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喜欢你任性时候可爱模样,好像失意时投下的阳光(1 / 1)
第十六章
背景音乐:《橘子汽水》南拳妈妈
[2012.02.28]
费贝舅三个代表从黎老师办公室抱了作业出门正要离开,却看见对面李锐的办公室里走出了挽着旁边男人的手臂一脸甜蜜笑容小鸟依人的娜姐。“谢老师!”谢娜听见孩子们热情的招呼声愣了一下,然后说:“不用谢不用谢。”张杰在旁边一下没忍住笑了起来。陆语萱以了然的眼神看了看对着娜姐一脸宠溺的张杰,乖巧地叫了一声:“师公好。” 谢娜敲了她脑门一下,说:“乱叫什么啊。平时不是都叫我娜姐吗,叫他杰哥。”“杰哥好!”这下吴费曼和曹元方也非常配合。张杰笑着说:“娜娜,你学生真有意思。”陆语萱眼睛一亮,突然发现了什么,笑容灿烂地问:“娜姐,几个月了”谢娜微微一笑,“你猜呀。”费曼淡淡地开口:“三个月,错不了。”不说谢娜,张杰也真的惊到了,“你怎么这么神”费曼只是笑而不语,陆语萱却对谢娜眨了眨眼,神秘一笑,“你猜呀。”
走在回班的路上,曹元方渐渐明白了:“杰哥今天来陪娜姐,那肯定是刚检查出来。三个月以前肚子也不会隆。”陆语萱补充道:“而且刚刚他们肯定是去向李锐报喜的。”
数学课前,讲台前。“杨阳洋有种你别跑!”立方瞟了一眼发飙的跆拳道黑带高手黄多多,绕过讲台继续跑。黄多多又气又笑,这小羊真当她是病猫啊,居然敢拿水瓶敲她的头,差点搞出脑震荡知不知道!立方表示冤枉,他只是在逗她玩时没有掌握好力度。一个黑板擦砸过来,杨阳洋灵活地躲了过去,于是黑板擦直直地飞向门口惊愕的谢娜。还行她反应够快,勉强闪开,全班都安静了,多多和立方手足无措地站在讲台两端窥探着娜姐的表情。“黄多多!”
[2012.03.05]
星期天的上午,照例留校的陆语萱睡了个懒觉,九点多才来到班上,收拾好作业又简单的看了一下课本的预习内容,就开始看自己的书。不知不觉十点半了,陆语萱听见一阵响动抬起头,却看见吴费曼突然冲了进来。“费曼,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现在在这里”陆语萱好奇地问。费曼看见她却更惊讶,“陆语萱我还以为我们只是不在一个考场呢,原来你根本没有去我是提前出来的。”陆语萱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看向自己桌角摆着的准考证:考试时间3月5日9:00-11:00 ……“我错过了语文竞赛!”看见陆语萱欲哭无泪,仰天长啸的样子,费曼只得在一边叹气。
[2014.03.13]
27班同学语文课的下课铃终于响了,武汉人民发来贺电!“哦对了,这次语文竞赛的成绩出来了,我们班有两个一等奖,吴费曼和曹元园;一个二等奖曹元方;还有一个三等奖张君艺,很不错!”想到这里,李锐还觉得有点不甘心,他的课代表那么听话,学习又刻苦,才三等奖,反而吴费曼这个平素散漫的小子得了一等奖,分数还排年级前三!他顿了顿,又说:“可是怎么只有四个,参加决赛不是五个人吗?”于是陆语萱在大家同情的眼光中淡定地站了起来。“比赛我没去,忘了。”“忘了?!”李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红楼梦原文都能背的那么熟,一个比赛你给我说忘了”陆语萱打着哈哈:“名利乃身外之物……”说着自己的声音也小了。李锐气的吹胡子瞪眼……哦不对,没胡子干瞪眼。
[2012.03.16]
语文课。吴费曼站在讲台前落落大方地开讲:“今天我来给大家讲读本里闻一多的《孟浩然》一课。”这是华师一的传统,五本语文读本当中的课文由学生轮流讲,占用每节课开头五分钟的时间。平时的同学们一般讲的都循规蹈矩,挑不出问题也找不到亮点,就连陆语萱讲《怀李叔同先生》的时候走的也是优雅含蓄温情脉脉的风格,只是在最后现场唱了一首《送别》令人眼前一亮。可是今天费少也不知是有意嘚瑟还是才华横溢实在掩不住,讲起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把自己的历史知识和文学功底抖了个遍,让同学们很是膜拜,却也让早已找不到少年人这样对文学的激情的老头子李锐感觉戳到了痛处。“吴费曼,你讲的是什么东西拉拉杂杂,毫无章法,只会臭显摆。明天重新讲!”大家都很惊讶,没有想到吴费曼的讲课会招起李老师这样的反感。费曼已经不太高兴地回到座位上了,李锐却还在夹枪带棒地批评他,又扯到了什么平时态度不认真,费曼终于忍无可忍了,声音不大不小地反复嘀咕着……
“他忘记了我是班上语文第一名!”
