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向快乐出发世界那么大（1 / 1）
第二十三章
背景音乐：《给我新鲜》李湘
【无人惜春】
——陆语萱
无言寂，扶风倚朱楼。
人语缁衣何冷寂，
惜叹昔年可断愁？
春去水自流！
——《忆江南·无人惜春》
藕榭，是一个什么样的名字？如藕荷般濯清涟而不妖，若香榭似葳蕤而不失清妙。这，就是你，生长在阴霾下却不失灵气的你。
母亲驾鹤西去，沉湎于修道炼丹的父亲也走火入魔抛下年幼的你，兄长贾珍荒淫无道从不关心妹妹，而这些，本不应由幼小的你来承担。所幸贾母念你无着落，特意接你去了荣国府。
黛玉初进府时，你还是“身量尚小，形容未丰”，不过几岁的孩子，如此细腻、敏感而又自尊的你，又怎能承受这寄人篱下的清寂？姐妹们与你可谓貌合神离，从没有谁能体谅你、包容你、理解你，甚至只是互相倾诉。
光怪陆离而又令人眼花缭乱的大观园，你从来不是这里的主角。尽管应邀去了海棠诗社，却从未以诗篇来增加自己的存在感。就连一向热心的宝姐姐为你取雅号都如此敷衍，她甚至没弄清楚你住的不是藕香榭而是暖香坞。
如何呢？你没有黛玉的文采风流，也没有宝钗的八面玲珑；你没有探春的雷厉风行，也没有宝玉的上下宠爱；没有凤姐的幽默，没有湘云的洒脱，没有岫烟的淡雅，没有可卿的妩媚……你有的，只是一手好丹青，淡浓神会风前影，跳脱秋生腕底香。你有的，只是一颗如春雪般纤丽、绵薄、脆弱、易碎而冰封了的心啊。
心是冷的，暖香坞又怎能把它捂热？
为何你的丫鬟名叫入画？因为你就是园中最宜入画的一景。每次你的出现都毫不引人注意，却能掠来清风，沁人心脾。你波澜不惊的寥寥几语恰似那泠泠七弦之音，悠悠我心。
也许，只有远离人群才能找回你自己。妙玉和你，并无多少相似。佛门就像围城，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闲居栊翠庵的她，虽有心紫泥笺贺寿、红梅雪烹茶，更多的是“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的清高孤傲。而你，却多出一份清新，多出一份超逸，多出一份纯粹，多出一份可爱。
世人都说，大观园得以流光溢彩在于黛玉的清逸，宝钗的端雅，熙凤的泼辣，探春的机敏，晴雯的娇俏，紫鹃的聪慧，妙玉的脱俗，湘云的豪爽，宝琴的鲜艳……
可是谁又想过你，注意过你，我那清冷、清新、清高而清逸的惜春妹妹？
怨不得你将那三春看破，选择与青灯古佛相伴，缁衣乞食度过余生。富贵又何为？襁褓之间父母违。在大厦倾公府末路之际，这是你最好的归宿。
这，就是你，玉是精神难比洁，借得梅花一缕魂，藕榭，惜春妹妹。
【四季】
——陆语萱
读红楼梦就像品读四季。四春是红楼众儿女的缩影，元迎探惜，原应叹息，名虽四春，实则四季。
元春，雍容华贵，四春之首，她是冬。她生得就奇，恰在大年初一隆冬之际。冬是一年之始，也是一年之终。因为元春“凤藻宫尚书、贤德妃”的尊贵身份，贾府才更征凤鸾之瑞沐浴浩荡皇恩。可她的仙曲中却含泪梦里寻相告：天伦呵，须要退步抽身早！想是当元春虎兔相逢大梦归后贾府失去了□□，遭遇政敌迫害，最终才一败涂地吧。说元春啊，一生喜荣华正好，不想恨无常又到。由于曹公未竞笔，我们也不能得知她是如何荡悠悠芳魂消耗，更不明白为何会叹道望故乡路远山高，但她生前的荣华与死后的凄凉的确形成了极鲜明的触目惊心的对比，冬之雍容，冬之彻寒……可怜的元春终将归属薄命司，纵生时享尽富贵荣华，也终究是政治斗争的工具而已。大观园最盛在冬天，琉璃世界白雪红梅，割腥啖儃，争联即景句，雅制春灯谜，无不充盈着冬的雍容气息。元者，始也，四春之首拉开了序幕……
