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尾声（一）（1 / 1）

从二十几层的落地窗向外眺望，傍晚的天空是暖橘色的，被即将落下的夕阳余晖渲染成深深浅浅橘红色的火烧云一团一团的堆积在一起，再远一点的地方，星星点点的霓虹灯已经稀稀疏疏的亮起，是一片流光溢彩的美景，也是黎暄最喜欢的景色。

然而此刻他却已经没有心思去欣赏窗外的风景。

客厅里的空气都仿佛快要凝结起来似的冰冷，只剩下他跟季瑜的母亲——那个长发半挽、表情冷漠的女人面面相觑的坐在沙发上。

就像是完全丧失了语言能力一般，黎暄只是端端正正的坐在沙发上，也不敢掏出手机打发时间，毕竟对方审视的目光一直都未曾离开过自己的身上。

黎暄知道也许此刻他应该试着找些话题暖暖场，就算是出于尊重长辈的目的也好，然而直到这个时候，往日我行我素、独来独往的弊端才渐渐暴露了出来——黎暄从来都不会也不屑去进行一些不必要的寒暄，在人际交往方面，简直就是幼儿园的水平。

因为总是懒得敷衍、疲于应付，太过尖锐的直率只会显得很难接近、不好相处。

成年人的社交往往都戴上了一副面具，完美无瑕的面具，没有棱角、没有特点，微笑着说出违背本心的话语或是苍白无趣的寒暄，才会显得有几分“合群”。

黎暄从来都不是合群的人，更不是讨人喜欢的人，尽管他有一个讨人喜欢的出色外表，然而也仅仅是第一印象。

但是，此刻，他却想要尽可能的表现得“讨人喜欢”一点，准确的说，是讨对方母亲的喜欢。

说来容易做来难，黎暄在内心斗争了许久之后，终于决定试着打破这令人尴尬的沉默。可是话还未出口，之前去了厨房的季瑜已经回来了。

季瑜不是没有注意到黎暄的紧张，更何况母亲那紧绷的脸色早已说明了一切。

他不打算隐瞒什么，也准备借母亲这次突然回国的契机把黎暄介绍给母亲认识，只是没有料到会是在那样的情形之下——他原本是想在今晚的家庭聚餐之时再自然而然的向母亲透露这层关系。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倒不如顺其自然由他去好了。

季瑜把手中的热咖啡递给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的黎暄，随即也挨着对方肩并肩的坐了下来。

黎暄轻声说着“谢谢”接过咖啡杯的时候，发冷的手指无意的碰触到季瑜的手掌，紧接着就听到季瑜问道：“你的手指怎么这么冰？是空调温度太低了吗？”

黎暄摇了摇头，双手捧着咖啡杯啜饮了一小口，没有血色的脸孔这才稍稍好转了一点儿。

季瑜看到他这副一反常态的样子，是又好笑又心疼，就像是张牙舞爪的小猫突然可怜巴巴的缩起了小爪子，瞬间可以激发起人无限的保护欲。

季瑜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抬眼望向坐在对面沙发上许久不见的母亲之时，刚刚准备开口，却被母亲不赞成的眼神给制止了。

季母只是眯起眼睛挑剔又让人捉摸不透的看了坐在儿子身边的黎暄好一会儿，突然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骤然听到季母问话的黎暄下意识的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虽然并不知道对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但还是立即有问必答道：“××传媒大学。”

季瑜也不知道母亲为何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无可奈何的淡笑道：“妈，你问这个做什么？”

季母递给季瑜一个颇有威压的眼神，一如当初“询问”他对于父母离婚的想法之时，完完全全不给人任何反对、抗拒的余地。

季瑜笑了，正要站起来，未料身旁的黎暄倒是不动声色的扯了扯自己的衬衫一角。

他看见黎暄脸上露出一个有些僵硬却毫无恶意的微笑，转而以一反常态的温和姿态询问坐在对面、眉目尽显冷漠的女人道：“不知伯母突然问这个问题是……”

季母妆容精致却已刻上丝丝岁月痕迹的脸孔依旧没有什么好的表情，对于黎暄的问题，更是置若罔闻，只是接着问道：“可是2012届的？”

黎暄愣了一下，点头应是。

季母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与之前的冷漠或是怀疑不同，否定的意味是那样的显而易见。

黎暄完全不知道是自己哪一句话没说好才会惹得初次见面的季瑜母亲对自己露出这样的表情，暗自懊恼的同时，电光火石间，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一刹那，黎暄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尽管窗外热浪腾腾、蝉鸣喧嚣，却如坠冰窟，脸上血色尽失，手脚冰凉。

季瑜当然发觉了黎暄的反常，偏过脸刚问了一句“怎么了”，便被突然起身的母亲打断道：“季瑜，你跟我过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