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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无论怎么样，他必须离开这里。
程南瓜坚定了心之所向。离开这里的第一件事，寻找甜甜，照顾她的后半生。
但是现在，他还是被绑缚在床上，双手程清司会每天固定帮他按摩，所以并不麻木，就是有点难受，绑手用的是最柔软的棉布，但也不是他能够挣开的，而锋利的东西更是别想了，想找到一个棱角就算他厉害。
程清司每日白天会离开这里处理事情，晚上回来抱着他一起睡觉，所以白天这段时间是他唯一能够逃脱的时间。
但是，门外守着的壮汉……
他眼珠咕噜噜转了转，像一只灵巧的小狐狸，就已经心中有了计较。
傍晚时分。
程清司带着疲倦入了房间，脱下外衣，着了素白的里衣，拥住他小小的身子。
眼睛张张合合，眸中有着困倦，但是却不敢闭上眼睛，他怕下一刻程南瓜就像是美丽的泡沫一样，破碎了，只剩给他，一地的心碎。
“哥哥……”
这是城南瓜自那次之后第一次叫他哥哥。
他干净的眼睛里，恨意收敛的完美，只剩下平静，却再也不像是清澈的泉水，而是平静的潭水，内里带着对他的冰寒刺骨。
“怎么了？”无论怎么样，程清司还是感到了内心的开心，他摸了摸程南瓜的眼睛，柔声问道。
程南瓜咬咬嘴巴，然后说，“我给哥哥唱首歌好不好。”
程清司求之不得，他还是第一次听程南瓜唱歌来着。
“哥哥哥哥你怎么了？”程南瓜眼泪汪汪的看着倒地不起翻着白眼，就差没气儿的程清司，心里却想着闭上眼闭上眼，他就能逃跑了。
但是程清司下一秒就恢复了端庄的样子，抽抽嘴角，眼里有点难以置信，然后变成了无可奈何，宠溺的亲亲他生气的撅起的嘴巴，道，“……哥哥刚才犯病了，不关南瓜的事儿，南瓜唱的……真好听。”
他停顿了一下，昧着良心……不，直接把良心喂狗了，然后夸赞道。
“真哒？”小南瓜立刻就开心了，笑眯眯地道，“那南瓜再唱一首好不好？”
“……好。”程清司实在是拒绝不了程南瓜祈求的小眼神，像一只无辜的小动物，惹人怜惜。
然后他成功的晕过去了。
程南瓜松了一口气，用脚把帘子拉了下来，然后大声喊了一句，“哥哥叫你们！”
门外立刻有人进来了。
程南瓜道，“递过来一把刀还有苹果，我要给哥哥削苹果吃。”
门外人沉默的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递到帘子里一把刀，一个苹果，程南瓜果断用脚夹住刀，说，“你出去吧，哥哥有事再叫你们。”
然后门又关上了。
程南瓜翘起脚，他身子柔软，因此很容易的，刀被他用手指捏住了。
他憋着一口气，看了一眼昏迷的程清司，一点一点的磨开了纱布。
他的手腕红肿了起来，又痒又疼，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他裹着程清司的衣服就走出了门。
他知道，程清司手底下的人从来不敢抬头看，至今都没人知道程清司长成什么样。
那些人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他悄无声息的推开门，没有走到大门处，而是绕到了侧面，从狗洞里钻了出来。
他松了一口气。
花姨带着甜甜住在柳街上的一处小房子里。
这是他唯一能够想到的，甜甜被赶出去时，会待的地方，他整理好自己的衣衫，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
他垂着脑袋，阴郁的从刘海儿后面看着这个世界，冷冷的，像那冷雨。
柳街上的女人衣衫不整，从一座座小房子里走出来，侍弄着长发，劣质的香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他靠着街边走着，一个女人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下流的摸了一把他的腰。程南瓜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那个女人在他背后捂着嘴呵呵笑着。
街尾，比之坟地还要荒凉安静。
他看见花姨的房子在风中摇摇欲坠。
然后他看见门被从里面打开，一位苍老的妇人走了出来。
妇人手里拿着白色的布，眼圈红红的，妇人把白色的布扎在头上，然后抬头看到了程南瓜。
“你是谁？”妇人嘶哑的声音带着疲惫。
“……花姨生前认识的人。甜甜在么……？”
他走到妇人面前问。
妇人看了他一眼，眼里有着悲哀，“既然你认识甜甜，那就来看她最后一眼吧。”
程南瓜心脏骤停，下一刻跳动的无比剧烈，砰砰砰如雷鼓，叫他险些喘不过来气。
疼，野火燎原一样，将他的五脏六腑一点一点燃烧殆尽，然后麻木。
甜甜躺在床上，曾经娇美的的面容如今血肉模糊，双眼空洞的看着上方，她的长发枯黄，十根手指头上全部都是裂纹，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程南瓜走到她跟前，摸摸她的脸。
甜甜侧了侧脸，嘴角勾了勾，伤口裂开，血又落了下来。
程南瓜伸出手去擦。
甜甜张开嘴，程南瓜把手伸到她嘴里。
两排牙齿无力地咬在他手上，甜甜眼睛里黑洞洞的看着他，脸上的血痂被崩开，血流的到处都是。
程南瓜感觉麻木的心再一次被一寸寸撕裂。
终于，甜甜合上了眼，嘴上失了力气，程南瓜把手指抽出来，连个牙印都没有，但是却鲜血淋漓。
那是甜甜的血。
程南瓜摸摸她的眼皮，低下头，亲亲她的额头。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个吻，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味和绝望。
他失魂落魄的经过了老妇人，妇人趴到床边悲伤的抱着甜甜哭泣，他什么都不能做。
泪水吞到肚腹之中。
“大少爷大少爷！”管家跑到程清司门口，拼命拍着门叫喊。
程清司推开门，眼神阴郁，周身戾气环绕，叫人心里一寒，“什么事。”
“小少爷，小少爷在门口！”管家怕的瑟瑟发抖，然后说道。
什么？程请司内心一惊，被程南瓜的歌声弄晕之后，再次醒来就发现人已经不见了，他冷静的处理掉看守不力的手下，就派人去找。
足足两个小时，他的南瓜，离开他足足有两个小时。
现在听到程南瓜自己回来了，他心里除了高兴之外，还有一段不知所谓的恐惧不安，仿佛有什么即将失去。
他急步走到正门口，就看到程南瓜趴在石阶上，单薄的身子一动不动，头发散乱，遮挡住他的脸。
看门的小童道，“我看见小少爷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然后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我就叫人过来了。”
程请司没说话，而是一步一步，走到了程南瓜边上，把人抱了起来。
程南瓜软软的任他动作，他是睁着眼睛的，也有呼吸，只是眼里空洞洞的一片，没有神智，他脸色很白，仿佛生了重病。
“呼……”
这时候，有一个人停在了这里，喘着气，抬头看了一眼，松了一大口气，“幸好还来得及。”
程请司抱紧了怀里的程南瓜，戒备而怀疑的问，“你是谁？”
“啊？”来人一身破破烂烂的道服，长发随意的扎着，面容邪肆而俊美，笑得有点傻，有点凉。
“我啊？”他疑惑的反问一句，然后笑着说，“在下是青山道长的关门弟子，道号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