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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像他这么美丽的白莲花真的不多见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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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他是白莲教的圣子,生就一副魅惑众生的模样,成为蓝颜祸水是他的夙命。

自懂事起他便每日对镜而泣。

像他这样的小妖精,一定会引得朝堂,武林都来争夺他,搅得江湖腥风血雨。然后他的命运就像那浮萍一般,在男人觊觎的目光下几经浮沉。

不,他不信命!

在他五岁那年,他恳求教主允许他终身在神殿中侍奉圣灵,不与常人接触。

教主被他恳求了整整五个月,终于被他的真诚打动,对他说道:“你要去就去,别再半夜闯进我房内了。”

可惜事与愿违,在他十八岁那年,老教主意外辞世,新教主上位的第一件事就是请出圣子举行大典。

愈发显出倾城之色的晓遥,面对湖中的绝色倒影,落下凄凄一颗珍珠泪。

“你还是来了。”

几步开外,持剑而立的俊美青年静默良久,终于开了口。

“你是谁?”

2

晓遥从不信命,却也不能抗命。

他最后看了一眼湖水中自己美丽的倩影,朝青年伸出晶莹剔透的芊芊玉手。

青年盯着他的手看了半晌,没有动。

晓遥心道这个人不简单,竟能抵得住如此诱惑,可是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又是讥讽,又是自嘲地一笑,手臂微微上扬,露出皎皎皓腕。

这下青年果然动了,他走近两步道:“你多久没剪指甲了?”

“……”

晓遥明白他是在故意惹自己生气从而引起他的注意,很好,他成功了。

晓遥猛地一翻身,提起下摆,雪白的玉足轻轻扫过水面。

越是纯真,越是致命。

晓遥开始后悔,他不该一时冲动,毁了青年的一生,令他的后半生都处于求而不得的痛苦中。

青年神色一僵,眉头紧蹙道:“你脚趾甲也没剪过?怎会如此邋遢。”

“……”

“你为何不说话?”

“……”

“你是哑巴?”

“……”

“你为何要挠我?君子动口不动手!”

3

晓遥望着蹲下身细细为他修剪指甲的青年心道,他到底还是爱上我了。

年轻的教主不知他心中所想,一面托着他的脚掌,一面感慨道:“你的爪子也太利了,跟猫似的。若不是我躲得快,皮相怕要保不住了。”

晓遥目色一柔,他在夸他像猫儿一般高贵冷艳呢。

年睿明抬起头来时,对上的便是这道目光,不由一怔。

“父亲说过你有心疾,想来是个自闭儿,今日确实是我唐突了。”

“……”

“口不能言的滋味很苦吧。”

“……不苦。”

“咦?”年睿明诧异道,“你能说话?”

“……”

他高兴道:“你应该多说说话,如此声音就不至于那般晦涩难听了。”

“……”

“你为何要掐我?”

4

年轻的教主揉着臂膀上大大小小的淤青同教中长老商议大事,晓遥便躲在帘子后不断地点头。

“听探子回报,京城内疯传三皇子遇刺。”

晓遥点头:“怪我。”

“左护法上报分教遭到了不明人士的袭击。”

“怪我。”

“右护法身体不适,今日不能面见教主了,还请原谅。”

晓遥一脸悲戚:“都怪我。”

他心知,天下自他出生起就注定不会平静了。

然而他的七巧玲珑心不允许他就此自暴自弃。至少此刻,他对自己说,能守得住我的美貌。世人晚一点见到他的美,便会晚一点陷入疯魔。

待议事结束,众人退去,房内又剩下他们二人,晓遥毅然决然地走出帘外。

“请赐我一张面具!”

5

那是一张质朴的面具,亦是一张丑极的面具。

一块黑布剪了三个孔!

晓遥见到面具的一瞬脚下一软,险些跌坐在地。

“为何不去山下买一张?”

“教中经费紧张,能省则省。”

“为何不托下属做一张?”

“众人为准备大典之事忙碌不已,我能亲为便亲为。”

晓遥眼里划过一丝不安:“所以我大典上穿的衣服也会是你做?”

