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除夕（1 / 1）

林家生的父母住的是老洋房，一整栋独立式建筑，进屋子前先是一个小花园，时值冬天，院中的红梅开得正艳，林家生没有和父母住在一起，所以乔雅也是第一次来，站在这栋上个世纪的中西合璧老建筑前，她的心里突然有些不安，觉得她与这栋房子如此不称。

乔雅不知林家生的许多亲戚也会来，那么多双探究好奇的目光，乔雅失了平时的冷静，红着脸垂着头，小心的绕开那些人的目光。

林家生把她带到一个学者风度的五十多岁的男人和穿着得体的中年女人面前，乔雅知道，这是他的父母。

“爸爸妈妈，这是乔雅”，林家生含笑向父母介绍她。

“叔叔阿姨好”，乔雅抬着头，大方的给他们打招呼，心里早就打颤了。

“你好你好，请坐”，林母很热情的招呼她坐下，“听我们家生说，乔小姐是忆怀的副总，年纪轻轻的就做到副总的位子，真是不简单”，林母含笑着说。

“女孩子还是当教师和公务员之类的职务比较好，做女强人代价是很大的”，林父严肃的说着。

林父的话说的无心，可是乔雅又浮现了李行长那一幕，虽然觉得林父说话很直接，但是也不无道理，一时也被呛在那里，不知怎样回话。

“老头子当了一辈子大学教授，思想守旧，乔小姐别往心里去”，林母暗暗的在背后拽了一下林父，示意他少说话，忙着打圆场。

“阿姨，你叫我乔雅就好了。”

“是啊，叫乔小姐多生分啊，妈，你不想以后都管叫自己儿媳妇乔小姐乔小姐的叫吧”，林家生看出乔雅的局促，心想还是让父母和她先不要这样生分。

林家生的话引得一帮亲戚大笑，几个年长的女人揶揄道：“这么早就帮人家了，算不算有了老婆忘了娘”。

不知怎的，乔雅觉得这些玩笑话让她心头一紧，匆匆的望了一眼林母，她神色如常的同那个年长的女人开玩笑，心里稍稍放松下。

“乔小……乔雅，你父母在哪里高就”，林母继续发问。

“我爸妈都是退休的工人”，乔雅缓缓的说到，她可以听到有人吸气的声音，这是她早料到的，林家生家虽然不是豪门，但是一直都是书香门第，说现代社会没有门第观念，她从来就不信，他们家的那些亲戚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有些还是归国华侨，恐怕从来也没有和普通工人打过交道。

林母的神色依旧如常，只是几个年轻的女子已经开始小声的议论，声音很小，乔雅也听不清。

恍惚间，林母已经问了许多问题，保姆过来说，可以开饭了，几十个人，五六张圆桌在客厅里也不嫌挤，林家生和她挨着林父林母坐下，席间，林母不停的往乔雅碗中夹菜，丝毫没有因为刚才的事而不快。

知道乔雅心里在担忧些什么，吃过晚饭，林家生就拉着她往楼上走，去他以前的卧室里，墙上满是照片，从一岁开始，几乎都是记录他辉煌的人生，上重点小学，上重点初中高中，考上一流的医科大学，还有他得的各种奖项时留的影。他好像一直都很成功，和她不同，在他学画画，背诗词，练书法时，她还和李萧整天吵架打架，浑身是泥的跑回家，他已经得意的穿着英格兰式的背心领奖了。

“你别担心，我父母不是那种讲究门当户对的人，再说现在什么时候了，还有人有那种思想”，林家生捧着她的脸认真的说。

其实她很想告诉他，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思想，不然沈怀也不会死，姜赫也不会离开姜家，她张张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有些事，不亲自经历，谁也不会相信是真的，安慰自己，林家生父母也许和姜正言不是一类人。

乔雅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打开一看是相册，里面的林家生也有弄得脏兮兮的模样，她嘴角含笑，原来，他们的童年还是有相似的地方。

“原来是你嫉妒我，看见我得意你就不开心，看见我一身泥，你就笑了”，林家生故意装生气，酒窝在他嘴角若隐若现。

“咦，这是谁，很漂亮，你的——小女朋友”，乔雅指着一张林家生和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合照的照片，上面的两人很亲密，女孩靠在他的肩上，两人脸上都是甜蜜的笑容，他那是大概才十八岁的样子吧。

