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17章 老爷能喝水了(1 / 1)
“……想象你又来到了巨人的肚子,三个月之期到了,里面哪番光景了?讲讲”
“胃壁被圣水腐蚀,烂得一块一块红斑”
“他吃了一颗解药,圆圆的,褐色的,看到没得?”
“嗯,看到了”
“解药会慢慢融化,中和掉圣水”
“真的耶,全化了,好神奇”
过了一会,“解好了没?”
“好了”
“你叫巨人张开嘴,我会丢进一颗治胃病的灵丹妙药”
姚大富缓缓张开嘴,我丢进一颗西药丸子,接着暗示,“这颗黄色的丸子是软化胃壁用的,随着药效的散开,硬的地方会慢慢变软,恢复活力,而且比原先的消化功能更好”
“石头在变软”
“好,巨人的胃不用再担心了。我们再换个地方看看,看哪里还有毛病,突然,一阵光照射来,你闭上眼,再睁开眼,你到了想到的地方……到了哪了?”
“到了一个岔路口,一条大路,一条小路”
这是哪里?要是康北在,他会马上写在纸上告诉我。
现在只能靠自己了,“两条路有什么特征?”
“小路是个风口,风自上而下往这里吹;大路通向大胃囊”
是咽喉,“小路可有毁坏的地方?”
“嗯,豁了一个口子”
“把它补起来,很简单的”
过了一会,“好了吗?”
“好了”
“你顺着大路往上攀爬,有一个亮光处,你钻进去……现在,你站在巨人柔软的舌头上”
“嗯,我站在舌头上,舌头好大”
“大到什么程度?”
“伸出了牙齿外,吃东西会被咬到”
“舌头肥大是因为上火了,你找到一块红肿得厉害的地方,用针刺破,把火放出来……放出来了吗”
“放出来了”
“……现在,你来到了巨人的脚跎(膝盖)处,巨人走路老是出错,你查看一下有么问题?”
“好多白色的蚂蚁,把骨头都蛀空了”
“不怕,你手里拿着杀虫剂,只要一喷下去,白蚁全部被杀死”
……
这些话术,是经过再三斟酌的
大神女给姚大富下了什么暗示,是直接语言暗示(这个效果差些)还是形象暗示,我不需要知道,只要话术设计得妙,照样可以见招拆招。用形象对话,效果更显著。
当然,有些地方需要随机应变,要是换了一个人,同样是这三个地方出差错,不一定就是喉咙豁了个口,或是舌头肥大,或是膝盖处有白蚁咬。
因为,经验决定想法。
吃一亏长一智,这一次唤醒,我暗示他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
姚大富醒过来,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治好了?”
“嗯,感觉么样?”
“胃不疼了,精神上感到也很放松,突然想吃东西了”
丫环端来茶水,老爷一口喝得个杯底空,把众夫人吓得个半死,没事。丫环又端来糕点,老爷照常吃得津津有味,一点也不担心会咬到舌头,吃饱喝足,他站起来到花园溜达,不用人扶,腿脚利索得很,再也不会磕着碰着。
乔治向我伸出大拇指,说你是我见过中国巫术用得最好的,他本想说“出神入化”,“出”字出口老半天,就是整不囫囵一成语。
“是催眠术”我笑着强调。
“对对,催眠术,巫术上不得台面”
我们相视而笑。
姚老爷好吃好喝招待着,着人端来一托盘报酬,二十锭银子,三个金条。我只收下一只黄鱼,十锭银子。开得了个好头,自然是要放长线钓大鱼。
就这样,我承载着姚老爷无限的感激走了,顺便收了一包上好的人参乌龙茶,回到神堂,茶叶孝敬给师傅,把收入的一半也主动奉上。当然,黄鱼被我事先塞入怀中了。
她老人家高兴得合不拢嘴,教我教得更勤了,更将压箱底的音乐摄魂曲谱拿出来,我翻了翻,“情曲”七首,情指喜、怒、忧、思、悲、恐、惊; “欲曲”六首,欲指□□、形貌欲、威仪姿态欲、言语音声欲、细滑欲、人想欲。
用她的话或祖师爷的话,人的七情六欲是可以被音乐调动起来的,上次我亲眼所见,对此是深信不疑。师傅开始教我一些基本功,从调动“怒”开始练习,她说这种情绪是最容易调动的,其次是悲、忧、恐、惊、喜、思,直觉与经验告诉我的确是。
我问有没有一首能解除催眠状态的曲子。(注:在二十一世纪,维生素B族可以解开)
师傅瞪我一眼,以后莫用“催眠”这个词,易误导人,不喜欢巫术,可以用“仙术”代替,然后回答说,这个很简单,勾出七情中的“思”便可。