张君艺转述着刘欣上课时听到的吴费曼的抱怨,陆语萱听到这一句眉头马上蹙了起来,不过她没有说话,因为张君艺又开口了:“我觉得吴费曼这样挺过分的,李老师批评他怎么能还嘴呢?太自大了。”贝儿心里说:好吧,原来她的关注点在这里。张君艺定睛看着陆语萱:“贝儿,我想明天在吴费曼讲课时提几个问题刁难一下他。”贝儿轻笑出声,“替李老师给他个教训”一向纯真善良的张君艺居然点了头,看见她真的很尊敬李老师,“嗯,差不多吧。不过贝儿,他读的书还是很多的,我一个人应该斗不过他,你帮帮我吧。”陆语萱沉默了一下,然后重重地点头。
晚自习课间,看见张君艺出去找老师问问题了,陆语萱便起身去找费曼。“有人明天要刁难你,自己准备一下吧。”费曼不明就里地接过陆语萱手中的小纸条,口中道着谢扫了一眼上面的两个问题,心中暗道:我的天,要不是陆语萱偷偷告诉我,明天上课有人毫无预兆地提这问题我绝对下不来台啊,在李锐跟前面子更是丢大发了。Joe说的没错,陆语萱果然是小天使啊小天使……
[2012.03.17]
吴费曼又一次站在讲台上,优雅地完成了他的完美讲课。“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他正准备看没有了就谢谢大家然后赶紧下去,却没想到一向乖巧腼腆的张君艺小妹妹仰着头站了起来,说:“我有两个问题,第一个,文中有‘淡到看不见诗、孟浩然的诗、诗的孟浩然’,这里‘诗’的内涵分别是什么为何要说‘诗的孟浩然’”费曼微笑着流畅回答:“第一个诗是指文字的雕琢修饰,第二个就是诗歌,第三个是指诗意的,超脱的;说‘诗的孟浩然’是为了表现他诗如其人,从而两面相互烘托,既表现他诗才的出众,由写出他人格的魅力。”张君艺、李锐、其他同学都很惊讶,他居然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可以应对自如。张君艺不甘心地发动第二波攻击:“解释一下最后引用的庄子的那句话。”李锐心中暗喜:干得漂亮!果然我的课代表懂我啊。费曼非常自信地从容开口:“这句话选自《庄子·外篇·山木》,前文讲木头因为长得好而被砍掉,家雁却因为不会叫而被宰杀。庄子认为他应该处在有用和无用之间,这是最好的主意,可是仍然无法避免劳累。处于有用无用之间,是在两者之间摆动,随机应变从而保身,不同于儒家的中庸之道。在材不材之间做出判断抉择仍然是劳神费心的,故未免乎累。”这下李锐虽然自己的气没出,对吴费曼也有点刮目相看了。张君艺也确实被吴费曼的水平震惊到了,自己坐了下去。
“我还有问题。”陆语萱叫住了正要鞠躬的费曼,站起来说:“我们也知道其实孟浩然的隐居是一种入世的隐居,在比较大程度上是为了得到名誉从而走上仕途,只是后来不尽人意罢了。那么闻一多为什么要把孟浩然塑造的这么超逸淡泊其中寄托了他自己什么样的感情”这一下,不仅吴费曼傻了,全班安静了,就连李锐也陷入了思考。看见费曼没有头绪,李锐开了口:“这个问题值得讨论……我过一会儿讲。”陆语萱点点头,又补充道:“还有,你刚刚说孟浩然是和陶渊明相类的田园诗人,我觉得应该说他是山水田园诗人更妥当。”遭遇补刀的费曼用复杂的眼神看着眼底眉梢都是掩不住的笑意的陆语萱,深吸一口气说了声:“谢谢指正,你说的确实更准确。”
当吴费曼脑袋冒金星深一脚浅一脚地抱着语文读本走过陆语萱身边时,听到她带着轻轻说了一句:“我才是我们班语文第一名。”费曼差点一脚栽倒那里。
贝乐爷,你早说啊,没人敢跟你抢!