年睿明羞涩一笑,答案不言而喻。

晓遥顿时悲从中来,泪水簌簌地往下掉。

年睿明见他忽然大哭,手忙脚乱地哄道:“你要喜欢,以后你的衣服都交由我来做。”

听闻此言,晓遥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他泪流满面地想牺牲是为了天下苍生。

为了天下苍生啊!

6

晓遥含泪穿上年瑞明亲手为他准备的衣裳时,每个人都用复杂的眼光看他。

传闻圣子特立独行,果然不虚。

晓遥低下头,黑布面罩挡住了他所有的表情,他弓着身坐到席位上,摸摸手边的书卷,看向干净的桌面。

事实上他已经准备好作出泫然欲泣的表情了。

像他这般刻意隐藏面貌的美人总是不能得到世人的谅解的,一定会有年轻弟子不知轻重非要过来捉弄他,然后在拉扯中不慎撤掉他的面具,从此拜倒在他的衣摆之下。

果然坐了不到一刻,就有一位门主扭扭捏捏地走了过来。

“圣子……”

他似是有些踌躇,说话颇为吞吐。

晓遥不语,他怕一出声对方就会被他的迷人声线给迷倒。

门主又偷偷瞥了一眼晓遥脸色的三个洞,一咬牙道:“敢问这幅面具是何人所为。”

何人作为,他竟敢问这个问题。

晓遥心中钝痛,再顾不上闭口的决心,万分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教主……”

那门主同样诧异非常:“竟然是教主。”

晓遥微微点头,这般惨痛经历,除了他还有谁人可以承受。

门主掏出手中精致地木质面具道:“我一向自喻手工精巧,妄图为圣子做出最华丽的衣饰,没想到辜负了教主的良苦用心。教主总说圣教发展需脚踏实地,切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巍峨高大的模样可以令人胆寒,却不能使人心生敬畏。我总道教主年轻不谙世事,没想到看不透的是我。”

他对晓遥一拱手道:“圣子一言如醍醐灌顶,在下感激不尽!”

晓遥一直盯着他手中的面具,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此时见他扬谢,以为他终于要送面具了,心下一喜,连忙道:“客气了。”

他伸过手去,门主却是避过,道了句“不劳圣子,我自己来”然后在晓遥茫然的目光下,咔嚓一声掰断了面具,还扔到地上踩了两脚。

“……”

泫然欲泣的表情挂上了晓遥的脸,可惜透过黑黢黢的厚布,门主只看到了一双眯眯的眼。

啊,圣子笑了。

门主心中甚感满足,告辞转身,留下悲伤的晓遥与破碎的面具。

7

年瑞明回来时,晓遥已经蹲在地上发了好一会儿呆了。

他走过去捡起面具的残骸问:“怎么了?”

晓遥不答,只是喃喃道:“我早该知道的,早该知道的。”

他那么柔弱,自然会引起旁人欺凌的欲望,那个门主也不例外。

年瑞明瞅瞅他,又瞧瞧手中的物件,了然道:“你在学我做面具?手不巧没关系,回头我慢慢教你。”

晓遥深吸一口气,他没有想过解救苍生要面对如此深沉的绝望。

我还能支撑多久?

他羽睫微敛,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浮萍尚有流水依托,他呢?

年瑞明感受到了他的悲伤,犹豫一下,轻轻揽住他的肩膀。

“不要怕,万事有我。”

晓遥指尖一颤,感动地侧过头去,是啊,还有教主对他一往情深。

接着便听年瑞明接着道:“你身有隐疾,手脚不灵,口齿不清都没有关系,我们堂堂圣教难道连一个圣子都养不起吗?”

“……”

“你为何要踢我?”

8

年瑞明是跛着脚参加继任大典的。

晓遥每日只顾顾影自怜,哪里会什么祷词,胡乱地“咿呀”几句,一股脑地把盆中圣水泼出去了事。

年轻的教主就这么被泼了个满头满脸,衣衫尽湿。他忆起初见时晓遥脚尖轻触湖面的情景,一抹脸道:“你的洗脚水?”

“……”

气氛急转而下,场面顿时冻住了。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说话。全都齐刷刷地盯向晓遥。

晓遥嘟起嘴道:“何止洗过脚,还沐过浴呢。”

众人又齐刷刷地倒抽了口凉气,唯独那对他钦佩有加的门主站了出来,扑通一声给跪了。

“原来圣子接受过圣水的洗礼,我们圣教振兴有望了!”

