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拒绝(1 / 1)
漆有暗红屏风的包厢里,一男一女两人分坐在窗边,女者打扮时髦,弯眉细眼,两指间夹的香烟燃至半截,吞云吐雾之模样风情万种。
在她对面的男人神态自若,正不紧不慢地沏一壶茶,那升腾的白色雾气衬得他脸庞越发冷峻。
“东桥,我今天约你见面有两个目的。”女人端起茶杯饮下一口,继续道,“其一,如何对付傅春烟?其二,打算怎么遵守和你叔叔的约定?”
“这么着急。”东桥全然不在乎的态度,看得杨雪梅都失去耐心,“不是我们着急,而是你的时间不多了。”
杨雪梅乃魏青柏情妇,她有自己的事业,平常相聚时间不多,这次完全是替他出面探探东桥的口风。
“我知道。”东桥望向玻璃窗外,脸上晦暗不明。
“东桥,青柏说你另有计划?只要能对付傅春烟,他允许你毁约。”虽然具体的约定连杨雪梅也不知道,但直觉告诉她,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如果有回转的余地,她希望东桥可以好好把握机会。
“既然如此,到时候他千万不要失信。”
“有你这句话我也好跟你叔叔交代。”
临走前,杨雪梅突然好奇地问东桥,“你所谓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妻代夫逝。”东桥突然一声轻笑,“你信吗?”
“当然不信。”朱颖摇头道,“有过节的是傅春烟,并非她女儿。而且,我开的好妻俱乐部,傅明月很用心去学习,对你之情谊可见一斑。”
“所以,你不认为我会再诌一个谎言?”
“算了,你不想说,我不勉强。”杨雪梅戴上墨镜,起身提走包,“下次再见。”
目送杨雪梅离去,魏东桥这才把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略略一翻,有十几个未接电话,来此之前,他故意关掉所有声音和振动,所以并无察觉。
本想回拨过去,却见郭明再次打过来,东桥滑开接听键。
“傅明月或许去你那边了。”
“你从哪里得知?”
郭明将事情的经过简要阐述,魏东桥心中既有了个大概。
“傅春烟不知道我在哪,她应该给的是另一个地址。”
“为什么这样做?”
“只有两种可能,一则引她入险,二则让她见人,无论哪一个,你现在马上着手调查她的具体位置。”
“是。”郭明言毕,立即想起另一件怪事,便道,“刚才无意间听到郑深和傅春烟的谈话,他们似乎对傅明月的身份有所怀疑,于是找了十几年前的DNA对比,最后证实无误。”
“证实无误是什么意思?”
“傅明月还是十几年前那个傅明月,没有任何改变。”
东桥瞳孔一缩,手机刹那掉到地上,电话那边的郭明不停地喊,他略定心神,弯腰捡起手机,看了几瞬,直接按下挂断键,思绪难平,心情沉重地起身出去结账。
——
明月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或许是提着的食盒太重,她手有些抖。
邹子涵穿着白色西装,缓缓向她走来,脸上挂着久违的微笑,“明月,我好想你。”
离开三年能够再次回返,他真是喜出望外,甚至迫不及待得想要拥抱傅明月,告诉她,这些年自己过的生活。
“等一下。”明月急忙呵住他。
料想不到的是,顿了还没一瞬,邹子涵仍立马抱住她。
“登徒子,放手。”明月下巴被迫搁在他肩膀上,双手被束缚在胸前,心里早已藏不住怒意,邹子涵却拥得更紧,“这一次我不会再放开你。”
“我数三声,收起你的无礼行为。”明月冷冷张口,“一……二……”
邹子涵没有松手,明月毫不客气地把约有三斤重量的木制食盒砸在他脚上,后者一时不备,她全力挣脱开来。抓住瞬息机会,往壁上架台一捞,端起半瓶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脸上泼去。
厉声问:“清醒了没?”
邹子涵万万没料到会有这一招,抹掉脸上的水渍,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清醒了就认真听我说。”明月从随身包里抽出一张纸递给他,子涵接过来,将身上沾水的地方擦拭干净,失去了最初的热情,“你想说什么?”
“我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傅明月。”
子涵一怔,“哪里不一样?”
“除了音容,哪里都不一样。”
“最重要的呢?”明知答案不会是他想要的,子涵依然忍不住问。
“最重要的是我对你已经没感情了。”
“呵。”邹子涵不以为然地摇头,“明月,你不会的。”
明月却斩钉截铁地回他,“我会!”
