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我带你回家（姜音上篇三）（1 / 1）
时间飞逝，转眼已是半年，她如愿以偿的恢复了原貌，惊艳的出现在世人面前，长音公主会的，她也会，她会下棋；会弹琴；会作画；会舞鞭……她的一颦一笑都像极了长音公主，有时甚至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长音公主还是徐小崖。
江湖传言……长音公主复活了。
又或许长音公主并没有死。
这样的消息令姜国皇室揭起了轩然大波，姜帝更是不留余力的四处打探有关长音公主的任何消息。
北陵王府。
万花丛中，她推着坐在轮椅上的他从园中经过，他忽然问：“小崖、听说你学会了舞鞭？”
她微微一笑：“是。”
“可否舞给本王看看？”
“是。”
她回来王府已经月余，她时常发现他看着她的脸出神，她几乎对他言听计从，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努力的去做，只为博他一笑。
然而、她敏感的发现，他脸上已经没有了往日少见的淡淡的笑容，她想、她是不是做错了？
她立于姹紫嫣红的花丛中，一身玫红色的长裙随风摆动，抽出腰间的长鞭，她挥舞了起来，动作随意洒脱，看着优美至极，然而却处处锋芒暗藏！
他敛眸：像……真是太像了。
她飞身到他面前，脸不红气不喘，修为可见一斑。
“王爷。”她轻唤。
他皱起了好看的眉，面无表情的看她：“不是说不愿为了不相干的人改变么？”
她垂眸：“王爷不是不相干的人。”
他愣了愣说：“你要记住，本王是你的主子。”
他的声音不似往日一般清冽，而是带着一股冷冽。
她垂着眼睑，低声道：“是。”
她一直都知道他是自己的主子，所以她才那么努力的去讨他的欢心，就怕被他遗弃。
她这般告诉自己。
——
燕国宣帝五年，夏。
燕帝长宣微服造访北陵王府，得见一绝美女子，一见倾心，回宫后夜不能寐，得知此女子是北陵王府内的婢女，燕帝向北陵王讨要了去。
那时的北陵王这般回答：“皇上既开了口，臣莫敢不从！”
——
她被这则消息惊得说不出话来，周围祝福她的人却是认为她是高兴过了头。
她跑去找他，走到书房门口却停下了脚步，她想、她只是一个卑微的下人，没有决定自己去留的权利，更没有资格去质问他。
“进来吧。”门内传来熟悉的声音，是他一贯清冽的声音。
她本来想离开，这下却不得不留下来。
如往常一般的推门、进屋：“王爷。”
他坐在书案前看她：“可是在怪本王？”
她低眉顺眼：“奴婢不敢。”
声音依旧如昨，温柔如水。
他皱眉：“都自称奴婢了还说不敢？”
她忍不住噘嘴，第一次没有回他的话。
“还记得那日园中本王说的话么？”他问。
她心中骤然酸涩，当然记得，那是他第一次用近乎无情的声音对她说话，他说……叫她记住自己的身份，思及此、她把头低得越发的低：“奴婢不敢忘记。”
他不再说什么，只吐出一句：“记得就好。”
她暗暗嘲笑自己可悲，她的感情还没有说出口就已经被否决了。
七月十五日、燕帝下旨，封徐小崖为婉嫔，赐居新阳宫。
她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看着满屋子的绫罗绸缎、金银首饰，面上没有丝毫喜色。
忽然、她站了起来，她明日就要进宫了，往后若想见他一面简直是难如登天！她想……就算是辞别她也应该去见他一面，就算她的感情不被人接受但她还是想让他知道。
这日夜里、她悄悄的进了他的主屋，不知为何，平日里总是守在他屋门的参史今日却不见踪影，他卧室里的烛火还未灭，她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他穿着淡青色的中衣斜躺在榻上，一条薄被盖至胸前，手中正拿着一本书籍翻阅，他皱着眉望向她却并未怪罪：“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静静的走到他面前，然后……迅速的俯下身在他唇上印下一吻，他的唇很凉，一如她所想。