他一跪,身后的几个门主交换了一下眼神,也跟着跪了下去。顿时,如风涛过林,呼啦啦跪倒一片。

“教主万岁,圣子万岁!”

“教主万岁,圣子万岁!”

“教主万岁,圣子万岁!”

面对此情此景,晓遥心中只有一个感想。

他们果真都被我迷倒了。

9

年轻的教主湿漉漉地完成了大典,当他换好衣服从房里走出来时,手上多了一块绿布。

“我重新给你做了张面具,喜欢吗?”

晓遥明白他在笨拙的讨好自己,然而他的理智和情感不允许他接受他的好意。

“太丑了,不喜欢。”

“丑?”年瑞明拎起绿布展开来,“我觉得挺可爱。”

他竟然还剪了个笑脸出来!

如此,晓遥更不愿接受了。他面无表情时已是极美,笑起来岂不是日月无辉。

晓遥黯然道:“我怕我会美哭自己。”

美丽的皮囊于他而言是多么沉重的枷锁,他有多美,心便会多哀伤。

年瑞明想了想,宽慰道:“你只要多注重整洁,时常洗漱换衣,好好拾掇自己,也不会丑到哪里去,自然就配得上我的面具了 。”

“……”

“你为何要戳我眼睛?”

10

丑。

这个字对晓遥来说,那么遥远,多么陌生的存在,本该与他终身无缘。

直到他遇到了一个睁眼瞎的教主。

11

晓遥没有想象中那么生气,反而有些欣喜。

世人爱他绝世的容颜,唯有年瑞明不知美丑,只会爱他水晶般的心。

晓遥忽然觉得他和那些肤浅的凡人都不一样,质朴而有内涵,看他也愈发顺眼了起来,就连平时百般嫌弃的绿面罩都戴上了脸。

他想对他好一点了。对这个与众不同的,爱着他的人,好一点。

因为在不远的将来,年瑞明会发现他的爱是那么的渺小,在人世的洪流中不堪一击,面对四面八方的争夺者,他的圣教无法再为晓遥遮风挡雨。

晓遥看向年瑞明的目光也有怜悯变成了怜惜,任由他执起自己的双手。

“你的手怎么这么黑?几天没沐浴了?”

晓遥不语,他发现年瑞明其实长得很好看,剑眉星目,面如冠玉,就连唇角也……

“下次万万不可在圣湖中洗脚了,那水被你洗了十余年,早就臭烘烘了。”

就连嘴角也……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是男子也不需刻意邋遢。”

——啪!

年瑞明捂住嘴角,委屈道:“你为何打我?”

晓遥悠悠一叹,步伐翩翩地走向池边,摘下一朵荷花,捧在怀中。

“吾与荷花熟美?”

年瑞明不假思索道:“荷花。”

晓遥扯下花瓣,望着它们纷纷落到泥土上,不复高洁,黯然道:“荷花是我,我就是荷花。”

年瑞明若有所思道:“还是荷花美。”

“……”

晓遥抛开荷花对他勾勾手:“知道我何为打你吗?”

年瑞明摇头:“为何?”

晓遥魅惑一笑,轻舔朱唇。

年瑞明:“嘴巴干,最好多喝水。”

晓遥:“……你过来,我告诉你为何打你。”

年瑞明依言走过去。

——啪!

“你为何又打我?”

12

他怎么会没有荷花美呢?

晓遥不信,更为不甘。

定是年瑞明故意说反话来气他。

他可不会轻易认输!

光裸的身躯躺在黑色的绸缎上,愈发衬得肌白如雪,月光柔纱似的拢在他的身上,更增添了一抹诱人的色彩。

年瑞明深沉的眼睛里闪过不可名状的情绪。

“这是我的床。”

“是吗?可能是我记错了。”

晓遥没有起身,翻身翘起一条腿,露出精致的锁骨与一小截白玉似的小腿。

年瑞明动了,走近床头,温柔地抱起他。

晓遥温顺地依在他的肩上,手指在他的胸膛上画圈圈。

夜色撩人,不如他的一颦一笑。

晓遥闭上双眼,感受这双有力的臂膀,托着他一路走远……

走入了他的房间?

