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1)
☆、一只毛猴儿
“哇……哇……哇……”响亮的哭声随着新年的鞭炮礼花声响起。
终于生了。
那年冬天特别冷,大雪断断续续连着下了三天,小山村里角角落落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雪积得有到成年人膝盖那么厚,屋檐上挂起了又chang又cu的冰柱,池塘里结起了可以在上面随意走的厚厚的冰。
村里的老人们说,十几年了都没这么冷的天了。
萧林的肚子从年二十八一早就开始隐隐地疼,到下午的时候是剧烈地疼,然而到了二十九的早上又不疼了,终于在年三十的晚上开始发动,在跨年的这一刻生了。
六斤六两的女孩儿,母女平安。
何爷爷在病房外得知自己喜得孙女,比何陆秋这个当爸爸的还要激动。
抹抹眼角的泪,老太婆啊,我们何家终于有个千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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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姨,你快点,快点。”杜亦陈在昨天守岁的时候就已经从医院回来的何爷爷那里听说萧姨生了,生了个漂亮的女娃娃。
一大早他便早早地起来,要去医院看这个漂亮的女娃娃。
“等我把鸡汤装好。”陈飞絮站在灶台前往保温杯里装鸡汤,耐心地对他说,“看把你急得。”
久违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这个简陋的乡村医院的病房,细小的尘埃在光束中飞舞,一扫多日来的阴霾。
杜亦陈看到小丫头的时候她已经被包好了红红蜡烛包,安安静静地躺在妈妈的身边了。
小小的婴儿,头发乌黑浓密,皮肤红红的、皱皱的,比爷爷脸上的皱纹还多,而且还有一层浓密的汗毛覆盖在表面。
哭起来的时候整个小脸就皱成一团,着实难看,心里疑惑何爷爷为什么说是“漂亮的女娃娃”。
来探望的邻居们打趣道:“哎呦,爸爸俊,妈妈俏,这是哪来的野猴儿。”
那个时候杜亦陈也觉得小丫头长得不好看,可以说是难看,但这并不妨碍他喜欢她。
病房里正热热闹闹的时候,何爷爷从外面回来了。
“爸,怎么样?囡囡八字好的吧?”初为人父的何陆秋问。
其他人也齐刷刷地看着何爷爷。
何爷爷顿了下,咧嘴笑着说:“我家囡囡八字当然好,什么都不缺。看看我们囡囡出生前下大雪,一出生雪停了,瑞雪兆丰年啊!”
J市的人都有这样的传统,新生的小孩,无论谁家都要拿着生辰八字去算命先生那里问一问,排个八字,看看缺什么。
若是缺了,取名字的时候就把缺的那样放进去,若是什么都不缺名字就随意取。
“好好,那取个什么名字呢?我得好好想想。”何陆秋很是高兴。
萧林坐躺在床上,杨飞絮正在一口口喂她喝着鸡汤,虽然被小丫头折腾得很累但满脸都是幸福的表情,难得公公和老公都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
“陈陈。”何爷爷叫站在床边看小婴儿的杜亦陈。
“何爷爷。”小人儿很有礼貌,听到何爷爷叫他马上站直身子看着他。
“陈陈今天你生日,你取一个听听看。”
“我取?”杜亦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嗯。”老爷子很是笃定。
一屋子的人都看着杜亦陈。
他低头看看正在睡觉的小婴儿,看到她像是在做美梦似的,隐隐地,好像在笑。
“嗯……她好像很喜欢笑,叫含笑好吗?”他说着抬起头,然后用目光询问何爷爷,何叔叔还有萧姨的意见。
何陆秋和萧林都看着何爷爷,因为何家何爷爷做主。
老爷子思忖了一会,拍了板:“好,就叫何含笑。”
那个时候七岁的杜亦陈并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花,就叫含笑。
含笑花象征着:矜持、含蓄、美丽、庄重、纯洁、高洁、端庄。
在这个农历新年的早晨,万象更新,喜气洋洋的日子里,两个人的时光,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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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从医院回来的时候正是中午,屋檐上的冰凌在阳光的照射下开始融化,一串串水珠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如断线珠子般滴滴落下,落到地上溅起好看的水花。
“小姨,像不像水帘洞?”陈飞絮看到眼前的景象,转头笑着对他说:“像极了。”
“小姨,我有妹妹了。”他仰头看着她,眼睛因为光线的缘故眯着但是很亮,左脸颊的酒窝也很明显。
“是呀,陈陈有妹妹了,以后可以一起玩了。”陈飞絮看着他脸上久违的笑容,脸上也是欣慰的表情。
进了家门,看到爷爷正拿着小刀在刻着什么。
“爷爷,我有妹妹了。”小家伙端坐一旁的小凳子上,“我还给她取了名字呢!”
