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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暖阳三月，草长莺飞，荒芜了数月的山脉又披上戎装。

两颗脑袋从草丛中缓缓升起，贼头贼脑的往山下看，山坡下驻扎军营，十几个深绿色巨大帐篷，手持□□的士兵正在帐篷间巡逻。

两颗脑袋的主人一胖一瘦，贼头贼脑藏在山上树丛中。

胖小子十七八岁模样，圆脸弥勒佛似的，鼻直口方模样憨厚。肉乎乎的胖脸上满是泥水，两片绿草黏在脸颊上，有些狼狈。也不知道是雨后泥地上趴伏太久，还是倒春寒呼呼的吹风，亦或是内心无法抑制的恐惧。总之，仓鼠一般的胖脸颊正在不停颤抖，时不时还能听见牙齿打架声。

“胖狗，你怕了？”说话的是另一个青年，小麦肤色，细长丹凤眼，薄嘴唇，面容清俊。可是一张嘴，黯哑的声音和长相着实有些不符。再仔细瞧瞧，青年也就二十来岁，长得其实挺不错的，只是被常年日晒的肤色遮掩了原本的秀气，一看就是辛苦劳作的苦命人。

青年用一块蓝色泛旧的糙布把头顶挽起的发髻包裹起来，任能看见黑发中夹杂的丝丝白发，风霜之感油然而生，与年轻的外表形成鲜明对比。

胖狗哆哆嗦嗦道：“云哥儿，这是哪支部队呀，咱们这么闯进去，还能出来不？”

被唤作云哥的青年眯了眯眼睛，看着远处旗杆上飘扬着的旗子上的图腾，喃喃自语：“旗帜上好像画了一只什么动物……嗯，一只鸟，看不出品种的鸟。”他说着笑了起来：“你说这是啥部队呀，画点什么威风的不好？非要画只鸟，红不拉几的，什么东西？”

胖狗哭笑不得：“云哥儿，生死攸关时你怎么还笑得出来？你不是说你饱读诗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能么？”

云哥抠了抠脑袋，道：“我说过？真是我说的？”

“去年村头富贵娶亲，你就是这么给大家说的，还收了富贵一串铜钱，做了法事算了一个良成吉日。”胖狗详细描述，唤醒了某人的记忆。

“哦……”云哥长叹一声，表示想起来了。“我等屁民每日打猎糊口，书是许久未读了。这穷山僻壤消息堵塞，我看的那些书都是翻山越岭镇上赶集的时候去买的，最后一本还是一年前买的。如今什么年号我都不晓得，哪里知道这是什么部队？”

胖狗一脸惊悚状，急道：“如此说来……哎呀妈呀……你原来，原来是一神棍？枉我这些年对你膜拜的五体投地，你那医术……”

云哥抬手阻止，昂首道：“虽说风水八卦我乃自学成才，多少有些连猜带蒙……”

“你那是坑蒙拐骗呀！”

“但是，医学上我还是很有造化的。”云哥一双细长大眼，眼瞳乌黑，给人一种坚定的感觉，看这些双眼睛，莫名其妙就被忽悠了。

胖狗张嘴，云哥赶忙打断：“别问我有什么造化。你就看可怜的十五，我爹娘死的早，这崽子娘胎出来先天不足，后来又重伤心脉，我做哥哥的又做爹来又做娘，带着他寻遍天下名医，都说活不过十岁。久病成医，我伺候久了也略通一二，那时我不信命，抱着十五回家，翻阅书籍，死马当活马医……啧啧你看我家十五年底就十四了。”

胖狗虔诚望着他，点点头道：“云哥儿，我们认识五年了，在我心中，你无所不能，我爸就靠你了。”

云哥拍胸脯：“包在我身上……还怕不怕！”

胖狗喘气如牛，鼻孔仿佛不是喷气而是喷火，道：“不怕！”

云哥赞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等待时机，潜入军营，只要找到半边莲，你爹就有救。”

胖狗道：“你肯定有那药？”

“嗯。行军打仗多在荒郊野岭，蚊虫蛇蚁密布，半边莲是蛇虫解毒常用药，不可能没有。”云哥笃定道。

两人从清晨趴到日落，身上衣服被潮气湿透。胖狗仗着一身肥膘护体，竟然还睡了好几觉。可怜云哥瘦不拉几，冷的牙齿打颤，盯着营地观察换岗的规律。

天色擦黑，营地点燃火把，隐约看见人影晃动。

云哥摇晃胖狗，低声道：“胖狗，醒醒，时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