年瑞明把他安置到床上,细心地给他裹上被子,这才擦擦额角的汗水,道了声“早点休息”。

然后走了!

走了!

晓遥目瞪口呆地躺在床上,想不出哪里出了错。

他都放下身段出卖色相了,年瑞明怎有可能抵抗得住他身体的诱惑。

他对他当真一点魅力没有?

13

晓遥辗转反侧了一夜,待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格照射进来,就迫不急地立于镜子前仔细端详自己。

嘴角微微勾起,就仿若天上飘满了鲜花,散发出醉人的芬芳。凑近去看,雪白的肌肤吹弹可破,泛着淡淡的嫣红,无论怎么瞧都瞧不出“邋遢”二字,更何论“丑”。

“我自然是美得不可方物。”

晓遥对着镜中的美人问道。

“难道世人的眼光变了?”

他独自生活了那么些年,世道已经变了吗?

晓遥正暗自忧伤着,忽然灵光一现,福至心灵,想起教中留存着只有圣子才能看懂的圣典。

他把自己关得太早,还没来得及从上一代圣子中接过圣典就远离人烟了 。

晓遥不再拖延,戴上面具便向藏书阁奔去,果然在最里面的一层找到了那本《白莲花宝鉴》。

《白莲花宝鉴》详细的介绍了一百零八种白莲花,包括圣母型,白月光型,妖艳贱货型……其中最为致命的便是那最后一种。

除主角外万人迷!

晓遥越看越心惊,这说的不就是他吗?

除了他,谁的美配得上“万人迷”三个字?

他心头一突,觉得先前萦绕在眼前的迷雾全都消散了,视线豁然开朗。

卷起宝鉴,晓遥迫不及待地去找年瑞明,要向他分享自己的新发现,顺便一扫前耻。

年瑞明见着他亦是兴奋不已,抢先道:“你见了左护法今日带回来的西域舞娘了吗?我从未见过如此美人。”

晓遥也从未见过年瑞明此等模样,他在他面前总是木讷不会说话,惹得他不快。

而此刻,年瑞明神采飞扬地向他描述西域舞娘是何等美貌,何等不同,舞姿何等艳丽。

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才忆起正事,扫了眼晓遥手中的书册道:“失礼了,你找我何事?”

晓遥张了张嘴,竟是如鲠在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原来他不是没有魅力。

原来他也不是不懂欣赏。

只是他永远都看不见他的美。

原来除主角外万人迷是这般滋味。

14

“圣子?晓遥?”

年瑞明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晓遥收回思绪,冷哼道:“不就是跳舞,我也会。”

年瑞明惊喜道:“不知能否有幸一睹?”

晓遥闭上眼睛,感受花的芬芳,鸟的鸣叫。黑色的长发犹如飞扬的轻纱,双臂如灵蛇般舞动,双脚点地飞快的转动着,修长的玉腿来回交叠,他在最动人的乐声中舞蹈。

年瑞明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问道:“你抽筋了?”

“……”

“你怎么走了?”

15

晓遥倚在窗沿,忧郁地望着窗外的落花。

年瑞明走过去为他加上一件外衣:“用膳的时间快过了。”

晓遥垂下眼睫,低低一叹:“没有胃口。”

“是吗?”年瑞明道,“我今天特意命厨子做了你最爱吃的酱猪蹄。”

晓遥心中一冷:“在你看来我便是一个只知猪蹄的庸俗货色吗?”

“当然不是,你怎会这么想?”年瑞明诧异道。

晓遥不语,目光重新转回窗外。

年瑞明道:“你明明还爱吃酱肘子、酱牛肉、烧花鸭、烧子鹅、蒸羊羔儿、蒸鹿尾儿、卤鸭、腊肉、……”

“……”

“你肚子叫了。”

“……我听见了。”

年瑞明牵起他的手:“走吧,别饿坏了。”

晓遥咬咬牙反手拉住他,不甘道:“没有鸡爪吗?”

年瑞明一怔,由衷赞道:“你可真能吃。”

“……”

“你为何要扯我嘴角?”

