓝色?”
他伸手抚上她的嘴角,轻笑不语,手指轻移,抬起她的下巴。
她笑笑,柔顺的闭上了眼睛。
良久、没有意料中的亲吻,反而听见他愉悦的笑声。
她唰的睁开了双眼,脸上涨红:“你……!”
她恼羞成怒的甩开他的手,站起身来,却在转身的刹那被他一把拽进怀里。
她不禁惊呼一声,双目圆瞪:“放开本公主!”
强制的将她抱在怀里,轻柔的描绘她的唇形:“往后唤我长陵。”
他对她自称‘我’。
她愣了愣,而后嘟起小嘴:“凭什么?”
“凭我是你的夫。”
“还不是呢。”
“迟早会是。”
“那可不一定……。”
后面的话皆被他堵了回去,她只能发出几声呜咽声。
片刻后、她在他怀中娇喘,面色通红,整个人瘫软在他怀里。
他满意的微微勾唇,从袖中取出一条红线,红线的两端各系着一颗银铃,也不知他从轮椅何处取出一柄精致小巧的匕首来,切断了他自己的墨发,也切了一段她的青丝,她看着他将两缕发丝混在一起,而后又分成两份,分别绑在红线两端,他笑着将红线放在她手心,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系上去。”
她从他怀中起来,凌空一跃便上了树梢,她将红线牢牢的系在大树的主干上,因为她觉得那些分支迟早会腐烂或断裂,而主干就是腐烂了也会屹立不倒!
她满意的从树上一跃而下,衣袂翻舞,发丝飞扬,有清风拂过,一树的红线、缎带、锦囊都在摇晃,树叶也沙沙作响,尤其是那一树的银铃声‘叮当、叮当’的,好听极了!
她站在树下,笑靥如花,美得就像一幅画。
许多年后,他依旧清楚的记得那个站在树下笑意盈盈的蓝衣女子。
——
这里就是北陵王府?她刚一下马车整个人便僵在了原地,双眼蓦的流出泪来,为何……她会觉得如此心酸?
他在黑衣护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重新坐回轮椅,看着她僵硬的背影,他竟觉得有些不安起来:“怎么了?”
“长陵……。”她蓦然回首,泪眼迷离。
他心中一紧,他从未见她哭过……。
“怎的哭了?”他握住她的柔荑,柔声问道。
她摇摇头,其实她也不知为何,眼泪就这么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他微微用力将她拉近几分,忍俊不禁:“喜极而泣?”
她身子微僵,无可奈何的白了他一眼,亲自推他入府。
许是因为他双腿不便的原因,府内的路面都极为平坦,也没有石坎、楼梯。
“长陵、你府里的下人为何那般看我?”她推着他前行,一路上那些个下人向他行过礼后便见鬼似的看着她,神色匆匆的离开。
“许是你太耀眼了。”
她无语,敷衍!明显的敷衍!哼、反正她迟早会知道。
这晚、她被安排在他卧室旁的一间偏房,本想好好休息的她却睡得极不安稳。
夜半、她猛然翻身下床,美丽的脸庞冷得如同寒冰,双眸中溢满了怒火,她连鞋都没穿只握了床头柜子上的鞭子向隔壁屋子里冲去。
“公主!天色已晚,王爷已经睡下了,请公主明日再来。”那名叫参史的黑衣护卫面无表情的拦在门前。
她双眸冷若寒潭,语气亦是冷冰冰的:“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