迎春，温柔沉默，二木头，她是春。她并不二，她只是太温柔太善良，她奉行中庸之道，知书达礼，标准的大家淑女，观之可亲，淡然的微笑如和煦春风；她与世无争到有些懦弱，她恬淡的话语正如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她如春一般，新鲜初放芽的绿，雪化后那片鹅黄，温暖，淡雅，与世无争。可为何她这般金闺花柳质，却逃不出一载赴黄粱的命运？因为这吃人的封建礼教只把她培育成了一朵娇弱的茉莉花，而并未给予她利刺去保护自己。所以在误嫁了中山狼之后，她只能微笑，静默，隐忍，令悲逝去。她从小丧母，父亲又不是个好东西，居然忍心以她抵债，贾府的下人又一向欺软怕硬，性格的弱点岂能怪她？她无薛林之才，不能技压群芳，她无探春之烈，不能降服众人，甚至曹公都不太常在她身上多花笔墨，少有特写，印象最深的除抄检大观园就只一个：“迎春却独在花阴下拿着针儿穿茉莉花。”那就够了，因为她淡如茉莉。她是春，温暖淡雅，与世无争。
探春，敏锐，热烈，她是夏。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采精华，见之忘俗。她的容貌就给人以超脱之感，她是一朵带刺的烈焰玫瑰，对待志趣相投之人，如宝黛钗，她如夏日艳阳般火热，起海棠诗社，咏菊啖蟹，忙的不亦乐乎。在老太太面前，她是大方热情爽朗的三丫头。纵是庶出，谁又敢小看她？代管大观园，理起家来精细处不让凤姐。但千万别触犯三小姐的尊严底线，她可不像迎春好惹！抄检大观园，没眼色的王善保家的不就挨了她一巴掌？好个三丫头，好一场炎夏暴雨！那可是电闪雷鸣瓢泼磅礴，不到三丫头的功力真搞不来！可是纵她才自精明志自高，终落得生于末世运偏消。再看“一帆风雨路三千”“千里东风一梦遥”等语，都一再暗示当这个大家庭即将瓦解之际，探春将被迫远嫁和亲。纵有满腹才华却不得伸展，怎能让人不叹“游丝一断浑无力，莫向东风怨别离”？这终究是末世公府之悲哀，自古穷通皆有定，离合岂无缘？也许吧。总记得她吟《簪菊》的万丈豪情，“高情不入时人眼，拍手凭他笑路旁！”她是夏，烈焰般火热。
惜春，清冷超逸，她无疑是秋。1987版《红楼梦》中的惜春小妹妹，娇美飘逸，小巧玲珑，一袭淡紫衣裙，满脸的萌，萌中却带点清冷，最后看她剃度为尼缁衣乞食格外怜惜不忍。秋花惨淡秋草黄，耿耿秋灯秋夜长。已觉秋窗秋不尽，那堪风雨助凄凉？当绿稀红瘦，无边落木萧萧下，可否有莫名的忧郁惆怅？这是她的季节，如她一样清冷清新清高清逸，她将冰冷的自己锁在暖香坞内，襁褓之间父母违，兄长荒淫无道不闻不问，姐妹也不深交，从小骨子里养出的冷僻（我宁说是清冷）怎能怨她？她还小啊，身量未足，形容尚小，为何要承受这寄人篱下的孤寂（虽说贾母是爷爷的亲兄弟之妻）？为何要承受这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她是藕榭，出淤泥而不染，葳蕤不失清妙。秋是成熟的季节，可是惜春呢？她还没有长大，就已经老了。她现在心冷口冷，珍大嫂子你怪她吗？她在三春去尽之际终于成熟了，当她渐渐长大，贾府趋于没落，于是她“绝情”地在空架子倒塌前离去，她去了一所小庙剃度为尼，日复一日用自己曾“淡浓神会风前影，跳脱秋生腕底香”的素手扫地、刷马桶，缁衣乞食，独卧青灯古佛旁。将那三春看破，桃红柳绿待如何？把这韶华打灭，觅那清淡天和。她的人生，没有春夏就直接到了秋，她是秋，冷秋，清秋。
然后呢？顺着曹公的千里伏线，最后忽喇喇大厦倾，昏惨惨灯将尽，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春夏秋冬再度轮回。相比高鹗续书，我更喜爱87版《红楼梦》，它给了我们一个《白茫茫厚地高天》的悲剧大结局。那才是我的元迎探惜，我的“红楼”梦，我的四季。