16

《白莲花宝鉴》上说莲花们都是一样的敏感脆弱,不管是何种莲花最终的命运都是得不到主角的爱,孤独地逝去。

晓遥回顾自己的前半生,再展望自己的后半生,觉得人生已经没有盼头了。

他把黑面罩、绿面罩统统扔给年瑞明道:“我再也不要强颜欢笑了。”

年瑞明道:“好,我给你做个哭脸的。”

他做起面具来愈发得心应手,红布往空中一抛,唰唰唰几剑刺过去,两个洞和一个下拉的弧就成型了。

晓遥心中哀叹,动作这般潇洒,做出来的东西却那般的丑,他不是主角的话早被人打死了,还能站在教主的位置上替他戴面具吗。

晓遥道:“在你面前,我的遮掩有何意义。”

年瑞明道:“圣子与我共肩振兴圣教的重任,自当坦诚相待,无需遮掩。”

是了,晓遥对自己道,摘下面具我是天下第一美人,戴上面具我就是圣子,必须振作起来才行。

他接过年瑞明手中的苦脸面具道:“我想清楚了,去召来门主吧。”

“等等,”年瑞明瞧了瞧他的绿袍道,“既然换了面具 ,我顺便给你添件新衣吧。”

“不用了。”晓遥断然拒绝。

“不妨事,”年瑞明道,“是我裁衣服剩下来的缎子,你等着,马上就好。”

不!

晓遥一只手僵在空中,眼看着年瑞明渐行渐远的背影,无力挽回。

他扬起头,发出无声的呐喊:

“上天啊,我错了什么?!”

17

“祁门主。”

“……”

“祁门主?”

“……”

晓遥用力地咳嗽两声,就算他的气质一流长袍面具都遮挡不住,当着教主的面看他看得入神也实在不该。

祁门主回过神来,躬身道:“恭喜教主,贺喜圣子。”

“嗯?”年瑞明奇道,“恭喜什么,又贺喜什么?”

“这……”祁门主的目光在两人身上的大红衣上游移,“恭喜教主与圣子其结连理。”

晓遥闻得此言,脸上募得一红,可与面具争艳了。他偷偷瞄了年瑞明一眼,心中暗暗期待他的反应,可惜年瑞明镇定自若地解释道:“门主误会了。”

晓遥难掩失望,狠狠在他背上一拧。

年瑞明倒抽一口凉气。

祁门主一惊,一愣,再一想,也跟着吸了口凉气。

晓遥受他们感染,同样抽起了气。

祁门主压低了声音道:“教主是想与圣子秘密成亲?”

晓遥听得“成亲”二字,手上一哆嗦,又反手拧了一圈。

年瑞明龇牙咧嘴。

祁门主点头:“小的明白了,教中多有些老顽固,我回去多于他们与动走动。若有人胆敢质疑……”他眼神狠戾道,“决不让他污了教主的耳。”

年瑞明咬牙道:“门主,我的意思是……”

晓遥察觉到气氛有异,赶紧松手,年瑞明皮肉遭到解放,下意识地呼出一口气来。

祁门主自以为替教主解了的忧虑,眉目间恢复平和,笑呵呵道:“教主不用多虑,小的自会拿捏分寸。”说着他转向晓遥道,“袁门主也是支持您的。”

袁门主,那是谁?

晓遥迷茫地眨眨眼睛。

罢了,他的倾慕者那么多,怎么可能一一记住名字。

18

晓遥是暗中观察过那西域舞姬的。

她走路时腰肢总是一扭一扭的,她说话时总是手捂着嘴,她看人时总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你瞧。

晓遥学着她的样子,扶柳似的飘到年瑞明面前,伸手挡着下半张脸,迎上他探究的目光道:“教主。”

年瑞明被这声“教主”激得浑身一震,猛地拉他入怀,用力抱住他。

晓遥心下一喜,尚来不及发出一声娇喘,又听年瑞明道:“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

“有病就得治,你不要放弃。”

“……”

“你为何要揍我?”

晓遥气呼呼地戴上哭脸面罩,两天,不,三天都不想理年瑞明。

19

年轻的教主低声下气的站在圣子门外,已经是门主们见怪不怪的情景了。

袁门主感慨:“教主又去请教圣子啊。”

祁门主道:“你不懂,圣子他心里苦,但是他不说。”

袁门主不解:“圣子教中有谁能欺负圣子?”