乔雅也是开玩笑，谁还不年少轻狂，可是许久她都未得到林家生的回应，侧望过去，他恍惚的盯着那张照片，目光停留在女孩甜美的笑容上，乔雅没有心思在翻下去了，她不语，心中明白谁的没有曾在心底住着一个人，有些事有些人一生也忘不了，可是心还是有些发酸。

林母在楼下叫林家生和她下来时，他才从恍惚中醒过来，讪讪的望了望她，她勉强的朝他笑笑，把相册放回原处和他下楼了。

小孩子喜气洋洋的等着长辈们给他们发压岁钱，说着吉祥话逗的大人们直乐，一个小男孩听见他想说的吉祥话都被前面的孩子们说完了，脸憋的红红的也说不出来新鲜词，大人们则一脸期待的望着他，腮帮子一鼓一鼓竟然哭来 起来，林母忙拿纸巾给他擦擦，低声的哄着他，周围的亲戚见了，都朝乔雅望来说，林母说不定明年就可以抱孙子了，弄的乔雅讪讪的陪笑。

孩子们见周围的大人压岁钱都发完了，一转眼看见乔雅在那里站着，拥着向她跑来，个个瞪着大大的眼睛，乔雅这才意识到，他们是要她给压岁钱呢，心里着急，她好几年过年都是一个人，很少和孩子接触，早就忘了这个礼仪，杵在哪里一时也不知道改怎么办，想就拿钱出来，可是看见孩子们手上的红彤彤的红包，中国人讲含蓄，她还真不好意思就这样直接给钱。

正当她窘的时候，林家生拿着一叠红包走到她身边：“来，我和阿姨的一起给你们，一人两个，一群小财迷，快，给表舅和表叔说句恭喜发财”，他是特意来给他解围的，知道她一向对生活上小事容易忽略。

发完压岁钱，小孩子们乐呵呵的一哄而散，林家生站起来，拉着她的手紧握。

快要十二点了，林家生家的亲戚们也陆陆续续的走了，临走时，林家生拉着她给亲戚门道别，似乎她也成了他们家的一份子。乔雅看看时间，意识到自己也该回家了，可是一转身林家生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便去找他。

路过厨房外，林母的声音在里面响起，轻轻的，像是怕惊动谁似的，“家生，其实也不是妈想干涉你什么，我觉得乔小姐也不错，但是我想和你说的是，云静要回来了……你以前不是最喜欢云静了吗。我知道，是她为了出国才和你分手的，但是昨天我接到云静的电话，说她还很放不下你，当时我没有回答她什么，这么多年，我给你介绍那些多女孩子，你都没有看上一个，我就知道你对云静就根本没有忘，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她要回来了，你却遇见了乔小姐，也许这就是缘分，但是我今天看见乔小姐，我觉得你们俩不适合，成长环境和接触的人都不同，我不是封建意识，但是那个不同世界的人硬扯在一起，你们将来面对的问题不是那么简单，而且你知道云静爸爸和你爸爸是多年好友，我们两家都希望你们两个能在一起，退一万步，云静爸爸是你们医院的院长……”后来的话已经被十二点准时的烟花和炮竹升给淹没了，林母的嘴一张一合，到最后好像十分激动，而他则不言不语，双手无力的垂着，她在他们的后面，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他应该是对那个“云静”有感情才会这样沉默吧。

天空的烟花很绚烂，可是她只想到了它们的短暂，还有灰姑娘十二点钟敲响时就会变回衣衫褴褛的模样，还有和他合影的那个照片的女孩子。那一阵一阵色彩斑斓的烟火在天空中不停绽放，可是赢得底下的人一阵欣喜后就消失的无影踪，人们期盼下一种花色的烟花，把刚才的绚烂忘在脑后了。

林家生本要送她回家，被她拒绝了，他也没有坚持，看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知道林母的那些话给他的触动很大，心底的怨气霎时冒了出来，她没有表现出来，她不想让他知道她听见了那些话，怕连装的勇气也没有。

林母还是很热情的送她到门口，拉着她的手亲热的说下次再来玩，她的手很温暖，可是却暖不了她趋冷的心。抽回自己的手，学着林母的样子，也亲热的说，谢谢她的热情款待，一转身，笑容僵在嘴角，有些人家还在放炮竹，猛地一哄，吓的她心一紧，脚也不自觉的跳了一下，一群调皮的孩子看着她那样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