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辛酸往事(1 / 1)
太后脸颊消瘦,面色苍白,看到云折带着一行人,冷冷地瞥了一眼,继续照顾万俟卓。此时,万俟卓已经醒了。声音沙哑,“恕臣无理,不能起身拜见皇兄。”
“无碍,你躺着就好了。”
“别在这惺惺作态了,对自己的兄弟见死不救,还配什么哥哥,什么君子,什么皇帝。”太后撇过头,不看他们。
“母亲!”万俟卓瞪着太后。
“这是云老先生,上次鸢州爆发的瘟疫就是云老先生配制的药。”冷意介绍云老。
太后眸子怒火渐渐下去些,语速很快,“哀家听过你的,还不赶紧替卓儿看看!”
云老缓缓上前,良久,松开万俟卓的手腕,捋着白胡子,“云折啊,他好像伤到了心脉,怪不得太医需要血莲呢。看来太医院的人也不是我想的那么昏庸。”
“可是他根本不替卓儿周全!连送个信都不肯!”太后恶狠狠地看着云折。
“师父,除了血莲,其他的办法你就说出来吧。”云折面无表情。
云老摇摇头,“没有其他的办法,除了血莲。”
“不,有的,师父你知道的。”云折微微一笑,眼眸闪亮。可是语气中是那么的哀伤无奈。
“傻孩子,代价太大了,为师不会允许的。”
“用我的几碗血而已。”
太后睁大了眼睛,不停打量着云折和云老。
“太后很讽刺吧,为什么我的血可以救你儿子一条性命。让我帮你回忆回忆。很多年前,云折还是个孩子,失去了父亲的当晚,一个妇人蒙着面,给我灌下了一碗浓浓的毒~药。把我扔在了荒郊野外。很多了,我依然记得那个夜晚,野外不绝于耳的狼叫声,蚊虫叮咬的难受,浑身蚀骨的痛楚,还有那个妇人左眉的红痣。”
“不,不,你记错了,你还那么小,肯定记忆出现了紊乱。”太后捂着嘴巴,声音发抖。
云折摇摇头,冷淡地俯视着太后,语速缓慢,“云折仍然记得太后的陪嫁丫头左眉的红痣,她可为你做了不少丧尽天良的事情。当我闭上眼睛,待在丛林处,连呼吸都感觉扯动着肺叶的时候,是云老把我带走。以毒攻毒,我尝过了上百种毒性参差不齐的药,你永远也不过想到当日的事阴差阳错造就我今日的百毒不侵的体质。而今我的血液,是世上除了血莲以外,唯一护住你儿子心脉的良药。”
“你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太后咬着嘴唇,脖子上的青筋突起。
“不,云折还要说,不然万俟卓怎么知道这些年他的皇兄遭遇了什么。”云折从衣袖间拿出匕首,划破手掌,眉头都不皱一下,“当日我为万俟丞相,太后对我的处处刁难,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当知道我是她的另一个孩子的时候,她亲自在狱中赐了我毒酒。所以,现在你该明白为什么我在狱中为什么大难不死了吧。万俟珂承废了我的右手,幸好云折早年左右开弓,左手也用的熟练,不然这生活又要重新开始。万俟卓,这就是你母后,父皇加注在我身上的东西。”
又换了一个碗。
血继续流淌。
“皇兄,对不起。”万俟卓痛苦地闭上双眼。
“可是你,杀了万俟珂承,夺走了他的皇位,我的丈夫,卓儿的爹。”太后垂下头,压低声音,语气里没有愤恨,只是一种无奈和狡辩。
“你不也杀了我的父亲,夺了他的皇位吗。”云折用左手指撕开一点右手掌的伤口,血留的更加顺畅。
“可是,你的父亲,夺了我的十六岁的大好年华,我和珂承本来两小无猜,就因为你父亲执意娶我为妻。”
“你可以逃啊,我父亲可没有禁锢你的自由,你大可以和你的情郎逃走,可是,你们没有,万俟珂承接近我的父亲,不止为了夺走你,还要夺走整个易族的财富和权势,云折只是拿走本该属于我的东西罢了!可你们呢,狼子野心,处心积虑地夺走了一切,抹去那段黑暗的历史,连亲生儿子都可以杀害,你们的人性哪里去了,嗯?”
太后撇着嘴,不发一言。
云折已经收手,冷意将瓷碗搁下,沐遥撕了自己的衣角简单地为他包扎。
“母亲,这是真的吗,为什么与你告诉我的不一样?你说易叔叔自己生病死的,你说皇兄的那碗毒~药是敌方的人干的。”万俟卓脸颊划过一道道泪水,“你骗我,母亲,你骗我!”
“药分三天喝完,每日清晨喝就可以了。”云折嘱咐道,“还有今日在寝室的宫女我一个也不会留,也是为了太后的名声。宫人稍后为会送新的一批。”
屋外细小的雪刚落在脸颊就消融了。
云折沐遥并排走在一起,冷意和云老跟在后面。
“冷意,等下吩咐林公公宣布朕的口谕,张太医办事不力,革职让他告老回乡吧。”云折拍拍沐遥的人,解释,“他是太后的安插在我身边的人。”
“为什么要让万俟卓也知道太后的事情?云折你兜了这么一个大圈子为师看不懂,要是惩罚太后,你大可以不给你的血,看着你这么多血流出来,为师可心疼着呢,那都是上好的药材啊!”
