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1 / 1)
入了王府中,站定大厅前,黑衣人纷纷执剑护在公仪玉方身前。禁军举刀站在公仪玉敛与公仪空桐前面。
弓箭手已经停下,只是羽箭在弦,弓身绷紧。
只待秦王人马稍有异动,箭羽便刹那而至。
“老七,收手吧。”公仪玉敛带着抹痛色看去厅内的秦王。
厅内除了秦王还有众多官员,此时那些官员纷纷吓得腿软,知道自己的官途也就交待在这晚了。只是不知道是否能够躲过灭族之祸,只盼罪行都落在他们自己身上便好。
“收手?太子殿下,本王做了什么需要收手的事?”双手背后,公仪玉方没有丝毫胆怯,直视着对面的公仪玉敛。
“老七,这么多年来,隐藏自己的本性去讨好父皇,你便真的一直都甘愿吗?”公仪玉敛问,狐毛襟领上他的面庞白皙温和,丹凤眼中的痛惋之色甚重。
“甘愿?什么甘愿不甘愿,什么隐藏不隐藏?公仪玉敛你不要以为自己什么都看得极透彻。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一出生便是嫡长子,受尽众人的呵护,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照顾,你能知道旁人的感受吗?能吗?”
狠厉地看着公仪玉敛,秦王双目像是燃着一团火,以恨意为柴,烧得极为旺盛。他自认从小什么都不输给他,可是不管他做得再好,最后得到最多奖励,得到最大赞扬的人一定不是他。
是公仪玉敛,是这个不过比他早出生几年,不过由薛后所出的人夺走了他所有应该拥有的东西。
“你说的没错,我一出生便是嫡长子,受尽众人的期望的同时得到所有人的呵护。可是这便是事实,你若是不服,便可争,争便要懂得忍,可是你看看你忍了吗?”
站在公仪玉敛旁边的空桐本以为他还要用一种好兄长的口吻去劝解公仪玉方,却不想,这人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上一刻还是“你乖,兄长心疼你,别抵抗了。”这一刻便成了“你运气不好是事实,事实你就要认,不认又失败了?你怪谁?”
空桐有些惊喜地侧头看去公仪玉敛,觉得这人真是有趣,八面玲珑都不及他的九孔心思。
“老七,你做人做事都应当量力而行,若是你没有这个能力,便不要去做这件事。你可以不服,可以夺位,可是你要成功了才能算作枭雄,若是失败了……”
公仪玉敛笑笑,然后将挡在公仪玉方面前每一个黑衣人都扫了一遍,那些人经过刚才的一番激战,早就受了伤,衣服褴褛,此刻看着极为狼狈。
那笑笑的模样,再加上轻慢的扫视,恰到好处地体现了一种俯视的轻蔑感。看得旁人一阵心塞,看得公仪玉方怒火焚心。
公仪玉方一手扒开身前挡着的黑衣人,怒视着公仪玉敛道:“少说废话,有本事你便让人一箭杀了本王,可是公仪玉敛你要怎么向父皇交代弑杀亲王?怎么向百姓交代毒害兄弟?”
公仪玉敛负手而笑,似乎觉得公仪玉方的话真的很好笑,道:“这种事,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然后,他看去公仪玉方的身后,那一众臣子都被他看得胆战心惊,听他喊道:“钱大人,李大人,还是张大人,都很巧啊,大晚上的一起聚在老七这里是喝茶吗?”
