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雪峰旧梦(梦深)(1 / 1)
云暮峰上的日子平淡而宁静,日复一日,笙影觉得自己心上的伤口似乎在渐渐愈合。
之后的三年里,他跟随苜雅师父修练剑法,和雪衣一起在梅树下舞剑,苜雅师父手持梅枝不停地指点着。
他天资奇绝,剑技上进步神速,短短一年便已经超越雪衣。就连苜雅师父都赞许称奇,说他是百年难遇的奇才。
他们在云暮峰朝夕相处,整整三年。
那时离他们出师还有一年。
雪衣常说,影儿这样聪明,师父一定会将轩辕夏禹剑传给影儿!然而,师父却摇了摇头,从一个旧匣子里取出了一把剑。
那把剑剑身碧绿,倩如眉眼,氤氲如同秋波。
当时雪衣笑着说,那该是女孩子用的剑。
然而苜雅师父却摇了摇头,说这是一位故人的剑。雪衣问师父故人是谁。苜雅沉默了一阵却不回答,只是开口说,这把剑是当年帝杼横扫东夷时所用。
一想到传说中英武勃发的帝杼拿着这么把女人气的剑,雪衣就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然而,笙影却没有拒绝,只是拿起那把剑,轻轻一刺,击落了一地的梅花。
一切似乎都在往美好的方向发展,波澜不惊的日子里,就连午夜梦回都已经很少再想起那些噩梦般的记忆。那时的笙影甚至在心底里有那么一丝期待,期待着就这样过完一生。
直到他知道夏筵的真正身份之前,他都还抱着这样一丝期待。
夏朝的二皇子,那个站在皇城权利中心的人。
他记不清是在哪一个晚上了,苜雅师父恰好不在云暮峰。因为早上去雪松林看刚出生的小雪狐们玩得很晚,回来的时候雪衣累极了也早早睡去。
笙影站在暮雪居的梅树下,意料之中的看到夏筵连夜踏雪而来。
和之前每次一样,夏筵披着一身白狐裘,目光沉静。看到笙影的时候他似乎并不是很惊讶,原本在远处顿住的脚步反而再次迈开向暮雪居门口走来。
“每个月你都会来云暮峰,为什么不进来?”笙影披着青色的貂裘站在梅树下,冷声问。
夏筵瞥了他一眼,沉默地伸手准备推门而入。
“你知道我看见你了。”笙影忽然扬起嘴角,眼里带着某种得意,“是不敢来见她,还是怕看见她和我在一起?”
刚刚碰到门上的手顿了一下,夏筵转头看向那张绝世的容颜,开口,“你还没有资格。”
“是吗?”笙影的眼底无形中浮起一丝恨意,“不如来试试,看看雪儿会选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皇子,还是像我这种在你们眼里低入尘土的人?”
夏筵微微蹙眉,黑色的眼睛带着某种压迫力:“你似乎很讨厌皇室中人,是什么原因,我很有兴趣。”
“兴趣?”笙影眼神冷冽,右手不觉攥紧身上披着的貂裘,“你们这些皇子都以践踏别人为乐然后来取悦自己吗?是不是在你们眼里其他人都命如草芥?”
短暂的沉默,夏筵漠然开口:“弱肉强食,是这世间最简单的规则。你如果不想被控制,就必须学会控制别人。”
夜色深沉,厚厚的雪地里视线格外清晰,红梅在笙影的背后点点映衬,他微微惊诧地看着夏筵,许久,喃喃开口:“就算身处这样的规则中,也并不只有相互控制这一条出路。”
“任何出路都要靠自己来证明。”夏筵居高临下地扫了梅树下的人一眼,然后伸手推开门,走进暮雪居。
月色下,暮雪居中一片安宁,穿过院中夏筵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走进雪衣住的屋子。房间里的布置还是他替她选的,夏筵扫了一眼,除了一直放在床头的白玉方杯不在以外,其他的似乎都没有什么改变。
夏筵静静地站在雪衣床边,流涟的月光从竹制的窗前淌了进来照在雪衣的身上,她睡得很熟,睡梦中偶尔呢喃着。
这世上有许多东西是他无法控制的,他也会胆小。
夏筵走出暮雪居的时候笙影还站在门口,仿佛是看出了夏筵心底里那一丝害怕,笙影带着嘲弄的笑,忽然开口:“原来你也有害怕的东西,不知道失去她你会不会也感到痛苦?”
清冷的月光照在夏筵的脸上,笙影明显看到他变了脸色,转头看向自己冷冷道:“你有什么资格来与我争雪儿?”
笙影轻笑一声:“那你便拭目以待。”
短暂的沉默,夏筵的目光停顿在笙影的身上:“你只是想从我这里夺走她,是不是?”
“是。”
“你根本就不爱她!”夏筵的语气隐隐带上怒意。
“是。”
夏筵透过笙影的那张脸仿佛看到了埋藏在美丽的幻影下早已溃烂不堪的内里,不觉皱眉道:“你是疯子么?”
笙影动了动嘴角,露出一个笑容,身后的梅树上沉积已久的白雪“簌簌”掉落在他身上,他一字一句地开口:“被人夺走最珍视的东西,是什么感觉?你要不要也体会一下?”
“你休想!”夏筵的眼里隐隐带上杀意。
然而笙影只是轻笑着,越过他走进暮雪居的庭院:“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二皇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