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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白行哭着走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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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半夜,怀里的身体一直在打颤,白行慌忙下床打开灯。顾眠清俊的眉目皱成一团,额头都是冷汗,嘴里发出细细哀声,双手紧紧抱住肚子,缩成一团。

白行来不及穿鞋,光脚跑到值班医生室。医生外套都没穿,耷拉着拖鞋就被他强力拉来。医生轻轻按了下顾眠的肚子,顾眠就一声闷叫。医生说病人消化系统差,稍微吃多了就不消化,引起胃紊乱,随后说明日让护士拿药过来,让每日饭后食用。

白行有些不满,说他疼得厉害,今天怎么办

医生本来就憋了一口气,看白行语气恶劣,说,能怎么办,半夜去哪拿药,给他喝点热水,再用手给揉揉。

白行端了温水过来,顾眠死气沉沉躺着不动,白行喝了一口要渡水喂他,顾眠看他嘴伸过来,发疯一样跳起来抓他脸,张牙舞爪要撕碎他的疯癫模样。

“滚”顾眠大吼,眼神狠毒,歇斯底里,却又透着股走投无路的绝望。

白行眼神苦楚,惶惶退下。他身姿挺拔,配得上玉树临风。现下,他卷着身体,缩躲在阴影里,希望顾眠看不到他。

已是一月底,夜漫长寂静,明月浑圆清亮的,白光透过窗户进入,堪堪流过他有些悲切的脸,落下满地清辉。

他的眼神是比夜还深的寒冷。

时钟滴滴答答敲过,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行轻手轻脚挪到床边。顾眠已经睡熟,只是眉间仍未平缓,不时出声浅吁。

白行不敢再睡他旁边,只是半坐在床尾,把他冰凉的脚塞在怀里,痴傻般看他。

顾眠一直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别人对他一丁点的好,他都铭记在心,也掏心掏肺的对人家好,从不敢心安理得的接受,理所当然的认为普天之下皆他妈,人人都该对他好。

他体质偏寒,无论是夏天还是冬天,手心脚心都是一片冰凉。以前他妈还在的时候,他妈就会在冬天一脸溺爱的给他暖被窝,他在一边低头写作业,等到暖的热热的他再钻进去。

他妈乐意宠着他,他也不觉得羞耻,整个人都透着热气。

后来,他妈死了,夏天还好过,到了冬天,不管加几床被子、放多少热水袋,被窝都暖不热,身体冰凉的如冰块,从内到外都冒着寒气。

那时,他天真的想,以后只要有人愿意给他暖被窝,他就愿意和这个人结婚,其他的统统不管。

诚然,白行是愿意给他暖被窝的。

夏天,白行最喜欢贴在他身上,拉他的手摸,觉得凉意沁人,很舒服。顾眠一次玩笑说,到了冬天你就巴不得离我远远的了,肯定不愿意和我睡一个被窝。

到了冬天,顾眠拿了两床被子,要分开睡。白行直接把自己的被子扔到地上,非要和顾眠睡一起,顾眠无奈,尽量离他远一点,怕冰到他。

他却嫌顾眠离他远,抱不到,一把拉他入怀,手箍住腰,双腿蛛网般缠紧他。顾眠头埋在他胸口,被他勒的不能呼吸,眼角被热气熏出湿意。

他以为白行愿意给他暖被窝,就愿意和他结婚。可是,白行却不愿意和他结婚。白行说两个男人结什么婚。怎么不能,同性婚姻法已经实施多年,每年民政局登记的记录里同性结婚的不会比异性少。还说什么他不会生孩子,是,他是不会生孩子,但他可以找人生,生下来依旧是你白家的种。是不是他生的,又有什么关系。

也许,白行是顾眠认定的暖被窝的人,而他顾眠,却不是白行认定结婚的人。

顾眠后半夜睡得很舒服,肚子还在胀痛,但之后不断有暖意涌入身体,酥酥麻麻的热气,疼痛莫名得到熨帖,后来睡得很沉稳。

他早上醒来的时候,房间里空无一人,白行不在。他想去厕所,强撑着坐起来,已气喘吁吁,刚尝试着下地,脚一挨地身体就失重,眼看着头就要着地。

白行打水回来,看到这一幕,心都吊到嗓子眼,大步冲上去抱住他,等到下巴顶在他柔软发上,才敢吸气。

顾眠脑子还在晕沉,就难得乖巧的趴在他怀里,过会,拉了拉他衣袖,手指洗手间,白行就了然的抱他去方便。

照例清洗后,保姆也拿着饭盒来了,一打开,闻着香味,顾眠就嘴里生津。是鱼汤,只简单的放了白豆腐,姜片去腥,枸杞点缀,汤水熬到发白,很简单,但也很入味。

白行看他吧唧嘴,一脸馋样,哭笑不得的盛碗喂他。顾眠喝了几口,解了馋瘾,才端正形象,慢条斯理的小口喝。

他这才发现,白行的脸简直不能看,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有好几道口子,有一条从眼角延至上唇,其他小口也均匀分布,布局很全面。他不禁低头看下了自己指甲,呀,这么长了。