“万俟卓之前蒙在鼓里,就算没有异心,有了太后的鼓动,也会成为下一个万俟皓。朕要趁芽儿那么大的时候,掐了它。”
“可是,那么多的血,怎么补啊!”沐遥嘀咕。
“师父不是回来了吗,我的人说云老先生最近采到了极佳的补血药物。看师父多关心我,马不停蹄地就送来了。还没放手心焐热够吧。”
云老停住脚步,捏紧拳头,气的牙咯咯地响。
“冷意,安排云老晚上住你那里,跑了可要拿你是问!”云折甩着沐遥的手,大步往前走,嘴角咧开。
云老瞪着云折远去的挺拔背影,牙齿还在颤着,“以后什么瘟疫,鬼疫的,老子不管了。”
冷意冷着脸,点了一下头。
经过御书房时候,云折收起笑意,“陵措走的时候当真没有给你血莲吗?”
“什么?”
他是不是有所怀疑?陵措会告诉云折详细的事情吗?
“真的没有。”沐遥淡淡地说。
“那就好。”云折豁然开朗,拥住她,“奏章什么的见鬼去吧,今晚陪夫人和女儿。”
沐遥眯着眼睛打量着嘴角上扬的云折。耀眼的宫灯下沐遥发现了云折的白发,一根,两根,三根,一共三根,云折也会有烦心事吗?成了帝王,事事掌控在心中,他还有什么不顺心的吗?因为南宫丞相?因为万俟卓?因为太后?
太后宫中一干人等连夜被拖了出去,悄悄地被灭了口。
万俟卓侧着头,盯着墙壁发呆。
“卓儿,快把汤药喝了。”太后端着药碗。
“是真的吗?”万俟卓一动不动。
“不是,不是,你要相信我……”
“我问你的母亲自新皇登基以来,处心积虑地要扶持我,让我取而代之,母亲想要再次谋反吗?”万俟卓慢慢转过头来,冷冷地省视太后。
“那不是谋反!”太后辩解道,握住他的手,“那是你应得的,这是万俟的天下,而哀家永远是万俟的皇太后。”
“够了。”万俟卓狠狠地抽走手,剧烈地咳嗽,胸口起伏,“我不会背叛师父,不会背叛皇兄,我的亲哥哥的。”
“你忘了是他举兵谋反,逼死你的父皇,你亲眼看见父皇死在你的面前!这些你都忘了吗?”
“儿臣没忘,父皇连成为阶下囚的勇气都没有!死,是最轻易的,他那么轻易地抛弃了儿臣和母亲!”
太后扬起手掌,迟迟没有动作,两行泪划过脸颊,嗓音悲恸,“为什么连你都向着那个逆子,你的心被他蛊惑了吗?”
“母亲,收手吧,皇兄会是一个好皇帝,我的父皇,易叔叔所希望的太平盛世皇兄会替他们实现的。断了和那些乱臣贼子,心怀不轨的老臣的联系,别把大好的时光用来追逐一个无意义的事情上,儿臣不会参与你们活动的。”
太后擦干眼泪,咧着嘴哈哈大笑,“哀家不会放手,你不当皇帝随你,哀家没有不中用的儿子,哀家可以培养傀儡当哀家的皇帝,哀家可以改国号为‘夏’,哀家一样可以当天下人的皇太后。”
万俟卓轻轻闭上眼睛,压住嘴里的苦涩。
三日后,万俟卓艰难地爬起床,在太后床边磕了三个响头,毅然地离开了皇宫。云折站在城门上,雨丝滴在他长长的睫毛上,万俟卓变成了两个交叠的影子。
“派人跟着他,他大病未愈。”
冷意点头离开。
林公公身边的小太监小全子屁颠屁颠地带着一干人送来一些皇帝赏赐之物。小全子回完话轻轻咳了一下,用左手背捂住。这个动作是秦樘告诉过之后会派一些人到云朝宫中,拜见她的特殊暗号。
“其他人先下去吧,我有些话问问这位公公。”沐遥吩咐。
待到只有他们在场的时候,沐遥寻思一会,小心问道,“公公什么时候来到宫中的?”
“奴才来宫中已有两日。”
“混账,本宫进宫时候,就遇见过你。”
小全子直起腰板,摇着头,“小全子进宫好几年了,可是在下的的确确才进宫。”
“易容?原来的小太监你们把他怎么了?”
他凝视着沐遥,笑而不语。
“算了,替我转告秦樘,给我两棵血莲。”
“娘娘,奴才得知,秦大人走的时候带走了血莲。”
“那是本宫的东西!”沐遥瞪着小太监,“何况,陛下可能猜到本宫手上有血莲。这次王爷染病,本宫拿不出血莲,你觉得陛下会怎么想本宫?”
“那娘娘就算现在拿出来也于事无补了,还不如一口咬定根本没有血莲。”
沐遥紧咬下唇,怒视着小全子,少倾,眼神柔和,轻轻地坐在了踏上,“多谢公公提醒,公公退下吧,小心服侍着陛下。”
“奴才遵旨。”小全子跪下,恢复了奴才的样子,一脸的谄媚。
小全子走后,沐遥久久难以平复内心的愤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