他先是呆楞，而后沉下了脸，看着他几乎颤抖的双手，她能够感觉到他是如何在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但她知道他不会对她怎样，因为自明日起，她便是皇妃了。
“王爷、小崖曾经说过不愿为不相干的人改变，王爷是小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小崖愿意为了王爷做任何改变，只要王爷吩咐的，就是赴汤蹈火小崖也在所不辞！小崖知道自己不该妄想王爷，可是小崖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但……从今往后，小崖不会再念着王爷，王爷丢弃了小崖，小崖也不要王爷了。”
话毕、她快速的离开了。
她离开后，他用食指与中指轻轻按着自己的唇，眸中意味不明。
七月十六日、北陵王府的大门前出现一顶花轿，有宫女太监站在轿前，更有禁卫军在前后保护，那新册封的嫔妃也是一身的牡丹刺绣大红嫁衣，头上罩着红盖头，红色的嫁衣……一向只有当家主母正妻方能穿，皇家自然也不例外，迎亲的仗势虽不是很大，但也不小，皇上完全是以皇后的规格接这嫔妃进宫，可见皇上对这嫔妃有多喜爱。
然而、当今皇上的迎亲队却被一行黑衣蒙面人袭击，来者众多，且有备而来，迎亲队溃不成军。
花轿内的徐小崖取下头上的盖头，露出一张精致的面容，听着外面激烈的打斗声，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王爷、小崖是真想按你的意思入宫为妃，但如今……小崖恐怕做不到了。”
“娘娘、快出来！随奴婢走！”外面有人大喊。
徐小崖想也没想便抽出腰间隐藏的藏青色长鞭，掠出花轿，加入了打斗！
她的武功不高，但一手长鞭却使得极好！
最后、徐小崖被黑衣人所擒，劫出了皇城。
离皇城很远的荒郊野外，一个黑衣头领模样的人走到他面前，粗声粗气的说：“时隔一年之久，终于还是让本相抓到了你！长音公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徐小崖愣住：“你叫我什么？”
那人大笑：“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堂堂姜国的长音公主竟会沦为燕国北陵王府的奴婢！还差点成为了皇妃！长音公主……看来你的日子过得很滋润呢！”
“不可能！你胡说！长音公主早在一年前就死了，我是徐小崖，不是长音公主！”一向沉稳的她忍不住大喝，她在害怕，因为她心里居然认为这个人说的是真的。
这么说来，长久以来，她怨恨的占据了北陵王的心的长音公主……竟然是她自己……，这是多么可笑、多么讽刺啊！
——
“主子……。”黑衣护卫单膝跪地。
坐在轮椅上正在看书的北陵王懒懒的看了他一眼：“何事？”
黑衣护卫说：“刚刚宫里的迎亲队遇袭，徐小崖被歹人掳走，不知去向。”
北陵王的身子微微一僵，只说了一个字：“查！”
然而、没等他们去查，黑衣人自己送来了消息，他们要北陵王亲自前往燕华山。
北陵王答应了。
燕华山。
燕国有名的险山。
徐小崖被绑在悬崖之上，情况十分危急。
“说出你的条件。”这是北陵王上燕华山说的第一句话。
黑衣头领大笑：“爽快！条件只有一个，助老夫得到姜国帝位！”
北陵王还没有说话，徐小崖却惊呼道：“不可以！王爷、你不可以答应！”
如果她真的是长音公主，她又怎会让自己心爱的人去毁掉她不惜用生命去保护的国土呢？
“闭嘴！”黑衣头领气恼的将她推到悬崖边缘。
这时、北陵王却开口了：“好！本王答应你。”
黑衣头领得意一笑：“哈哈……想不到北陵王竟然也有软肋！哈哈……！”
就在这时，徐小崖不舍的看了北陵王一眼，红唇蠕动却并未发出声音，突然！她猛然踢开看守自己的黑衣人，缓缓的闭上眼睛向后倒去……。
她第一次跳崖是为了姜国、为了父皇，第二次跳崖……也是为了姜国，但更是为了他，她其实很胆小，她不想知道他的选择，她了解他，她不认为他真的会为了她去帮助那群黑衣人，更何况……他现在还不知道她的身份。
