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牢房半日游(1 / 1)
约莫是又过了一个小时,三姨太哭了醒,醒了哭,反反复复。林启光听得心烦,命丫鬟将她送去卧房里。
客厅里的气氛却并没有好转,反倒越发沉闷。林启光在尸体前来回踱步,浑身散发出郁结的怨气。
陈探长总算是回来,手里还拿着用塑料袋包好的证物。
看他眉头舒展,想必是查到了有用的线索。
唐糖自始至终都被林泽绅牵着手,紧挨他坐着,闻声抬眼看了过去。
在看清塑料袋里的东西时,整个人如坠深渊——
那是她的手帕!
怎么会,怎么会有她的手帕!
唐糖几乎是下意识摸了摸狐裘里层的口袋,她有这个习惯,是学得林泽绅,出门都要带一方手帕。
陈探长自进门起便注意她的举动,见状,果然在她身旁停下来:“怎么,唐小姐掉东西了?”
确实是丢了。
唐糖看着手帕,正欲出声,一旁的林泽绅淡声道:“陈探长上哪儿找来了我的手帕。”
“哼,林先生省省吧,您这未过门儿的妻子目前确实不是犯人,但绝对是头号嫌疑人。”陈探长不再同他多说,着了身后的跟班,扭头示意,“请唐小姐去一趟巡捕房。”
“是她?!”林启光见状歇斯底,又欲冲上来。
林泽绅使了眼色,让随行的老张拦住他。
随后起身,仍旧牵着唐糖的手:“二叔,事情还未定论,莫要再胡闹!”嗓音低沉,隐隐含着怒气。
林泽绅鲜少发脾气,那林启光的把柄又都握在他手里,这会儿即使是再怎么冲动,也终是压了下去:“把她交给巡捕房。”
“我没有,不是我。”唐糖眼里蓄满泪,像以往很多次一样。
每每洛菲颜陷害她,她就只能如此。
有时候林泽绅会信,有时候不会。
“嗯。”林泽绅点头,“放心,不会有事。”他松开她,由着那些巡捕上前。
也许现在巡捕房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然而,唐糖却并不懂他的良苦用心。在他松手那一刻,她便认定了,这一次,阿绅哥哥没有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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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四进牢房,说出去真是可笑。
一觉醒来,赵小栀完全状况外。
这个唐糖小妮子,每次都要留下烂摊子给她,还不给说明来龙去脉。
这次玩儿的更火爆了,居然直接进牢房!
擦,牢房好臭。
赵小栀抬脚搓了搓地上的稻草,生生搓出一些腐烂的像shi一样的……食物残渣。
牢房是封闭的,门口的烛火奄奄一息,随处可见老鼠窜来窜去,更是有一只肆无忌惮从她脚上爬过去!
赵小栀何时受过这般委屈,不能忍。撑手从地上站起来,裹进大衣走到围栏边,不住地摇晃门上的锁链,一边高声呐喊:“来人啊!有没有人!来个人啊!我要讨论案情!”
叫了没一会儿,牢外吃酒的牢头走了过来,腰间别着一把油亮的枪。
“干什么,是不是要签字!”牢头喝得有点多,大过年不能好好在家睡媳妇热炕头,心情本就不爽,偏偏还来个新犯人要问审。
“签字?你先给我说说,我犯了什么事儿?”赵小栀双手抄着,拧眉瞧着牢头脸上的两坨高原红。
牢头两眼一翻,转身不想同她废话。
“哎哎,大哥!你别走啊!大哥!”
牢头觉着吧,这唐家的小姑娘估计是中邪了。昨儿进来的时候,哭得梨花带泪雨,嘴里念着一堆人名一遍遍诅咒,活生生哭晕过去。这会子醒来,竟又装成清清白白,浑事不知!
牢头就算是喝醉了,也晓得这中邪的姑娘惹不起,得躲。
所以任凭后面赵小栀吼破嗓子,牢头也再没来看一眼。
过了很久很久,赵小栀已经喊不动了,抓着围栏眼巴巴瞅着头顶上够不着的烛火,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这时,牢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踢踏有力,一听就是练家子。
赵小栀捏着嗓子又开始吼:“来人啊,要死人了!”
半晌,才见一个穿着黑色官服,戴着军官帽子,模样俊俏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三两个同样打扮的随从。
陈探长笑眯眯过来,命人开了门,看起来心情不错。
“大小姐这就待不住了?”