杜爷爷听到自己孙子眼睛里亮晶晶的光亮,停下手中的活,问他:“你取的?取的什么?”
“含笑,何含笑!好听吗?”
“好听!你何爷爷同意了?”
小家伙点点头,“就是何爷爷让我取的。”
杜爷爷眼里一闪而过的疑惑,笑着对他说:“他还真敢让一个小孩取名字。不过,这名字听着真不错。”
“爷爷你在干什么?” 他抿着唇敛着笑意问他。
“给你的小妹妹雕个桃篮,辟邪气。”
“谢谢爷爷。”
杜爷爷刮刮他的小鼻梁,继续自己手里的活。
坐了一会儿,他还是爱耐不住心里的激动,找到了在后面院子里劈柴的杜江海。
“爸爸,我回来了。”
“嗯,见到小妹妹了?”
“见到了。”
“好看吗?”
杜亦陈想起何含笑的样子,为难了,斟酌了良久,说:“会好看的。”
杜江海听到他这样说,不由地看了他一眼:“会好看的?那是不好看?”
“现在是不太好看,但是肯定会变得好看的。肯定会的。”他再三肯定。
“女大十八变,肯定越变越好看。”杜江海肯定地说。
得到爸爸的肯定,小家伙更高兴了,然后又绘声绘色地把自己给小妹妹取名字的事情跟杜江海说了一遍。
话语间、眉梢上、眼睛里、酒窝中,哪哪都透露着他心里的喜悦和激动。
杜江海看到这样的儿子,重重地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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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的晚上,两家人在一起吃了顿热热闹闹的晚饭。
何爷爷因为自己喜得孙女,完成了老太太的遗愿,心情大好。
杜爷爷看到老兄弟高兴也跟着高兴,祝福的话说了一句又一句,酒杯满了一回又一回。
这一天所有的人都在,杜爷爷、杜江海、陈飞絮、何爷爷、何陆秋、萧林,还有杜亦陈和何含笑。
晚上睡觉前,杜亦陈特意去看了萧林和何含笑。
“萧姨?”他在房间门口探着头进去,轻轻地叫了声。
“陈陈。”萧林听到是他的声音,从床上抬起头来打开了灯。
他走进去站在床边,对着萧林笑笑,低头看着睡着的何含笑。
“萧姨你累吗?”他用近乎耳语的声音问。
“不累。”萧林温柔地看着他。
“那你冷吗?”
“不冷,陈陈。”萧林笑了,看着欲言又止的男孩,满眼含笑。
杜亦陈抿抿嘴唇,过了会儿又挠挠头,眼睛在萧林和何含笑之间徘徊。
挣扎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说出了心中所想:“萧姨,我可以摸摸笑笑的脸吗?”
说完立马低下头,不敢看萧林。
“当然可以,以后笑笑就是你的小妹妹了。”
杜亦陈伸出自己的小手,轻轻地,轻轻地靠近何含笑的脸。
他先是用食指在她脸上轻轻点了点,看到她仍旧安静地睡着之后,又窝着自己的手掌在她的脸颊上揉了揉。
她的脸好小,比自己的手还小。
皮肤软软的,还有毛茸茸的触感。
感觉到有外物qin fan,小家伙皱了皱眉,扭动了下脖子,顺带伸了个懒腰胀红了小脸。
他飞快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幸好他并没有吵醒她,扭了几下之后,小家伙又安然入睡了。
杜亦陈不敢再去吵她,跟萧林告别之后,踮着脚尖出了房间。
这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杜亦陈看着自己的手,想着一墙之隔的何含笑。
想着笑笑的脸怎么可以这么软,比糯米团子还软;想着笑笑的脸怎么可以这样小,比自己的手掌还要小;想着笑笑的脸怎么毛茸茸的,心中有了忧虑,不会真的一直像只小猴子一样吧。
他想起了之前听大人们说村头那户人家的女儿就是因为长得不好看,所以过了三十都没有嫁出去。
寂静冰凉的夜,柔和的月光洒进来,绵密地落在他的小床上。
他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漆黑的天空,繁星点点,然后找到那颗最亮的。
默默地说:“妈妈,你看笑笑跟我同一天生日,以后我就可以跟她一起过生日了,你不用担心我会孤单。就算她一直都这么不好看,我也要和她一起过生日。还可以一起做很多事情,萧姨忙的时候,我还可以帮忙照顾她……哦,对了,她的名字是我取的,大人们都说我取得好……”
睡梦中,杜亦陈好像听到何含笑的哭声,高高低低,起起伏伏,像一曲悦耳的安眠曲,回荡在他的梦境里。
这天晚上何爷爷和杜爷爷喝酒喝到很晚,唱了很多没有名字的山歌,说了很多只有他们俩个才知道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今年的春天特别长,开坑喽
☆、只是很想你
“杜亦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