[2012.09.01]
“陆语萱!”李锐站在讲台前，手里拿着两张打印稿，咬牙切齿地说:“谁告诉你暑假布置的两篇作文可以打印的”陆语萱站起来有点委屈地说:“你也没说必须手写……”
其实李锐真正生气的是陆语萱用自己的两篇文章再一次和他叫板:两篇文章都写的是红楼梦，其中的很多细节，尤其是关于结局的部分都明显是根据现在红学界的考据而非程高本续文。偏偏之前李锐讲课时一直在强调程高本的结局，这篇《四季》可谓是不轻不重的打脸。至于另一篇则充分贯彻落实了董卿老师的阅读理念——或者说是她们俩的志同道合之处:带着自己的感情去读书去体会，而不是仅仅咬文嚼字。
偏偏陆语萱还怕刺激人家不够，非要打印下来，把把柄往李锐手里送。这可好，李老师有了光明正大谴责她的理由了。
其实贝儿真不是故意的，她暑假最后一天清理作业才发现语文作文没有写，反正也不限题材她就随手打了两篇出来，谁还有心情工工整整再抄一遍啊。
可是她陆语萱现在还不给老师台阶下也确实有点说不过去了，两个人面面相觑，其他同学想笑又不敢出声，只能静默。
一个清亮甜美的声音打破了尴尬:“李老师也不和大家介绍一下我呀，那我就自己来吧。”一个高挑秀丽的年轻女孩从门边走上讲台，对着大家鞠了个躬，然后微笑着说:“同学们好，我叫赵文琪，华师中文系研究生，你们的语文实习老师，接下来的两个月相信我们会相处的很愉快!”
陆语萱吴费曼曹元方曹元园黄多多杨阳洋等人不约而同地想:“我们相处的必然比和李锐更愉快。”
数学课，已经离开大家小半年的谢娜终于回到了讲台，同学们激动的又欢呼又鼓掌把巡视的老师差点都招来了。谢娜看着孩子们一张张洋溢着喜悦的面孔，心里只觉得温暖。她笑了笑，示意大家平静下来，声情并茂地开始讲课:“有人说：数学是空谷中的幽兰，高寒中的杜鹃，老林中的人参，冰山中的雪莲，绝顶上的灵芝，抽象思维的牡丹。数学是数量关系的结合，是空间关系的浓缩，是科学发展的桥梁，是人类解开愚昧，走向智慧的使者，是数和形编织的图画，是X，Y，Z合唱出来的高亢的歌！ 娜姐也常说，数学是思维的体操，问题是数学的心脏！ 当你漫步于厚德广场，看五星红旗随风飘扬，试问你可曾想过如何测出它的高度当你登高黄鹤楼，眺望长江。你该如何测的江面宽度？解答第一个问题，你可以直接用学过的三角函数知识得出答案，而要解答第二个问题，就有必要学习两个重要的定理：正弦定理和余弦定理！”
晚自习大课间，林晓萌曹元方和陆语萱选择了离班级不远的厕所门口空地来做为哲学组的小型活动讨论根据地。社长发话了:“告诉我你们现在学到哪里了。”贝儿有点不好意思:“放假前看到了文艺复兴、培根那里，回家以后一直在看庄子和一些文学作品 ，没有继续西哲史。”她知道Kimi已经在钻研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了。Joe要认真的多:“现在到了经验论那一部分，暑假看了休谟的《人性论》。”Kimi点点头，说道:“高二的学习任务紧，课余时间少，你们自己要适当调节学会取舍。我们现在马上要开始文学社招新，哲学组也要选拔新人了。我做为社长不可能面面俱到，所以Joe你就当哲学组负责人吧，语萱主要负责文学组那边的事，我知道你对那些更感兴趣。”Kimi想了想又补充道:“语萱，现在有个任务要交给你:文学社的宣传海报我已经设计好了，你去把它做出来，可以吗？”贝儿费力扯出一个笑容，她能说不可以吗？
下自习时，陆语萱热情地拉王诗灵一起走回寝室。她原来一直是和田雨涵同行的，现在不同班了……好吧这不是重点，当贝儿昨天走在路上时看见前方田雨涵和张越轩手牵着手的样子就什么都明白了。
寝室本来可以住六个人的，她们316有两个空位，所以王诗灵就被分配了进来。最开心的要数贝儿，森蝶没有走，又来了一个恬恬，她们寝室越发热闹了。