光这结党营私又拒不受审便可以做一个解释,便说秦王负隅顽抗,刀剑无眼下,秦王伏诛。
公仪玉方神色凝重,怎会不知太子此刻什么意思。可他依然不会就此妥协,暗自思揣如何应对。正此时,公仪玉敛身旁的空桐似乎是看够了戏,准备加入戏中。
她从斗篷里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轻轻招了招,一人从他们的身后走了出来,神色内敛。
公仪玉方一瞧,正是方才出去看情况的青衣,只是他为何站在了公仪空桐的身后,还如此听命于她。
“青衣,你瞧瞧秦王到了如今地步还是冥顽不灵,怎像你如此识时务,懂得变通。你说是吗?”空桐笑得森寒,讽刺意味极重。
那青衣全不似之前的灵越,此刻看着人似乎心事重重,迟疑了一会儿后竟顺从地点点头。
空桐看完了对面公仪玉方的震惊,很是满意地侧身面对着青衣,从斗篷下伸出手来,抚摸上青衣漂亮的脸蛋,无限柔情地道:“青衣模样生得这么好,之前跟在秦王的身边做事,真是委屈了你的这副容貌。”
她这番话让人哭笑不得,好好一场凝重的气氛被她这么一搅合仿佛成了场笑话。可是在众人还笑不出来的时候,一道寒光从空桐那斗篷下发出,扫过青衣的漂亮的脸庞。
这寒光倏忽而起,像是流星般一闪而过,或者比流星更快数倍。
最终,这不是一个笑话,而是一场真刀真枪,带血会伤人死人的战场。
空桐那一只依旧抚摸着青衣脸的手转移到了他另一侧脸颊,指尖轻轻地沾了沾那道伤口上的血,然后抹去了他的唇上,瞬间朱唇如樱。
“作为戏子,时刻都应该注意自己的容貌衣着是否符合这场戏的氛围,青衣今日可不算敬业啊。”空桐幽幽地笑着轻声责备。
她这话听得秦王公仪玉方身后的官员像是见了鬼一样,快跌倒地上。
这启明殿下实在太喜怒无常了,前一刻还能捧着你的脸,说你漂亮说你好,下一刻便能划破她说漂亮的那张脸,毫无惋惜之意。
“青衣,去劝劝秦王,别再做做皇帝的春秋大梦了,是时候该醒醒了。也去告诉他,你家主子从来没有真的想过助他登基,不过是利用他脱离质子的身份,早日归国罢了。”
空桐笑着拍拍青衣的脸颊,像是在看一个孩子一样随意,只是那笑容很是鬼怪,很是森寒。指尖上的血在干净的另一侧脸上也染上,一侧血流不止,一侧血指印凌乱。
青衣眉头一皱,又一松,像是抽了一下,然后他转过身,麻木地朝着秦王走上两步,像木偶一样对着秦王说:“公子从未真心想过助你夺位,只不过利用你回到南周,利用你取得燕秦兵防分布。”
“青衣,你这是怎么回事?”秦王犹自不愿相信,他与子恒的情谊十数年,若是骗他的,他怎会一无所察。
何况如今的青衣情况诡异,就像是没有了灵魂,听凭别人的指令办事的木偶,就连说话都没有起伏,照本宣读。
“怎么回事?”空桐在青衣身后冷笑,随即月影从斗篷下而出,垂直插入青衣的肩头,再狠狠压下去,将这人满脸的麻木都逼成了痛不堪言,“与秦王你一样,不甘心地垂死挣扎呗。”
在月影刀下,不堪压力渐渐跪去地上的青衣额上满是汗水,眼中有了痛苦的情绪。空桐俯视着他,很是不耐烦地道:“或许没有人跟你说过,本宫很讨厌别人在本宫面前耍心机玩手段。”
“想让秦王以为你是被逼无奈才投诚这边的?”空桐厉眸中笑意幽然,“不过也没错,你本就是因为你家公子在本宫手中,才被迫听话。可是这听话便应该更乖一些,做出一副木偶的样子,是想让秦王以为本宫让你说的都是假的,让秦王依旧受骗于你家公子,日后还有机会将你家公子救出吗?”
“什么意思?”对面被排除戏外的秦王忍不住怒吼问道,什么叫子恒被她抓住,什么叫子恒骗他,还有什么叫青衣方才宛如木偶是用来骗自己的?
这都是什么意思?
“秦王。”空桐声如空巷里一声轻唤,拔出了青衣肩头的月影刀,在斗篷上擦了擦,抹去血迹,“到了如今都不敢相信那个人在利用你,欺骗你,自欺欺人真的这么让你愉快吗?”
“我问你是什么意思!”暴怒的秦王又朝着他们的方向大步走去,被黑衣人拉住,又将黑衣人推开,他如今必须知道她口中的子恒骗他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空桐慢悠悠地抬眸看去他,瞧见彼此的距离,看清他身后黑衣人,倏忽间出手,竟快过她手中的月影刀。
由盛怒到眼前一片漆黑,秦王还不能明白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甚至连对空桐武艺当真如此卓绝的感叹都不能发出。
黑衣人本有机会抵御,却因秦王的暴怒,走出了他们的防守范围,加之在公仪空桐出手瞬间,黑衣人的身后也出现了一个人,注意力全放在公仪空桐的骤袭上,忽略了背后的黑衣人三两下就被解决了。
看着地上歪七扭八的黑衣人,向南枝很是得意地笑笑,然后看去空桐正想邀功,却在看见那张寒冰一样的脸后,恹恹地止住了话。
空桐越来越不可爱了,小时候多顽皮有趣了,现在天天板着个冰山脸,就算笑的时候也是像要吃人一样,真有点像第二个公仪睿风了。
不,比公仪睿风更可怕。
手抓住被自己击晕的公仪玉方衣领,空桐皱了皱眉,有些嫌弃地将之扔给了向南枝,随后便木着一张脸朝王府外而去,路过青衣的时候,竟一眼也未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