来不及阻止，他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坠下悬崖，心中蓦然一痛，为何……不信任本王？
心中剧烈的疼痛让他窒息，他想……他或许早在与她的朝夕相处中爱上了她，只是他自己却不自知，固执的认为自己爱的人是长音公主，难怪在应允将她送入王宫时他会彻夜难眠；难怪那蜻蜓点水的一吻会让他难以自持；难怪听说她被歹人劫走时他会心急如焚；难怪在她坠入悬崖时他会心如刀绞！
原来，这一切……只因为爱。
那一日，他下令杀了所有的黑衣人，除了那个黑衣头领。
“你是何人？”他问。
黑衣头领冷哼：“哼！北陵王这是明知故问吗？犯不着这般侮辱本相！”
本相？北陵王沉眸：“姜国右相赵鞅？”
——
“王爷、徐大人求见。”黑衣护卫在书门外说。
久久、书房内都没有声音传来。
他亲自去那悬崖下找她，可却只看见一滩血迹，除此之外再无其它，继长音之后，又失去了徐小崖，不、不管是长音还是小崖他从来都没有拥有过她们，又何谈失去呢？
良久、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问：“哪位徐大人？”
黑衣护卫犹豫了一下回答：“回王爷、是徐小崖的哥哥徐泉，一年前新晋的六品文官。”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了他那张苍白的脸：“让他进来。”
“是。”
徐泉在黑衣护卫的引领下来到了书房，见到北陵王的那一刻他愣了，他曾有幸见过北陵王，那时年仅十四的北陵王从容不迫的一声令下，便夺回了邻国攻占的城池，救一城百姓于水火之中，那时他就在那座城内，仰望着那样天神般的人物，那时的北陵王是何等的风姿，如今怎会这般……这般…憔悴？
“下官徐泉、参见北陵王！”徐泉恭敬的下跪行礼。
北陵王微微颔首。
徐泉起身说明了来意：“王爷、下官此次前来是为了带走舍妹徐小崖。”
北陵王不答反问：“徐大人的妹妹？”
徐泉惭愧一笑：“是。家母刘氏自作主张将小崖卖与王爷，并未征求过小崖的意愿，而且……家母也无权替小崖做主，下官是特地来向王爷替小崖赎身的。”
北陵王眼睫微颤：“无权做主？”
听北陵王问起，徐泉毫不隐瞒的姗姗道来：“实不相瞒，小崖并非下官的亲妹妹，大概两年前，小崖从下官家乡的悬崖摔了下来，说来也奇怪，从那么高的山崖跌落，小崖竟只是受了些轻伤，下官将她带回家中医治，一月后她便恢复了，只是什么也不记得，更毁了容貌，家母……将小崖留下让小崖在家中干活，对外便称小崖是下官的妹妹，母亲或许是发现下官对小崖有了私心杂念，才会将小崖卖与王爷……。”
听到此处、北陵王的脸色越显苍白：“她……那时穿的何种颜色服饰？身上可有佩戴器物？”
徐泉虽疑惑北陵王为何会有此一问，但他还是据实回答：“似乎是一袭蓝衣……对了！在她手中还握紧一条鞭子，说来也巧，据说姜国公主……。”
悬崖、蓝衣、鞭子、失忆、毁容……时间如此吻合……北陵王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如纸！
“王爷！”徐泉惊呼。
北陵王惨然一笑，凄美至极！
脑海里响起她对他说的那句话，心中更觉噬痛：“从今往后、小崖再也不会念着王爷，王爷丢弃了小崖，小崖也不要王爷了。”
呵呵……那张毁容的脸如此明显的特征他怎么就忽略了呢？世间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呢？他为何不去仔细调查一下她的身世呢？如果他知道她的身份，他绝对不会那般冷漠的对待她，更不会将她送入皇宫，如果不是他的疏忽她也不会跳崖……尸骨无存！
她跳崖时要说的话他虽未听清，却是看见了，以那样的口形……说出的话是……我爱你。
“小崖……本王、对不起你……。”他低喃。
拥有的时候并不觉得有多重要，待到失去才发现自己究竟丢掉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