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 因为爱你（1 / 1）
再一次将头埋进男人的胸膛是在机场，距离上一次只不过短短一周的时间，相比之下，这次很热烈。瓦尔特的胸怀像莱茵河般的广阔，弥漫了一股浪漫的味道。瓦尔特紧紧拥着我，让我透不过气来。
“跟我一起回去吧。”瓦尔特在我耳畔轻声道。
我无语，也没有做思考。
“这个时节的莱茵河一定已经结了厚厚的冰层，休寒假的小朋友三五成群在冰面上溜冰嬉戏，热恋的情侣则拥抱着互相取暖，就和此刻的你我一样。”
我像是被电了一下似的，用力地挣脱开，瓦尔特被我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大跳：“What’s wrong with you？”
我向后退了几步，一连撞了好几个人，于是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镇静了一会儿后，我勉强笑着道：“可以登机了。替我问你父母好。”
“Why? Tell me why!”瓦尔特声嘶力竭地吼道。我感觉所有的人都在看着我们，感觉自己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你不要这个样子。”我轻声道，“我想我不会再回德国去了，我已经决定要留下来，安安心心地留在这里，哪儿也不去了。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干上一辈子，孝敬双亲，尽到为人子女的责任，总之，过简简单单的生活。”
“你真的这样想？你难道不渴望那种被人捧在手心里细心呵护照顾的感觉吗？”
“渴望啊，当然渴望，怎么会不渴望呢？但那个人只能是他。”
瓦尔特走的时候显得很颓废，看着他背着沉重的双肩包，拖着沉重的身体越走越远，我隐隐感到有一种揪心的痛，我没有能够报答他，却还伤害了他，这比我自己受伤害更让我痛。
无所事事的下午是苦痛的，有时候，我情愿一直忙碌，哪怕忙到没有时间吃饭，没有时间睡觉，这样我也就没有时间思念了。
我延着复兴中路一直走一直走，每年春夏，这是一条林荫道，格外的幽静，然而，现在是隆冬，铺满整条街的枯叶，金灿灿的一片，虽然也很美，却萧瑟得很，总让我欢喜不起来。
特意来走这条街是因为它承载了我太多太多的回忆。上中小学的时候，每天都要走这条路；七年后的重逢，我和他又走了这条路。我想干脆让回忆无限制地蔓延吧，让它完全地占据我的思想，甚至于我的灵魂。我仿佛看到年幼的我们蹦蹦跳跳地行进在路的前方，欢声笑语回荡在我的耳边；又仿佛看到我们在玩好玩的小游戏，各自从地上挑选一片经脉粗壮且有韧性的梧桐叶，把叶片一点一点地撕去，只保留中间最强韧的经，然后使用巧劲，看谁能将对方的经拉断。我拣起一片黄叶，拿在手里把玩，再也没人陪我玩这个游戏了吧？无忧无虑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再来了吧？
不知不觉中，我已来到了梁风家的那幢别致的小洋房门口，习惯地按响了门铃，却没有想好见了面要说些什么，想为自己的突然拜访找个理由，却又忍不住笑自己，笑自己的可卑，笑世事的无常，曾几何时，我来这里何需理由。
当门被拉开的一瞬间，我看到梁风的脸转而微笑，我喜不自禁。
“进来吧。”
“嗯。”我紧跟在梁风身后，看着他的脚，调整自己的节奏以和他步调一致地行进。忽然梁风转身抱住我，他抽搐着，上下抚摸着我的背。他这异常突兀的举止令我惊喜万分，也令我十分的不解：“我是在做梦吗？”
“嘘，什么也不要说。”梁风把我的头按在他的肩膀上，我慢慢闭上双眼，顺势搂住他的腰，就在院子的正中央，这一刻，连呼吸声和心跳声都清晰可闻了。随后，他将我抱起，穿过走道，穿过客厅，来到他的房间。柔和的阳光顽强地从厚重的窗帘缝隙中钻进来。电脑开着，播放着周渝民和徐熙媛对唱的歌曲《让我爱你》。“……就让我爱你，没有了自己，残破的光影，黑暗中深深吸引，绝对地，就算生命所剩无几，只要拥抱瞬间的默契……”音乐让我起了些微感动，我幸福地依偎在梁风的怀里，想找回七年前的感觉。他轻轻地把我放在软绵绵的床上，问：“害怕吗？”我摇头：“只要有你在，我就不会害怕。”梁风深情地吻我，抚摸我每一寸的肌肤。他的动作很舒缓，很温柔，不停地念着：“悠悠，不要走，留下……不要走……好不好？为我，为我留下……悠悠……”
我不注地点头：“好，我答应你，再也不走了，不走了，不走了……”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我侧躺着，撑着头静静地看着梁风睡觉的样子。熟睡的时候，他依然是个孩子，和当年的他没有任何的分别，我也是个孩子，我的娃娃脸让我看起来永远像个小孩，我们都不要长大，该有多好啊。
渐渐地，梁风醒了。
“我去做早餐，想吃什么？”我笑道。
“先别去。”梁风拉住我的手，“你不会怪我自私吧？”
“什么？”我重又躺下，枕着双手，望着天花板。
“我被解雇了，因为得罪了一个很重要的客户，我没按耐住自己的脾气，又和老板大吵了一架，就是昨天早上的事。”梁风翻过身来，把我的一束长发拿在手里玩，“在我心情最最低落的时候，你来了，然后，然后我们做了那个事，你不会怪我吧？”
“梁哥哥，无论你对我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因为我爱你！”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借来了勇气，居然完整连贯大声地说出了那三个字，说完之后，我的脸一直红到了耳根。
“谢谢你，悠悠，你对我简直是太好了，你太善良了。”梁风捏着我的手说。
“不，我还不够好，你愿不愿意给我机会让我做到更好？”
梁风沉默了，屋子里一片死寂。
“你昨天一直叫我不要走，你知道吗？你要我为你留下。”
梁风一下坐起，良久道：“我说的胡话，你不需要理会。”
我也坐起身来：“我回来的时候，卖掉了那里的一切，回来了就再也不走了，真的。当年是我不对，你可不可以原谅我？”我期待地望着他，眼泪不知不觉地滚落下来，顺着我的脖子很快就到达心口。
“当年的事你我都不要再提了，当年我没有那个权利，现在也没有。”
“不要这样说，求求你不要这样说……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们都还年轻，只要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重新开始，我们会很幸福的！”
梁风不再说话，低着头，拨弄着指甲。
“我去做早餐。”说着下床穿衣。
我不会怪你，因为我爱你。是的。有人说过，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离死别，而是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我很高兴我说出了那句话，清清楚楚地说给你听了，这样即使再也不能相见，我也不会有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