我又问有没有一首曲子叫人干什么就干什么,像操纵傀儡一样。她白我一眼,说你娃心挺大,可以是可以,要佐以巫术。
我更来劲了,日夜抱着古琴练习,这下师傅更要上神仙爷爷身了,因为神仙爷爷的耳朵是失灵的!实际上,除了眼睛,其它地方都失去功能。
接下来的一个月,大鱼来了一只又一只,第一个是祈雨镇的严乡绅,跟着一个班的家丁,他说是姚老爷介绍来的,我请上聊天室说话。
跟姚大富一模一样的症状,喝口水都塞牙缝。找大神女看病的原因不一样,他是想长命百岁,喝了天池的圣水,结果能不能长生不知道,不知哪日被水呛死的恐惧弄得他有早衰的倾向。
第二个是大陆乡的方大户,腿坐骨神经痛,也喝了天池的圣水,结果害得他啥事都做不了,比腿疼前还无能,家里的庄稼荒在地里,钱财也疏了不少,从大户跌成贫民。
第三个是阳新县政府支党书记的林文书,他是被他儿子扶着来的,因为已经跌断一条腿,舌头也被牙齿切掉了一丁丁,不敢吃食瘦得皮包谷……我观摩了此人一会,是个易受暗示的家伙。
催眠的效果如何,除了话术,与个案的催眠感受性也有很大关系,因为感受性决定了接受暗示的深度,一般女人的受暗示性较高,这也是催眠表演时为何老叫女人上场。
我用治姚大富的法子如法炮制治好了来者,效果立竿见影,与我预想的一样,三人这三个出毛病的地方,原因都不一样。
严乡绅咬舌头,说是舌头痒;方大户走路老摔倒,说是腿被湿气入侵失去了知觉;林文书喝水进气管,说是气管通道因咳嗽撑大了。
只有文书颇费了一些心思,他的腿折了,得在梦境中一点点修复,梦境外,我叫师傅拿着一瓶跌打伤药在他膝盖上涂沫。
在此次治疗中,易受暗示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对梦境中的事深信不疑,有利伤口复原;坏事是如果以后遇到神女峰的人,易受控制,以防万一,我在他潜意识处设了一个障,在更深处,打了一个铆。
无一例外的,这些人醒来后都精神愉快,只恨身上带的报酬太少.为了打开知名度,我说得比唱的好听,说钱财乃身外一物,俺们学此术不是为了敛财,主旨是解除芸芸众生的精神痛苦。
严乡绅回去后不久,送来了价值不匪的字画;方大户送来了骡马与香糯;徐文书送来了阳新县书记亲自题字的牌匾与锦旗。
我的名声传遍了四乡八野,找我看杂症的人越来越多。
一天,我把字画与锦旗一一摆到婆婆公公的面前,说:“这些是我应得的!因为我付出了努力,没用抗蒙拐骗的方法。你们可以说我配不上少勇,但不能污辱我的职业!”
两老点了点头,没对我的职业说三道四,留我吃中午饭,在两老眼中呆板不晓得心疼媳妇的大儿子,竟一个劲给我夹菜,差点惊掉眼球,微笑着点头,深表聊慰。
饭后,望仙嫂把我拽到角落,问我可不可以抽空去山里看她儿子,她的儿子小名叫萝卜头,十岁,不知何缘故,一生下来,皮肤就不断地破了又生,合了又破,一到热天,反复的化脓愈合,怕族人以为得的是瘟疫,所以才藏起来。
我问为啥村人这么怕瘟疫,她说你不晓得,十五年前,这里爆发过一次大瘟疫,霍乱,拉的屎只见白的不见黄的,四里八乡死的人一茬接一茬,全抬到黑葬林烧掉,怕臭味弥漫,还抬来黑水河里的黑水浇洒。
黑葬林以前不叫黑葬林,树木与地面都是绿色的,因为死人太多才寸草不生,树木则是外焦里嫩半死不活。
讲完了,她问我,“你晓得为啥黑葬林乌鸦那么多不?”
我摇头,她叹了口气,“因为老乌是鬼魂变的呀,翅膀上的白便是证明,人呐,活着真跟乌鸦差不多,只有偶尔良心发现的时候……有件事我憋了很久,我讲出来,你参谋参谋意见”
“说吧”
“人真的有好坏之分吗,日本鬼子侵略咱村那会,杀人不眨眼,乡亲们都说他们是魔鬼。我觉得,咱村的人有时候跟鬼子一样没良心,那些生了病的娃,有些根本不是传染病,还没断气,被父母扔到黑葬林,那娃儿得遭受多大的恐惧与痛苦呐,都是自个身上掉下的骨肉呐,怎么忍得了心……还有咱族长,我讲出来你别说我忘恩负义,少容多好的孩子呀,因为坚持要娶窑姐子为妻,硬是被打得伤了心,眼睁睁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