附录:【孟浩然】——闻一多
当年孙润夫家所藏王维画的孟浩然像,据《韵语阳秋》的作者葛立方说,是个很不高明的摹本,连所附的王维自己和陆羽、张洎等三篇题识,据他看,也是一手摹出的。葛氏的鉴定大概是对的,但他并没有否认那“俗工”所据的底本——即张泊亲眼见到的孟浩然像,确是王维的真迹。这幅画,据张洎的题识说,
[虽轴尘缣古,尚可窥览。观右丞笔迹,穷极神妙。襄阳之状颀而长,峭而瘦,衣白袍,靴帽重戴,乘款段马——一童总角,提书笈负琴而从——风仪落落,凛然如生。]
这在今天,差不多不用证明,就可以相信是逼真的孟浩然。并不是说我们知道浩然多病,就可以断定他当瘦。实在经验告诉我们,什九人是当如其诗的。你在孟浩然诗中所意识到的诗人那身影,能不是“颀而长,峭而瘦”的吗?连那件白袍,恐怕都是天造地设,丝毫不可移动的成分。白袍靴帽固然是“布衣”孟浩然分内的装束,尤其是诗人孟浩然必然的扮相。编《孟浩然集》的王士源应是和浩然很熟的人,不错,他在序文里用来开始介绍这位诗人的“骨貌淑清,风神散朗”八字,与夫陶翰〈送孟六入蜀序〉所谓“精朗奇素”,无一不与画像的精神相合,也无一不与孟浩然的诗境一致。总之,诗如其人,或人就是诗,再没有比孟浩然更具体的例证了。
张枯曾有过“襄阳属浩然”之句,我们却要说:浩然也属于襄阳。也许正惟浩然是属于襄阳的,所以襄阳也属于他。大半辈子岁月在这里度过,大多数诗章是在这地方、因这地方、为这地方而写的。没有第二个襄阳人比孟浩然更忠于襄阳,更爱襄阳的。晚年漫游南北,看过多少名胜,到头还是
[山水观形胜,襄阳美会稽。]
实在襄阳的人杰地灵,恐怕比它的山水形胜更值得人赞美。从汉阴丈人到庞德公,多少令人神往的风流人物,我们简直不能想象一部《襄阳耆旧传》,对于少年的孟浩然是何等深厚的一个影响。了解了这一层,我们才可以认识孟浩然的人,孟浩然的诗。
隐居本是那时代普遍的倾向,但在旁人仅仅是一个期望,至多也只是点暂时的调济,或过期的赔偿,在孟浩然却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事实。在构成这事实的复杂因素中,家乡的历史地理背景,我想,是很重要的一点。
在一个乱世,例如庞德公的时代,对于某种特别性格的人,人山采药,一去不返,本是唯一的出路。但生在“开元全盛日”的孟浩然,有那必要吗?然则为什么三番两次朋友伸过援引的手来,都被拒绝,甚至最后和本州岛采访使韩朝宗约好了一同人京,到头还是喝得酩酊大醉,让韩公等烦了,一赌气独自先走了呢?正如当时许多有隐士倾向的读书人,孟浩然原来是为隐居而隐居,为着一个浪漫的理想,为着对古人的一个神圣的默契而隐居。在他这回,无疑的那成立默契的对象便是庞德公。孟浩然当然不能为韩朝宗背弃庞公。鹿门山不许他,他自己家园所在,也就是“庞公栖隐处”的鹿门山,决不许他那样做。
[鹿门月照开烟树,忽到庞公栖隐处,岩扉松径长寂寥,惟有幽人自来去。]
这幽人究竟是谁?庞公的精灵,还是诗人自己?恐怕那时他自己也分辨不出,因为心理上他早与那位先贤同体化了。历史的庞德公给了他启示,地理的鹿门山给了他方便,这两项重要条件具备了,隐居的事实便容易完成得多了。实在,鹿门山的家园早已使隐居成为既成事实,只要念头一转,承认自己是庞公的继承人,此身便俨然是《高士传》中的人物了。总之,是襄阳的历史地理环境促成孟浩然一生老于布衣的。孟浩然毕竟是襄阳的孟浩然。