“三年前你说过要等我。”
“你也说了,是三年前。时间对你我的意义是不一样,三年对你而言或许只在昨日,对我却是三辈子以前的事。”
“所以,你想告诉我,你变心了吗?”邹子涵说这句话的表情有多痛苦,明月根本不愿意看,她别过脸,猛药一剂一剂下,“对,我不是个好女人。你,另寻他欢吧。”
她蹲下身捡起地上的食盒,随即深深一鞠躬,表达了自己的歉意,转身离开。
“我不信。”
明月驻足,却没有回头,“你信不信这都是事实。还有,”虽然不忍心,但她必须要说清楚,“我已经是个有夫之妇,希望你别再……打扰我的生活。”
也许心里的负罪感太深,明月都没敢多做停留,匆匆离去。
说过的话,她不会后悔,既然已经“变心”,何不一次性断得彻底?哪怕她稍微放软口气,对别人的影响都是不同的。
只不过,让原主看到,大概会想勒断她脖子的吧。
明月行了几步路便开始觉得累,她在梧桐区路口拦到一辆的士,提着食盒坐上去。
司机年近五十,车开得极慢,又是个不甘寂寞的话唠,明月这一路上的精力都花在与他闲扯的功夫上了,以至于到家门口,人都有点懵懵的。
步入玄关脱下鞋后,明月摸一摸手中的食盒,已经没有丝毫温度,她往里走去,一眼便见坐在圆桌旁的魏东桥,露出意外之喜。
“东桥,原来你在家里。”明月穿拖鞋过去,“我还去你公司,想给你送午饭来着。”
她把食盒放在桌上,见桌上新摘下来的一堆白色花儿,便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东桥,能送我两束白菊吗?”
魏东桥奇怪地问,“你觉得白菊哪里好?”
“它哪里都好。”明月拉近了把椅子坐在东桥身边,头倚在他肩上,一条条地细数着,“味道好,颜色好,形状好,总之,看到它我就高兴。”
东桥拾起一朵白菊观察,随后放在鼻尖闻了闻,却怎么也欣赏不到她口中的好。以前的傅明月根本不会喜欢这样的东西,她的变化太大了,东桥实在揣摩不透这究竟是在演戏或者真的改变。
“你刚才去哪了?”东桥试探性地问,却得不到回应,他偏头往下看,明月双眼紧合,呼吸匀重,似乎早已熟睡。
小小此刻不在,没人帮他,东桥只好自己抱着明月上楼,也不知是不是她最近食欲太好,竟觉得有些沉重。
把人放平在床上后,刚要盖上被子,手机里传来简讯,东桥随即打开来看,动作瞬间一滞。
是郭明发来的一组照片,傅明月和男子抱在一起的画面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眼前,他对这个男人一点不陌生,照片下面还附了段话,“邹子涵回来,小心傅明月。”
其实稍微理清一下事情的始末,便能清楚,此乃有心人惯用的伎俩,可他偏偏还是觉得难受,难受得想要将她整个人生吞活剥。
即使丈夫有再多痛苦和不解,此刻的明月也全然不知,因为她沉浸在自己的梦中难以自拔。
梦里出现了两个傅明月,重生前和重生后的,若不是各自开口,必定分不清双方的区别。
“小月,你不仅抢了我的身体,还利用我的身份伤害我最深爱的男人。”
“不然你更愿意以我这个灵魂与他相伴一生?”
“那也不行!”她气乎乎地道,“把身体还给我。”
“不是我抢,是你主动放弃的。”
“把身体还我!”“把身体还我!”“把身体还我!”她一直追讨着,叫人躲闪不及。
明月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已是傍晚四五点,她精神头不好,下床倒了杯水喝。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医药箱也不知藏哪,她迟疑半天,最后决定自食其力。明月从衣柜里取出一套便服穿上,手持钱包出门,去附近的药店逛一圈。
买了点安神丸感冒药,结账的时候发现错把验孕棒当温度计,收银员要帮她换,明月脑子里灵光一闪,直摇头,便将验孕棒呵温度计同放进去,或许这些天的嗜睡嗜吃并非偶然身体毛病。
如此一想,她加快脚步赶回去,一到家就上楼往厕所里进,把验孕棒上的使用流程全走了一遍,最后颤着手的发现,女人的第六感真是准得可怕。
尤怕室内光线太暗,她急忙走到外屋的窗边,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瞧了又瞧,直到最后确定,真的是两条杠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