一夜过去,条条红痕,伤口红肿,外翻,看起来有点恐怖。

“疼不疼?”顾眠咬着瓷勺,嘴角上调,不怀好意问。

“你吹吹就不疼了”白行看他偷腥老鼠般得意猖狂,心里一松,脸忙贴上去,笑吟吟。

“想吹…找你的小贱人去,真当自己是个宝,谁都稀罕你。”顾眠貌似无意的蹩他一眼,眉目略转,眸光流泻勾人,自是一番惑人风情。

白行眼直了,巴巴盯他看,恍惚间以为还是当时温情甜蜜时,嘴一贱,就无赖埋怨道:“他们都没有你吹得好。”

顾眠听了,笑得更灿烂,附身贴耳,对他耳朵呵气,声音温柔的能流出水,“真的吗?是不是我做什么都比他们好?”

白行依旧沉浸在这万分怀念却又得之不易的暖言温语中,感动的要落泪,忙不迭的点头。

然后……

顾眠双目凌厉,迅速抽出他手中的碗,干净利落的连碗带热汤全倒盖在他头上,末了,啪啪手,自顾自得弯腰笑得欢快。

白行始料不及,一时没反应过来,热气十足的汤汁顺着黏湿的头发滚落在他脸上、衣服上,狼狈不堪。等回过神来,他猛地站起来,将头顶瓷碗一把摔在地上,手顺势上扬……

顾眠停止笑,仰头直勾勾看他,不怕死的挑衅。

白行手定格在半空中,僵硬了好久,死死盯着顾眠,终是没下去手,手臂无力的垂下,眼神从刚开始的暴戾变成深沉的酸涩,周身散发出浓厚的无力和荒凉,平白的让人悲恸。

顾眠有些纳闷,以白行过度泛滥的自尊和倨傲,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直接摔耳光。当然,摔耳朵也只是顾眠的待遇,若是别人的话,指不定怎么着呢。

是的,经过多次实践证明,白行就是这么个气量狭窄、眦睚必报的小人。

对,他还敏感至极,受不了一丁点的挑衅和忽略,自尊心很强,却又异常脆弱。

马蛋,这到底是个什么矛盾混合体啊,什么样的父母才能养出这么个神经病啊。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那一向横行霸道、目中无人的白二少爷,怎么一副要哭不哭的委屈模样。

管他呢,反正他不敢打我。

哈哈哈,干了坏事,对方却敢怒不敢言,真是大快人心。

顾眠突然觉得这日子过得前所未有的舒心,简直完成了他人生三大梦想:吃饭,睡觉,打白行。

这边顾眠饭也饱了,人也打了,他就没心没肺、毫无压力的睡了,那边白行暴躁的要疯,他急头白脸的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各种情绪错乱纠缠,疯吼怒叫,互相撕扯,强烈到都能将他五马分尸。

骂,他是骂不过顾眠的,顾眠口才好,一旦抛开感情纠缠,那脑袋瓜灵活得让他无地自容,嘴皮子也利索得能让他活活憋死。

打,他是下不了手,也是怕了,再也不敢了。有过一次,已近让他每每想起就痛不欲生,若再来一次,他是万万没有胆子,也没有勇气去承担后果。

然后,他走了,走的时候眼眶红润潮湿,像一头战败的孤狼。

他刚走,顾眠就睁开眼,看钟表显示的时间是上午十一点十六分。

在一起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二次看到他哭。

第一次,顾眠死一样躺在床上,半边脸红肿,脖子上有掐痕,手臂、腰上、腿部布满乌红的伤痕。打他的是白行,白行当时气疯了,下了狠手打他,然而趴在他床边嚎啕大哭的也是白行。

第二次,顾眠把一碗不是很烫的鱼汤倒在他头上,没有像他那样打他,可他还是哭了,悄无声息的哭,委屈的不得了。啧啧,还哭着走了。

哭,哭什么哭,跟受多大糟践似了,不就是一碗汤吗,也不烫,至于气哭吗,还摔袖走人,傲娇的跟白莲花似的。

再说,你上次把打我打个半死,我不也没气吗,等养好伤了不也不闹了,老老实实在家等你,你还不回家就只管和小贱人勾搭。

你看,多好,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坐享齐人之福,你还不知道珍惜,就作吧,等哪天作死了,看我可管你。

对了,上次他是为什么打我来着,可真够疼的。

哦,是为了韩图。

马勒戈壁,韩图那个小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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