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那时花开(二)(1 / 1)
那年,她十八岁,正是花一般的年纪,一头秀发乌黑发亮,大大的眼睛清澈如水,白皙的瓜子脸,小巧嫣红的嘴唇,却因为安静让男孩子们踟蹰不前,她总是淡淡的微笑着,望着你的眼里纯真见底,似乎你的一切都在她面前无所遁形,什么念头都好似犯罪,于是她得以安静地上学,安静地看自己喜欢的书。
那一天,天空碧蓝如洗,大课间活动时间,同学们打球的打球,玩闹的玩闹,她嫌班里太吵,捧着一本书往学校西角的勤奋园走去,她爱书成痴,同样看书也易成痴,于是在那条走熟了的林荫小道上很顺利地撞上了路边那棵高大的梧桐树,她揉揉额头,就势坐在树下的石块上准备继续看书,却听见一声轻笑,她茫然地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满是笑意的脸,高挺的鼻子,乌黑发亮的眼睛,一头短发精神抖擞地立着,他问:“你不痛吗?我都听到呯的一声响了。”她继续茫然地摇摇头,答道:“不痛。”然后又低头沉浸在书中,那男孩好像在边上站了会儿,不过等童桐终于从书上收回视线,准备回班时他已不见踪影,童桐并没在意。
周五下午年级举行篮球联赛,童桐被同桌硬拉去充当啦啦队,她还是顺手带着一本书,在周围同学们热火朝天的喊声笑声中独成一角,也不知是哪一班对哪一班的比赛,她突然就感到头上一疼,抬起头来,见周围同学都退开了几步,独留她在一个空地圈中,然后马上同学们又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问:“你痛不痛?”
“要不要去看医生?”听了半天直到一个男生汗淋淋地捧着一个篮球站在她面前,她才明白刚才场上的篮球被拍飞出场外,正砸在稳坐泰山的她头上,看着那男生满是歉意的眼神并再三强调要陪她去看医生,童桐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疼,不要紧,不用看医生。”这时斜刺里伸出一只手,一把拽着她就走:“哪有不疼的,走,看医生去。”童桐有些哭笑不得,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拽出了球场,路上,她试图说服这位热心的同学:“那个同学,真的不疼,不用这么麻烦上医院吧。”他回过头来,童桐只觉得眼熟,他板着一张脸:“不疼也晕吧,如果是脑震荡怎么办?”其实童桐确实有些晕,也不知是被球砸的还是被这份热情感染的。
于是就这样两人来到医院,医生看后证实没事,不过还是大力表扬男孩子防微杜渐的精神,于是回来时男孩子一路灿烂地笑着,一直走到快到校门口,他才放开一直握着的手,并咧开了嘴:“嘿,正式认识一下,我是顾修,高三六班的。”
“哦。”童桐点点头,两人分开后,童桐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没向他道谢,好像也没告诉他名字,然后有个什么细节一直被自己忽略,是什么呢?
童桐一直想到教室也没想起来。其实根本不用童桐想,周六晚上童桐就接到顾修的电话,说是她还没道谢,让请客吃饭道谢,吃饭?
童桐为难了一下,家里肯定是不行的,自从小学同学来家里做客被妈妈阴阳怪气地吓跑后她从来没请过同学来家里,可是不道谢也不行,这不符合童桐的做人标准,于是她同意第二天早起请对方去东城上街上有名的老黄早餐店吃早餐。
放下电话后童桐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小气,又一想是对方自己提出的又释然,殊不知顾修在那一头握着电话笑得跟个傻子一样舍不得放下电话。
第二天童桐以买书为由早早从家里出发,坐了五站路,来到顾修指定的东城上街,寻了一会,发现了老黄早餐店,那店门口排着老长的队,她还来不及惊讶,顾修已兴冲冲地来到她面前,他提着手里一个大袋子,得意地炫耀:“你看,这里的早餐太有名气很难买到,我老早来现在才买到,走,店里太挤,我们去东城公园吃。”童桐跟着他一路穿街串巷,很快来到东城公园,顾修熟门熟路地带着她来到一棵梧桐树下,正是春末夏初,微风温柔地拂过,紫色的梧桐花翩跹而下,童桐坐在石椅上,想将钱给顾修,以表明请客诚意,却被顾修将早餐塞手上:“先吃,吃了再说。”这家早餐店早餐确实好吃,烧麦绵软鲜香,包子个大馅多,两人边吃边聊,顾修话题多得不得了,从抨击拖课的老师,到爆料同学的笑话,童桐一直在笑,险些呛着,当顾修从身边这棵挺拔的梧桐聊到学校那棵经常碰到童桐头的那棵梧桐树时,童桐才恍然,怪不得眼熟,原来他就是那天问她痛不痛的男孩子。
吃过早餐,两人顺着公园逛了一圈,又去书店买了两本复习资料,临别时,顾修牵紧了童桐的手,手微有些抖,却很温暖:“桐桐,以后每个周末我都给你买早餐吃好吗?”童桐望着那双发亮的眼睛,那温柔的笑容,被蛊惑了一般点头。
等坐上回家的公交车,她福至心灵,想起昨天忽略的细节,昨天顾修陪她上医院的过程中,好像一直牵着她的手,她有些害羞地低下头笑了,想,他的手真暖和――――――
“阿修――――――”童桐嗫嚅着,面前的人既熟悉又陌生,梦里千百遍描摹过的眉眼依旧俊朗,只是眼神深邃,脸上也不复当年灿烂温暖的笑容,有些冷峻,发型精致而帅气,他长大了,童桐恍惚地想,面对静立不动幽幽看着她的男子,她有些心慌气短,拚命地挤出一个笑容:“好巧,在这遇到你,你,你来看病吗?”话未说完童桐就恨不得堵上自己的嘴,她又慌张地说:“对不起,我有事先走了。”刚转身,背后就传来一句话:“作为多年未见的老同学兼前男朋友,请我吃一餐饭总合规矩吧。”听着加重语气的那
“前男朋友”三个字,童桐一下子被击溃了,她脸色发白,强作镇定了一会,才小声说:“我已经吃过了,要不晚上吧。”顾修冷冷地声音又在身后响起:“晚上七点海餐厅。”
“嗯。”童桐快步离开花园,一直走到爸爸的病房,她才大口喘息,她觉得要溺水而亡了,七年前那个散发温暖气息的阳光男孩跟今天见到的冷峻严肃的男子交替在眼前出现,她不由靠着门瘫在地上:“阿修,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