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三天(1 / 1)
遇上方明远的时候生景二十一岁。
大二。
穷得吐血。
每天都要为了饭钱和学费奔波在各个兼职点,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供饭,是当时他找兼职的第一大前提。
而方明远是他的一个客人,来他们店里等人,跟生景点了一杯蓝山咖啡,不加糖。生景给他送单的时候注意到,这个男人左手上有一道疤,时间挺久了,是利器所伤。
他当时还挺好奇地多瞄了两眼,方明远甚至还冲他笑了笑,不过这只是生活中的一个小小插曲,很快就让他忘记了。
再遇见他时便是现在,工作一年,还算幸运,研究生赶上了最后一届公费生,秦国栋这个老板人很讲究,每次做项目都会给他补助。所以单从这一方面来说,生景现在宽裕了不少,不仅不用再四处打工,手里甚至还有了点余票。
人一旦闲下来,就意味着矫情的时间变多了,物质生活满足,便想要追求精神世界。
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本身就是同性向,又不肯轻易地接近一个人,所以一直到了二十五,还是空窗待嫁。后来巧合下认识了蔚然,那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每天将全部精力致力于如何结束他的处男生涯,给他安利了各种约炮神器,混酒吧,介绍男人,生景一开始还挺抗拒的,觉得这事太不靠谱,可是架不住他一直说,后来安利的多了,竟也慢慢有点动心。
而他约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方明远。
他记得他们约的是一个快捷酒店,方明远去得早,他去时,他已经洗好澡在看电视了。见他进来比了下卫生间,“先洗?还是,先做?”
生景一口气憋在胸口:“先、先洗。”几乎是逃进了卫生间。方明远对此并没有什么异义,依旧随意地换着台,生景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慢吞吞地脱起衣服来。
第一次的记忆其实并不愉快。他是个雏儿,0经验,方明远虽然耐着性子给他开拓了好久,但当他一点一点进入时,生景还是疼得眼前一阵一阵发黑。他循着蔚然教的那些强迫自己放松,放松,方明远耐心地亲了亲他,一个挺身,全部插了进去。
“唔……”
他清楚地听到,自己叫了出来。
后来实在疼得紧了,他便强迫自己想一些别的事情。方明远将他翻过来,后入式毕竟不那么吃力。他一只手钳着他的腰,一只手不停地撩拨他的感官,撩着撩着生景猛然想起来,这只手他以前是见过的,这道疤他看着好奇,还分析过它的成因。
“这是怎么弄的?”
他小心地摩挲着它的纹路,脑子里慢慢拼凑着它形成的过程:被利器快速地划破,皮肤瞬间迸裂,刀是怎样从哪个角度划下来,最开始力度是多少,最后离开时又是怎样。方明远又笑了笑,俯身亲吻着他的后背:“宝贝儿,你不专心。”
再后来生景就不记得了,他人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做到断片儿就是那时候。方明远在他身上做了许久,后来他说他当时还被做哭了,生景并不否认,因为他知道,方明远,确实有这个实力的。
“喂?小景,你在听吗?”
生景回过神,他之前说了什么他一句都没听进去:“啊,什么?我在听。”
“我说,明天你什么班,下班后我去找你?”
生景回想了一下明天的排班日程,“嗯,正常班,行。”
“也或者你可以过来找我,我不知道要训练到几点。俱乐部你知道吧,别走丢了。”
“哦,那也行。”
方明远便笑了,低沉的嗓音透着电话传过来有一种别样撩人的意味,他说:“小景,我很想你。”
生景偷偷地红了耳朵,“嗯,知、知道了。”
早上起来,生景先去洗漱,蔚然揉着眼睛堵在门口:“我昨晚想敲你的门,但你反锁了。”
“对不起,你那不是敲,是踹,谢谢。”
蔚然撇撇嘴:“真不讲究。”他挪到马桶前放水,“我决定了,今天起继续去开店,反正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老子要跟他说清楚。”
生景奇怪:“你们昨天不是做了吗,没合好?”
蔚然呸:“做是做了,那又能怎样……咦等等,小镜子你咋知道我们做了?”
呵呵,因为老子开挂了呀。
“你全身上下一副‘哎呀吃得好饱好满足我家爷们儿把人家伺候得好舒服啊’的骚浪模样,你当我瞎?”
蔚然:“……”
“镜子,你学坏了。”
“行了行了,你也别在这耍赖,就说说吧,咱俩认识多久了?”
蔚然歪着脑袋合计:“……两年?”
“这两年中,你平均每几个月就闹一次分手,每次都没分掉,最后都是被人打包扛上床,你有脸承认吗?作死上瘾?”
蔚然又:“……”
“我他妈这叫情趣!情趣懂吗!等老子找到比钱晓峰更棒的大鸟的,老子立马踹了他。”
生景将毛巾撇到他脸上:“你就浪吧。”
他下了楼,看见昨天的那辆S600正停在他斜方右角,韩老板正悠哉悠哉地看着报纸。他瞪着眼睛站了一会儿,天太冷,最后还是灰溜溜地钻了进去。
韩少阳斜目吧嗒他一眼:“怎么,今天不脸盲了?”
生景摇头:“哪能呢,主要是这车太带劲儿,你沾了车的光。”
“呸,你就贫吧。”
韩少阳问他:“吃早饭了吗?”
