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 32 章（1 / 1）
二年后，我再度见到简牧，他被人群团团围住，单膝跪着，手里举着戒指盒，对面站着的漂亮女子抱着大束玫瑰，感动的眼泪直流，一个劲的点着头，而我呆呆的望着，直到被身后的人挤到他的视线里，他拿在手里的戒指掉在了地上，最终不知滚到了哪里。
而我恨不得咬碎了牙齿都要强忍住的眼泪，还是夺眶而出，所有人都在帮着他找戒指，而他却朝我走了过来，他问我，“莫葭，变成这样，你都有没有后悔吗？”
“后悔？”我还能怎么后悔，我望着简牧发红的双眼，便知晓如果我后悔，他还是会挽留我，可这段感情暂停就是结束，所以我狠下心说，“我是该后悔的，我后悔在最初的时候，没有避开你。”
“这么多次你放弃我，竟无一次你会为我多做坚持，好……祝你快乐。”他望着我，慢慢向后退，搂着他刚刚求婚的女子从人群里离开，他走了许久，才有人找到戒指，塞到了愣在原地，唯一和他有关的人。
我第一次伶仃大醉，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大哭起来，这些年来，我过得如此辛苦，如此不堪，家人、朋友、爱人都纷纷离我而去, 我与行尸走肉有何二样。
之后的几个月里，我的神经微弱，每天都浑浑噩噩，到了晚上总要大醉才能睡着，直到在警局内部网上看到池微死亡的消息，我整个人都陷入了混乱之中。
在废弃的楼层里，犯罪嫌疑人纵身从破洞的墙壁里跳了下去，惨不忍睹的尸体让我想起了跌进电梯里意外死亡的池微，被晃眼的阳光直射眼球，脑袋一阵眩晕，直接倒了过去。
我被送往医院抢救，醒过来后就开始精神失常，对所有的事物都产生了抗拒，莫沅在接到省局的电话匆匆赶来，看到这样的我，整个人都陷入了绝望之中，他试过很多办法，都没能让我从这种状态下解脱出来，高消费让他无力承担，所以他联系了简牧。
他和简牧其实并不熟，他只是知道他是我男朋友，家里很有钱，并不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二三年之久，简牧那个时候已经准备和求婚成功的蔡雁舒结婚，听到我变成这样的消息，赶到了我身边。
他和莫沅通过我每天都在念叨池微的事情，不断地替我加深印象，让我置身于我就是池微这样的假设里，最终让我牢牢记住了池微的信息，把关于莫葭所有事情都变成虚无的印象。
但这件事的弊端在于，我和池微毕竟是长相不同的二个人，所以他们将我带到了山洞，摆上祭台，造成诡异的景象，让我对移魂的想法更加深刻，甚至在简牧住所的第一晚，莫沅和简牧就在我服下安眠药之后，进入房间给我进行了一次深度催眠，让我坚信我就是池微。
所有的疑惑迎刃而解，我却遇到了最大的一个难题，我要做回莫葭，还是一直装成池微呢。
简牧一副病态的模样出现在病房时，莫沅用身体挡住了他的视线，不想让他知道我已经醒来，可简牧还是察觉到了，想要凑近，却被莫沅强硬的给拽了出去。
他还是趁着莫沅出去时，走了进来，望着一脸呆滞神情的我，缓缓开口，“莫葭，我知道你已经清醒过来，有太多的事，我想给你解释……”
“我不想听，你出去。”我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因为我知道，他的解释，会使我的内心动摇。
“除了你身边，我哪也不去。”他伸手过来，想要握住我的手，被我推到了一边，我坐直了身体，言词决绝，“简牧，够了，这么多年，你还没有看清我这个人吗？一个既薄情又自私的人，有什么可值得你留恋的。”
“我爱你！”他迅速有力的将我拉进他怀里，我使劲全力想去挣脱，却被他的双手紧紧束缚住，我奋力的锤着他的后背，几下过后，放弃了挣扎，将头搁在他的肩头，痛哭起来。
