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恰似少年来 46(1 / 1)
冬天终于结束了,新的学期里新的生活,所有人都在这最后几个月中忙碌无比。
林然也依旧是住在父亲那儿,如今少个人的日子反倒是更拼了。
他的成绩上来了后,一切都朝着更好的方向走。
转眼又到了阳春四月,婺源油菜花开的季节,半露的窗外传来风的气息,让他闻到了春天的香味。
在这个温和如玉的时候,一点一滴的心事埋没到成堆的试卷中。
林然并非是突然间忙起来的,当习惯上累的日子,不会再去想多余的事了。
第二节课才刚上完,老班就在课间操之前把他叫了过去,近段时间里林然的表现老师们都是有目共睹,所以学校提早把处分给他撤销。
林然进去的时候,老班正在看全年级段里的排名,听到背后的脚步声时踢了下脚转过椅子,他叠着手贴在胸前看着林然露出了点笑容,
“挺不错的啊,又升了两三名。”
“嗯,还行。”
口里平淡地应着,眼神却已溜到对面的电脑屏幕上偷看起来。
“告诉你个好事情,你的处分昨天已经被通过撤销了。”
“那其他人的呢?”
林然收回视线,话中没有半点欣喜,
“其他人还在考虑。”
“喔!”出于礼貌,还是道谢了一声,
“谢谢老师了。”
老班摆了摆手,
“撤了以后你也别再给我惹事了,都已经要中考了,你一定要保持住这次的排名。”
“我会的。”
就在林然出去前,老班又多说了一句,“我把这事也告诉你父母了。”
他猛地一惊,可依旧只有表情微微的变化。
本应该是好事,林然却毫无一点欢喜。
他用手托着额头抵在桌子上,闭眼有些累。
等到别的同学都陆陆续续地回来了,林然的身边也一阵椅子的响动,他没去做早操让徐嫣有些奇怪,
“你身体不舒服么?”
“没有。”
“那你怎么没下去?”
“老班把我叫过去了。”
听了他的话,徐嫣顿时惊呼一声,
“你又惹事了?”
林然侧头看着她,眼神格外无奈,
“被他叫去就一定是我惹事了么?”
“以前嘛。”
坏的印象总是改不了,徐嫣有些难堪,尴尬着抬手在两人之间挥了挥,
“那他把你叫过去是为了什么事?”
“我的处分被撤销了。”
“这是好事啊!”
“是啊。”
她看不出对方的高兴,徐嫣意识到林然并不怎么喜欢这个话题,不过也正好,趁着这个融洽的氛围她从书包里拿出毕业前的联系录,打开后递给林然,
“写个呗,以后当回忆。”
纸是海蓝色的,和他聊天时的聊天框一样,中间是一个鲸鱼,一条长长的水柱直喷到页面的最上角。
林然在抬笔写之前还往后翻了翻,不止是蓝色一个,更有各种各样的颜色,黄的是树叶,青的是草堆,黑的是时光,白的是沙漏。
他选了时光的那一张,在黝黑的色彩中写不出字的痕迹,因为笔迹也是黑的,好像眼泪汇入到海水,一样的咸涩。他便翻到另一页。
里面多半是联系方式,还有一些去展望的话,林然写着写着,字里行间地想到了周浩,他说过要去当篮球运动员,他把一切不确定的事情走得那么远,他也让自己不再孤独,挽留另一个年轻的灵魂,可他还是消失了,就像周浩曾提过的,换一个地方,换一种活法。只是林然没有想到,他能放下的那么决然。
周浩的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已经成为过去,林然彻底和他失联了。
所以在这时他说,
“愿成功,也希望不分离。”
人生没有洋洋洒洒的话,不必去拼写多么华丽的句子,只要潇潇洒洒地走上这么一回,哪里不能算是成功。
林然放下笔,合上后还给徐嫣。对方又问,
“你还在为那时的事生气么?”
“你指的是谁?”
她不是在替自己,为了某一个人,林然心里也有数。
“你是知道的。”
“那你想让我怎么办?还和她做朋友?”
“我也不知道啊,只是有点为难。她也不好过。”
徐嫣挪着语气,话里藏着小心和无奈。之前大家都关系不错,哪会弄成如今这个样子。
林婷做过的事,她也很难理解。所有自私的人,总让人忍不住地厌烦。
“愿意好不好过是她自己的事,和我无关。”
林然已经讲到这个份上,她也清楚再多说也无意。
可有一个人徐嫣也还记得,从对方离开后就一直没再联系,她也有点愧疚,
“林然,你还在跟周浩联络么?”
“没有。”
“那你知道他去了哪儿么?”
“不知道。”
林然咬了咬牙齿,声音“咯咯咯”的响。
倒是徐嫣自言自语地说着,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这个人走到哪里都不会差。”
好像是句安慰的话,她听了后笑得有些欣慰。
“也是,如果你以后联系上,就说我还记得他,让也他别把我给忘了。”
“嗯,我会的。”
他的北方还正冷,林然每晚都会特别关注周浩那边的气象,这儿的春天似乎还未靠近那边,北方仍在落雪的城市拉大了彼此间的距离,让他对周浩一无所知。
消息就是消息,有回才有应,初次的回复随着时间都被遗忘了,一旦再被提起,往往有些极端。
林然被处分的事,老班当时只告诉给林父,林父说他会转给告林然的母亲,总算是把对方给瞒住了。今天老班一个电话又把之前提起,林母满是愤怒,可她满腔的怒火也只能冲着林然父亲发。
所以当林然到家的时候,林父的宿舍外一大堆的人在围观,他听着里面的声音心沉到了底。
这里时不时还有人指着去跟同班贴耳说话,那一张张□□着讥笑的脸让林然的羞耻烧得发烫。他忍不住抬腿跑到外面的小店里,打了电话报警。
一会儿后,从楼里带出两个衣服杂乱的人。林然守在警车边,林母看到他后,哭丧的脸色顿时又愤怒起来,她又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正扶着自己的警员,就在这大街上骂起林然。
林然不回应,由着她骂。他反而对着林父说,
“爸,你带手机了么?给我用一下。”
既没有说明白意思,也不接上面的开头,可林父还是把手机给了他,林然拿过来后拨了一个号码,
“喂,120么,这里有个精神病人,你们来处理一下,地方是*****。”
举动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但他一直都毫无波动,就像对待陌生人那样看着林母,视线太过于漠然。只一眼,随即转开,向着林父说,
“你和她离婚吧,去法院起诉,我是真的受够了。如果你不去我就自己去。”
他把话抛给对面的人,再后迈步朝里面走去。也不愿再听身后所有的事。
进去家里更乱成一团,连门框都被门板拉出了插销,屋子里更是无处下脚,撕破的衣服和打碎的碗碟残片铺住整个视野。
林然眼看着,底下的手握成了拳,一阵子后又松开,他抬步上去把半耷拉着的门勾起来抵到另一边的门框上,用门自身的重量压住不被倒下。
把外面隔离开来了,再空手去收拾里面,所有的安静都被打乱了,再去整理的意义也不大,他扫出三个大袋子的垃圾卷了卷放在墙角。
这里姑且还算完好的,便只有他自已看起来还能算是正常的表情。
刚刚才静下来的生活一去不复返。
林然靠在桌子边望着窗外心一阵阵地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