“其实啊……”祁门主附到他耳边小声道,“圣子与教主早就秘密成亲了。”

袁门主一惊:“怪不得我看着教主长大都不明白他心中所想,圣子却一眼就能看透,原来他们早已心意相通。”

祁门主颔首:“可不是吗。”

路过的北门主:!!!

很快,圣子是教主童养媳的谣言传遍了圣教。

20

晓遥一踏出房门就受到了教中大大小小的目光的洗礼。

“为什么他们都盯着我瞧?”他问。

年瑞明面不改色地答道:“大约是因为你今天的衣服比较好看。”

晓遥不赞同道:“明明是人好看。”

“嗯,”年瑞明道,“红色衬得气色好,确实比你穿绿袍好看。”

晓遥心道,你知道什么。我穿红色岂止是气色好,简直可以用“魅惑众生”四个字来形容。

可惜他现在脑子里总想着教主是主角与他注定无缘,孔雀翎再美也不愿开屏了。

“今日西域的使者就要回去了,我们去送他一程。”年瑞明道。

晓遥精神一振:“那舞姬也要走了?”

“这是自然,”年瑞明看着他道,“你舍不得她,我也可以去请她留下。”

“谁舍不得了!”晓遥不悦道。

年瑞明瞧着他过激的反应,若有所思道:“原来你先前不是生病,是在模仿她啊。”

“……”

晓遥做好了如果他敢说“东施效颦”就挠死他的准备。

年瑞明悠悠叹出一口气道:“你果然很在意她啊。”

“……”

我果然还是挠死他吧。

晓遥只恨他磨平的指甲不争气。

——轰隆!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吓得晓遥一个激灵就跳到了年瑞明的身上。

他望着天边绚烂的色彩,不知道哪个傻瓜在大白天放烟花。

21

晓遥还在念着傻瓜,年瑞明却是眉头紧锁,表情严峻。

看得晓遥不自觉地缩紧胳膊:“莫非不是烟花,是狼烟?”

年瑞明严肃道:“是欢送的烟花,但我要被你勒死了。”

晓遥脸上一红,想松开手,又有些不甘心。

“你觉不觉得我身轻如羽,柔弱无骨,体带异香。”

年瑞明道:“你可记得你中午吃了酱牛肉、烧花鸭、腊肉和乳猪?”

“……”

晓遥一晃脑袋,手背搭上额头:“啊,我要晕过去了,你方才说什么?”

年瑞明重复道:“你中午吃了酱牛肉、烧花鸭、拉绒呵汝呜呜……”

晓遥心一横,用脑门堵住他的嘴巴。

北门主一赶来,见到的便是教主将圣子抱在怀中,深情亲吻……叼了一嘴红布的画面。

北门主:!!!

很快,圣子有实无名忍辱负重多年的流言传遍了教中。

22

门主们私下开了一次会议。

祁门主:“圣子不容易啊。”

袁门主:“圣子好伟大啊。”

其他门主:“你们说得都对。”

祁门主:“唉,委屈教主了,一直照顾那些老顽固。”

袁门主:“老教主已逝,他们应该去陪葬才对。”

其他门主:“我们明白了。”

当然这底下的腥风血雨晓遥是不会知道的,他只看得见面上的妖风浪雨。

他眼看着这个小妖精在勾引教主,那个小浪蹄子在对教主撩骚,只恨自己空有《白莲花宝鉴》却施展不开。

眼睛眨得频率不对,嘴角勾起的弧度也不对,连腰弯下来的角度都不对。

晓遥看她们净使些二流的媚术,简直要憋死。

年瑞明看着他道:“不开心?”

他咬牙道:“恨铁不成钢啊。”

年瑞明愣了愣道:“你放心,我绝不会为美色分神,影响大计。”

“你当然不会,”晓遥嘀咕,“你只会喜欢上一个人,除他之外谁都看不上眼。”

“哦?喜欢谁?”年瑞明问。

“反正就是一个特别的人。”晓遥别开脸。

“你怎么知道我会喜欢上一个特别的人?”