“你猜。”
“猜个JB。”
生景诧异地瞄了他一眼:“我说韩老板,你这样可一点都不符合你的气质。”
“行了,快说,吃了没?”
“没啊,我这种早起会死星人,你觉得我会为了那点口腹之欲少睡那五分钟?”
韩少阳点头:“会啊。”
“那是韩爷你。”
“啧,你这孩子不可爱了。”
他将车打着火,慢悠悠地开出了小区,“那你会做饭吗?”
生景:“嘠?我像?”
“啧,更不可爱了。”
“……”
“呵呵,韩先生,麻烦下一个路口停车。”
韩少阳今天走的是环路,上高架,进了市区再从岭东路绕下来,那条路是有名的火锅街,基本上C城著名的火锅连锁都在那有分店。生景从车一拐上来就一直扒着窗框张望着,韩少阳瞧着好玩,问他:“怎么,想吃?”
生景说不,拉肚。他这个人只要稍微贪吃点辣的就要来回跑厕所,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好,自从跟了方明远之后,这一口基本上就算断了。算了,黑历史,不说。
他转过身坐好,问韩少阳:“你今天不赶时间吗?”
韩少阳说赶啊,但不想早去。
“咦?当老板的也可以这么任性?”
“是啊,还可以随时放飞自我。”
……
生景再次奇怪地瞄了他一眼:“我说韩老板,你今天有些格外雀跃。”
“叫韩哥,总老板什么老板。”
韩少阳不耐烦地瞪他,生景拄着下巴打量他一阵,“你多大了?”
“三十四。”
“啧啧啧,黄金时段啊。身边的追求者多吧?”
韩少阳好笑:“怎么,你要给我介绍?”
“NONONO,完全没有。”
生景摇着指头微微笑:“私以为,这只是一句口头恭维的话。”
他们车已经到了医院门口,韩少阳将车子停下来,他转过身子也打量起生景:“我觉得,你这个孩子还真是挺不可爱的。”
“那最好。”
生景下了车,他手拄着窗框,俯下身与韩少阳面对面:“韩哥你有空还是多去放飞放飞自我去吧,时光美好,浪费在我身上完全没有意义啊。”
韩少阳:“嗯?怎么说?拒绝我?”
生景依旧摇头:“怎么会呢,我们主任说了,在单子没签下来之前让我务必与你保持亲近。”
“只是这样?”
“不然呢?”
青年的一双眼睛微微地眯起来,因为本身颜色浅,在阳光下一照,更显出了浅浅的琥珀色。他始终笑得很自在,脸上的表情都是恬淡的,仿佛说的,就只是朋友间的玩笑。但韩少阳却知道,青年这是在明明确确地拒绝他,字正腔圆每句话都是字面上的意思。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哪触到了他的逆鳞,但是,这小孩儿确是实实在在地不耐烦了。
怎么,终于伸出爪子了吗?
韩少阳莫名有些兴奋,他已经预想到接下来的这一场追逐会多有趣,甚至隐隐地期待了。期待着青年会给他带来什么不一般的惊喜。拭目以待。
“上你的班去吧,爷的事还轮不着你操心。”
生景又撇了撇嘴,瞬间换上了诚挚的笑容:“那爷一路走好,路上小心。”韩少阳冷着脸色哼了哼,脚踩了油门将车开走了。
嘛,真是个难伺候的人呐。
进大门时他还刻意瞄了瞄陈茂在不在,在确认确实没有人后,这才快步走进了办公楼。
简直SJB啊。
他去自己的工具柜前换衣服,例行去开早会,查房,回来写病历,问诊。他们神经内科每天都在生命线上与死神抢人,稍有不慎就会出现医疗事故。他刚来时便碰上过一起,不过是隔壁楼产室住院部的,产妇已经三十二岁接近高龄,又是头胎,孩子没控制好体重上了八斤,只能剖。医生千叮咛万嘱咐术后六小时内禁食禁水,一定要等排气后再吃,可产妇妈觉得吃一点也没关系,硬是喂了小米粥,最后引起了肠梗阻,后续生景就没怎么关注了,听说家属在隔壁楼闹了挺久,生景知道后也只是觉得好笑,你说你自己都不对生命负责,凭什么要让别人为了你的愚蠢买单?
弱,从来不是可以卖蠢的理由。
他今天一天都心不在焉的,方明远后来再没给他打过电话。本来他们就不常联系,基本上都是他打过来,约定在哪见面,然后生景过去。
年初的时候生景给了他配了把他们家的大门钥匙,方明远接过时眼神还挺闪烁的,让生景一度以为他不喜欢,是自己太鲁莽了。可谁知道那天方明远做的时候特别兴奋,按着他在床上折腾了好久,花样都变了好几个,让他第二天上班愣是一整天屁\股没敢沾凳子。
哎,那个闷骚的老男人。
生景想:其实重生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还能再见到方明远,死之前有太多事没弄明白,既然有了这个机会,那就一一解开吧。
至少他喜不喜欢自己这点,是一定要弄清楚的。
他从正门出来,远远看见韩少阳的车停在马路边上。虽然这样说确实很不礼貌,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合作伙伴,但生景还是礼貌地敲了敲他的车窗:“韩先生,你很闲吗?”
我早上说的话你都没听见吗?
不是让你别来烦我吗?
韩少阳将车窗放下来,按下了车锁:“走,带你去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