我们似乎为奖励人性中的矛盾,以保证生活的丰富,几千年来一直让儒道两派思想维持着均势,于是读书人便永远在一种心灵的僵局中折磨自己,巢由与伊皋,江湖与魏阙,永远矛盾着,冲突着,于是生活便永远不谐调,而文艺也便永远不缺少题材。矛盾是常态,愈矛盾则愈常态。今天是伊皋,明天是巢由,后天又是伊皋,这是行为的矛盾。当巢由时向往着伊皋,当了伊皋,又不能忘怀于巢由,这是行为与感情间的矛盾。在这双重矛盾的夹缠中打转,是当时一般的现象。反正用诗一发泄,任何矛盾都注销了。诗是唐人排解感情纠葛的特效剂,说不定他们正因有诗作保障,才敢于放心大胆的制造矛盾,因而那时代的矛盾人格才特别多。自然,反过来说,矛盾愈深愈多,诗的产量也愈大了。孟浩然一生没有功名,除在张九龄的荆州幕中当过一度清客外,也没有半个官职,自然不会发生第一项矛盾问题。但这似乎就是他的一贯性的最高限度。因为虽然身在江湖,他的心并没有完全忘记魏阙。下面不过是许多显明例证中之一:
[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然而“羡鱼”毕竟是人情所难免的,能始终仅仅“临渊羡鱼”,而并不“退而结网”,实在已经是难得的一贯了。听李白这番热情的赞叹,便知道孟浩然超出他的时代多么远:
[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高山安可仰,徒此挹清芬。]
可是我们不要忘记矛盾与诗的因果关系,许多诗是为给生活的矛盾求统一,求调和而产生的。孟浩然既免除了一部分矛盾,对于他,诗的需要便当减少了。果然,他的诗是不多,量不多,质也不多。量不多,有他的同时人作见证,杜甫讲过的:“吾怜孟浩然……赋诗虽不多,往往凌鲍谢。”质不多,前人似乎也早已见到。苏轼曾经批评他“韵高而才短,如造内法酒手,而无材料。”这话诚如张戒在《岁寒堂诗话》里所承认的,是说尽了孟浩然,但也要看才字如何解释。才如果是指才情与才学二者而言,那就对了,如果专指才学,还算没有说尽。情当然比学重要得多。说一个人的诗缺少情的深度和厚度,等于说他的诗的质不够高。孟浩然诗中质高的有是有些,数量总是太少。“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式的和“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式的句子,在集中几乎都找不出第二个例子。论前者,质和量当然都不如杜甫,论后者,至少在量上不如王维。甚至“不材明主弃,多病故人疏”,质量都不如刘长卿和十才子。这些都不是真正的孟浩然。真孟浩然不是将诗紧紧的筑在一联或一句里,而是将它冲淡了,平均的分散在全篇中:
[出谷未停午,到家日已曛。回瞻下山路,但见牛羊群。樵子暗相失,草虫寒不闻。衡门犹未掩,伫立望夫君。]
甚至淡到令你疑心到底有诗没有。
[垂钓坐盘石,水清心亦闲。鱼行潭树下,猿挂鸟藤间。游女昔解佩,传闻于此山。求之不可得,沼月棹歌还。]
淡到看不见诗了,才是真正盂浩然的诗,不,说是孟浩然的诗,倒不如说是诗的孟浩然,更为准确。在许多旁人,诗是人的精华,在孟浩然,诗纵非人的糟粕,也是人的剩余。在最后这首诗里,孟浩然几曾做过诗?他只是谈话而已。甚至要紧的还不是那些话,而是谈话人的那副“风神散朗”的姿态。读到“求之不可得,沼月棹歌还”,我们得到一如张洎从画像所得到的印象,“风仪落落,凛然如生”。得到了像,便可以忘言,得到了“诗的孟浩然”便可以忘掉“孟浩然的诗”了。这是我们前面所提到的“诗如其人”或“人就是诗”的另一解释。
超过了诗也好,够不上诗也好,任凭你从环子的哪一点看起。反正除了孟浩然,古今并没有第二个诗人到过这境界。东坡说他没有才,东坡自己的毛病,就在才太多。
庄子笑日:“周将处乎材与不材之间。材与不材之间,似之而非也,故未免乎累。”
谁能了解庄子的道理,就能了解孟浩然的诗,当然也得承认那点“累”。至于“似之而非”,而又能“免乎累”,那除陶渊明,还有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