因为你是主角啊。

主角只会喜欢上另一个主角。

晓遥道:“圣典告诉我的。”

《白莲花宝鉴》是不可能出错的。

年瑞明沉吟片刻,道:“多看书是好事,切莫读傻了。”

“……”

“你为何要敲我的头?”

23

白莲教无声无息的进行了一场改革,长老们的面孔一个个的从大殿上消失,当晓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晚了。

门主们整齐地跪在地上向教主请命:“请教主为圣子补办一场婚礼。”

“……”

他何时跟何人成亲了?

祁门主道:“我白莲教教主的婚礼怎能不受到全教的祝福?”

袁门主道:“如此低调的婚礼,说出去要遭人嗤笑的。我们白莲教的婚礼必须隆重,要天下皆知。”

咦?年瑞明也成亲了?

晓遥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年瑞明要成亲这件事上了,原来他早已神不知鬼不觉的和命定之人好上了。想想自己前日所言,真真是傻到了极点,恐怕所谓圣子婚礼只是个幌子。

年瑞明看向晓遥道:“你有何想法?”

“我能有何想法?”晓遥悲戚道,“你们都决定好了的事,我自然是同意的。”

白莲花,白莲花。

他命中的归途便是枯萎凋零。

他曾经不信命,现在信了。

24

既然圣子都同意了,教主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白莲教内处处张灯结彩,野心勃勃的门主们誓要把这二十年来难得的喜事办得空前盛大。

晓遥越见他们喜气洋洋,心里越发哀痛,索性关起房门重新把自己隔绝起来了。

只有年瑞明可以进来,因为他说要亲手为他做嫁衣。

如此也好,晓遥满目忧愁,如果注定悲惨,那就让痛苦来得更猛烈些吧。

他看着年瑞明往他身上裹各种白缎子、红绸子,忍不住问:“你当真要成亲?”

年瑞明抬眼道:“不然呢?”

晓遥道:“万一你认错了人怎么办?婚姻大事非同儿戏,不能草率决定的。”

年瑞明笑吟吟道:“如果我就是喜欢他呢?”

晓遥愣住了,年瑞明对待他脾气一向很好,却是很少笑的。

是啊,他要娶的是他喜欢的人。

晓遥低下头道:“如此,我便只能祝福你。”

25

最热闹的夜晚,晓遥孤独地坐在偌大的房间内,等待他陌生的丈夫或者妻子。

他是白莲教的圣子,是除主角外万人迷,可是没有人能欣赏他,唯一能见到他真容的人眼里永远没有他。

晓遥暗自伤心,连头顶的异动都没听见。一道人影忽的从悬梁上垂下,刹那间晓遥脸上的面罩就被抛到了地上。

“你就是白莲教主费尽心思藏起来的人?”

晓遥暗道糟了,对上少年双眼的瞬间却是愣住了。

那少年嬉皮笑脸地看着他,似乎想说些什么,耳一动却是飞身掠到了窗口。

“今日时机不对,美人我们后会有期啦。”

晓遥再一眨眼,屋内又只剩他一人了。

这时,屋外响起脚步声,晓遥的心再度悬起,直到他看到带着酒气的那人打开了他的房门。

“等得不耐烦了吗?”

年瑞明捡起地上的面罩,叠好放到桌子上,走过去握住他的手。

晓遥震惊道:“你、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年瑞明扫视一圈,道:“我想是没错。”

“可是此刻你应该和你的命定之人在一起。”

“你怎知我的命定之人不是你?”

“我就是知道。”

“唉,看来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年瑞明道,“不如拭目以待吧。”

“拭目以待?”晓遥不解地看着他。

“拭目以待。”年瑞明勾起嘴角。

好,晓遥心道,我就陪他到命定之人出现的那一天。之后他便悄悄离开,去苗疆,去西域,去遥远的边塞,再也不回头。

26

有件事晓遥从未对年瑞明说过,也不知从何说起。

时隔多年的夜间,他仍会想起那一幕。少年的眼睛清明如镜,一句“美人”不似为他倾倒,更像是随口而出的称呼。

想了想,他又觉得自己好笑。若少年是主角,年瑞明又算什么?世上哪有人能终日面对他而不露痴色?

放下心中疙瘩,晓遥很快便沉沉睡去。

而他的枕边人翻了个身,轻轻搂住他,眼底闪过一丝狂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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