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余晖（1 / 1）

乔雅还在想着自己会在警察局里待多久，几天、几年还是一生，胡思乱想填满了她的脑海，想起了许多人许多事，开心的难过的，可是这一切都渐渐地模糊，她内心中有一种悲戚，像是一生已这么慢慢的消失，她的那些记忆都已远，独留下一片苍然。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人，所有人都离开了，只剩下她一人，她想着他们是不是应该送她去另外一个地方，等着审判呢，可是没有人回答她，她只能想，从开始的担心害怕到后来的疲惫，她开始想和人说话，或者有个人可以出现，她就觉得这个世界就不只剩她一个人。

过了很久，外面应该已经天黑了，林家生早就离开了，她也独自待了很久，浑浑噩噩，在这个地方里，探视是有时间限制的，她才觉得原来自由是那么的美好，她可以看见许多鲜活的面孔，不用虚耗的等待。

当乔雅从警察局走出来的时候，天色没有像她估计的那样漆黑一片，还是明晃晃的白天，可是自己却彷佛待了很久，她看了看站在她旁边的姜衍，心里有了一丝茫然，他就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厚实光滑的手掌轻轻的拂过她的面颊，可是在当时，她感到了自己脸上的泪水，那些泪水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中溢出，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哭，可是心内的委屈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她再也忍不住了。她倚在他的肩头沉默的落泪，点点滴滴的侵湿了他的衬衣，也打在了他的心间，落下了一个个无法磨灭的痕迹。

抚着她黑色柔顺的长发，他的心里也心酸，这样一个清冷的女子到底也是血肉之躯，会害怕也会感动，也会温顺的倚在自己怀里，可是此时的温顺他并不想要。

“我们回家吧”，温厚磁性的声音让乔雅有一种安心的错觉，可是被外面的冷风一吹，她的头脑又清醒过来了，她觉得她对他的恨意在一点点的消失，取代的却是说不清的一种依赖和信任，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今天就算面对怎样的场面，她咬着牙让自己不要落泪，不要软弱，见到了她，她却毫无保留的展示出了她心中的怯意和恐慌。

她稍稍的隔他远一点的站在一旁，看着他客气委婉的和那些貌似官员的人寒暄，她和他相处了这么久，她可以看清他眼底的疲惫和神态中的应酬，疏离却面面俱到。其实他们都是那么的像，不让别人走进自己的世界，冷漠的保护着自己，可是对某些人却是飞蛾扑火那般。

姜衍走下台阶，小心的呵护着她，掺她进了车里，默默的开着车，远离那让乔雅恐惧的建筑。

在一个拐弯处，姜衍一个猛的刹车，车停在路旁，静静的，车里的他们都没有说话，只听见他急切的喘气声，似乎还有他跳动的心声，单调而急切，外面一切都很安静，乔雅的世界里似乎看得见的，听得见的就只有他一个人。

他一个转身，死死的搂住了她，以往他都是克制自己的情感，知道她不喜欢和人太过亲近，连拥抱都是小心翼翼，害怕她一个生气就又是看不清弄不明白的沉默，可是这次他紧紧的搂住她，不想再顾及她的那些心情，让自己也任性一次，喃喃的低语随他低哑而醇厚的嗓音而流淌出来，“小雅，我是真的害怕了，我不应该让你受这样的委屈，我打电话回家的时候，我听说你被……带走了，我什么也不知道了，我只想见你，和你一起，什么都不想要了……我们离开吧……我知道你不爱我……我爱你就足够了……他已经死了……忘了他，我们一起，好吗……”那些语气像是在祈求，断断续续的，撞击着乔雅心底最深的地方，她想就这样顺其自然说“好”，可是张了几次嘴，却听不到她的声音，她有些着急了，可是他还在说，她的心底也就不再害怕，温暖就像一阵阳光懒懒的照在她的心底。

“好……”她的声音终于微弱的传出来，她可以感到他呆滞的身子，还有那随后而来的紧致的拥抱，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看见他侧脸上染上一层太阳的余晖，介乎于光明和黑暗之间，一半是在余晖下映映生彩棱角分明的侧脸，一半却隐逸在昏暗的车厢中。

“不用等多久了，叶建军他要完了，老爷子再也限制不了我了，你等等，再等等，我们很快就不用这样了……我会给你一切的……”他狂喜的述说着，激动的表情就像个孩子。

可是他只顾抱住她，也看不见她的表情，她突然觉得好冷，外面快黑了，心也渐渐地往下沉，那最后的余晖也消失在云层中，他的脸完全隐逸在黑暗中，为什么，他什么也看不见。

原来，她和他还是隔得很远，现在只是错觉，或者说是最后的光明了。乔雅模模糊糊的想起叶北雪的孩子快出世了，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她应该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