赵小栀跳出牢房,杵进近陈探长:“喏,你闻闻,臭不臭?我说你们这服务也太差劲了,犯人也是人吧,弄得跟猪圈似得。”说着又恶寒地往身后看了一眼。
陈探长点头:“唐小姐说得是,不过,陈某也是没办法,只要唐小姐将事情原委说清楚,那条手帕又是如何出现在现场的,这就可以放你回去。”言下之意是,不说清楚还得继续待着。
赵小栀嘴角抽了抽,讨好地笑道:“长官这说得什么话,能不能稍微说得具体一点?”
“具体?”
“嗯嗯,具体一点。”赵小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您可能不知道,自从唐家着火之后啊,我这个脑子吧,就有点毛病,时不时会忘记点什么,比方说您现在讲得这个……”
“哈,唐小姐,可真有你的!”陈探长仰头大笑,从身后人手中抽出了卷宗,“你自己看看吧,看能不能想起些什么。”语气里满满的嘲讽。
赵小栀神色谦和地接过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第一反应是,原来唐糖这厮是个智障。
?!
居然无凭无据问白莲花有没有不在场证据?
她以为自己是神探夏洛克吗!
第二反应是,这姑娘真特么怂。
这种人命关天的大案子,由于自己的愚蠢进了牢房,还一把晕过去把她给召唤出来,真特么以为召唤神龙啊!
赵小栀恨不得分分钟钟一头撞死,让那怂货出来认栽。
“……唐小姐,有问题吗?”
陈探长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一时间如风云变幻,十分莫测。
“有。”赵小栀把案卷塞进陈探长怀里,怒瞪他,“你堂堂一巡捕,居然仅凭一条手帕就把人关进来,而且还是弱不禁风的大小姐,关到这种惨不忍睹惨绝人寰惨无人道的地方来,你是不是想谋杀我啊!”
陈探长怔怔承受她的唾沫星子,半晌,居然无言以对。
“我有病的。”赵小栀叨叨点着自己的脑袋,“大人,我要是不及时吃药,我真会死在这里的,我要是死了林泽绅他不会放过你们的!”赵小栀语重心长。
“……”其实陈探长当真是听了林泽绅说“她有精神病”这句话才赶过来要放人的。
本来还以为能最后再套点什么线索,不料这丫头嘴巴突然锋利无比,逼得他一句也怼不上来。
最后,只能憋屈地将人放了。
门口站着林泽绅,天色尚早,太阳才刚刚升起,赵小栀在牢里不过就只待了一晚上时间。
林泽绅穿了件黑色风衣,倚着黑色别克,嘴里含着一根烟,他头发没打理,发梢有些乱,迎风吹着,有几根不安分地摆动。
身后行人甚少,赵小栀抱着身子在石阶前瞧了会儿,天地万物都成了林泽绅的背景。
也难怪那么多人爱他爱的死去活来。
不可否认,赵小栀对他也是有好感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同那个唐糖明明白白讲清楚之后,她对林泽绅就没那么疯狂了。
想必林泽绅也吓到了吧。看了今天的案卷更是确定,像唐糖那种傻姑娘,自然是从来不会像她那般主动。
这男人虽好,却太过薄情了些。
怎么说?
在两个女人间周旋,一个嫁给自己的二叔,一个呢索性暧昧不清。
“过来。”林泽绅抬头看见她,灭了烟头,朝她招招手。
但是不可否认,林泽绅的魅力确实很让人动心啊。
赵小栀咧嘴一笑,欢快地朝他跑去。
林泽绅看着她,目光里带了一丝打量,半晌,薄唇微微抿起一个弧度,他转身开门:“上车。”
这会儿,又是另一个人了。
“怎么没让张叔开车?”赵小栀在车里暖和了,吸吸鼻子,忍不住要找些话说说。
“给他放一天假。”
“哦,一天?你今天一天都要自己开车么?”
“嗯。”
赵小栀倾身往前,盯着他的后脑勺笑道:“去哪儿,不会要跟我私奔吧?”
林泽绅闻言哽了哽,嗤笑:“倒不至于。”
“切,我还不乐意呢。”赵小栀躺回靠背上,长吁一口气,“不过你真得相信是唐糖杀了林梦雪吗?”
林泽绅沉默了一阵。
“你说谁?”
“林梦雪啊。”
“前面。”
“唐糖?”这对话怎么觉得有点奇怪。
“嗯。”林泽绅减慢车速,车子拐了个弯,驶入一条巷子里。
巷子比较窄,这一辆车进来,行人都要靠墙站着让路。
赵小栀仔细琢磨了一下自己说得话,不禁咂舌。说错话了好像。哪有人自己叫自己名字的。
“你不是唐糖。”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林泽绅说道。
陈述句的语气,带着他一贯沉稳的自信。
赵小栀的小心肝提到嗓子眼,当下第一反应便是皱眉:“你要带我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