“森蝶!”田雨涵一回来，大家都热情地迎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你们老师是哪几个？”“新同学怎么样？”“换了个环境还适应吗？”田雨涵将书包放下，坐在椅子上笑着说:“班主任当然是何炅老师啦，数学老师居然是汪涵!历史政治都是我们高一的老师没有变，其他的老师接触不多。不过同学们都很熟悉，27班分出去的文科生大部分都到了我们现在的班上，乔志恒他们几个都在。”曹元园玩味一笑:“重点是你的天天哥哥也在吧。”黄多多故作严肃地责备园园:“天天哥哥是你叫的吗？”园园笑嘻嘻地说:“森蝶我错了。”田雨涵娇嗔地瞪了她们一眼，继续说:“他们都管何老师叫炅爷。”贝儿点点头:“这名字好!”田雨涵继续说:“炅爷真逗，今天第一节课就警告我们:‘上政治课必须专心。要是有人胆敢在我的课上写别的作业，那我就……先焚虚(书)，后坑鱼(儒)!’”贝儿吐吐舌头:“何老师的普通话和亮亮有的一拼。”田雨涵笑着摇摇头:“要数口音啊他比我爸还差的远。不过炅爷可有意思了，他说:政治肯定要记要背，你实在不想记……高考以后喝上一杯忘情水就什么都好了。他还说啊:文综考试可以带书。”“啊？”大家都很疑惑。田雨涵憋着笑慢条斯理地说:“不过要放考场外面。考试可以抄袭……不过只能抄脑袋里的知识。”
王诗灵笑着开了口:“我今天才知道我的新数学老师这么有意思!”田雨涵很好奇:“娜姐又干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了，让诗灵这么感慨”待贝儿把谢娜的开场白复述一遍下来，田雨涵又笑的前仰后合了。王诗灵兴致勃勃地补充说:“她今天还说:不管三七二十四……我们纠正她:三七二十一!她特别不耐烦地摆摆手:要你们别管你们还管。”
另一边男生寝室里，萝莉控王致远同学正在对新室友蒋子睿眉飞色舞地讲着:“石头我跟你说，上学期有一次从体育馆门前偶然经过，看到一个妹子拿着羽毛球拍过来，香汗淋漓，娇喘微微，白衬衫半湿的贴在身上，柔顺的黑发贴着白净的小脸。我觉得自己都要爱上她了！结果走近一看，林晓萌……所以看他居然分到我们班上来当时我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2012.09.05]
王诗灵买了一个新笔袋，亚麻的底子上面用稚拙的笔触画着一只头戴红星的红色熊猫，旁边还用复古的宋体写着两排大字:“我想要银子，好多好多银子。”一向不在意这些小东西的黄多多也忍不住把玩，并评价说:“充满了革命气息。”
课间，Kimi走过王诗灵桌前时突然停下了脚步，非常严肃认真地盯着她的笔袋研究了半天，然后望了她一眼，淡淡地说:“我看成孩子了。”说罢云淡风轻地走掉，装作没听到背后传来的咬牙切齿的声音:“林、晓、萌!”
让大家很惊讶也很开心的是今天的语文课是赵文琪来上的。
“今天不讲新课，只讲昨天下午的语文小考试卷。”把试卷发下去，赵文琪站在讲台上笑眯眯开了口:“我昨天下午是不是就提醒过你们要考《窦娥冤》的原文填空啊，尤其是滚绣球那两段。可是你们的答案啊真是让我眼睛都亮瞎了。就说第三句填空:后半句给你了，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你们前一句都写的什么呢我记得有个同学写的是:地也，你不知好歹何为天!”同学们已经要笑疯了。大家都知道原句是: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
不管怎么样，这个新学年的开头还是充满欢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