这些年来，即便在日子在难过，我都没有在他面前掉过眼泪，而这一次，我竟会在他的肩头想要将所有的苦难全部哭出来。
可有些秘密，当时我没有告诉他，以后也不会同他说起，以后？我们哪还有什么以后啊。
一个星期后，我的感冒和头疼稍有缓解，简牧和莫沅一直轮流照看我，我恢复了原有的生活，如果这几年在我脑海里成为空白，简牧从未离弃我，莫沅依旧是那个慈爱的父亲，池微也没有去世，或许，我会活得不那么沉重。
莫沅就是那个一直窥于案件背后的神秘人，他如何得知这些案件冤情，我还无从得知，但池微的死，我还要继续调查下去，那些被掩藏的罪恶迟早有一天会揭露于世。
简牧发给我一段录音，告诉我，那个被革职的法医安川盛在酒后对周航说的话，录音里，安川盛醉意盛重，言词傲慢，似乎并没有在乎被革职的事情。
他说警局里每个人都有把柄各自牵制，他即便是革职，那些人也要供养着他，自己革职也是为了堵住这个被撕开的缺口，避免波及他们。
听到这段录音时，我之前所有的设想在此得到了验证，简牧说的一点也没错，这个恶瘤，已经晚期，没救了。
那么池微的死，也有了解释，但凶手会是谁呢？
我正想着安川盛的这段话，猛地想起了一件一直被我忽略的事情，那就是简牧为什么会保留池微的尸体。
虽然简牧是我的男朋友，池微是我的大学最好朋友，但是他们只是知道对方的存在，并没有见过面，根本不知道对方的长相，就连我被迫留在省城和池微之间的决裂都从未向他提起过。
我立刻给简牧打了电话，询问他关于池微的事情，他却说，“是莫伯父在池微出事后，给我打电话，要我托关系将池微的尸体留下来，等到你回来。”
莫沅？我与莫沅在上大学前就已经决裂，他是怎么知道池微的存在，又会找到简牧留下尸体呢，我追问他，“什么时候？”
简牧在那头稍作回忆同我说，“在我知道你出事的前几天。”
那这就更奇怪，我继续问简牧，“你没有问他为什么吗？”
“他只说死掉的人叫池微，是你最好的朋友，他想让你回来见她最后一面。”简牧还在继续说话，而我已经陷入了不安的情绪当中，他在电话那头紧张的问，“怎么了……”
我没有回答，挂断了电话，莫沅和池微的死一定脱不了干系，等我放下电话，目光移到门口，才发现莫沅正站在门外，正方形的玻璃外，他的神色异样，正死死地盯着我。
他推门进来，我朝床的另一边挪了挪，想保持和他的安全距离，我居然会怕他，这是我那一瞬间最诧异的时刻，他放下饭盒，挪过椅子，在我床边坐了下来，似乎猜透了我的心思，不紧不慢的说，“我可以告诉你，池微是在三年前的年末来家里找你的，我和你的关系很差，并没有告诉她，但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问你的消息。”
话说到这里，我已经明白了莫沅之后的谋划，一双手紧紧相握，指甲恨不得嵌进肉里，我望着他说，“所以当你看出她对我有愧疚时，就利用她在警局的身份，展开了你的计划，让她去调查，可没想到会被发现，还被谋杀，你保留她的尸体，不过是想多一份证据。”
“你只说对了一半，留下她的尸体，成为证据，是对的。”莫沅接着又说，“利用她？还不如说我一开始打算利用你，只是……”
“只是你没有想到，我会被留在省城，打乱了你的计划。”我的身体在微微发抖，莫沅原来从那时就在算计我，他为了替母亲报仇，让我成为警察回到襄聿，来实施他的计划，我的眼眶已经泛红，却还是忍住愤怒，想从他那里得到否定的回答，问他，“就连我会报读警校，会返回襄聿，你都在那时候已经计划好了，我说的，对不对？”
“我承认当时这样做，对你很残忍，不过所幸，这一切并没有发生在你身上，你还活着……”可事实，就是这么残忍，莫沅的话还没说完，我的眼泪已经夺眶。
“你是我爸，打断骨头连着筋，我身上流着你的血，是你和你最爱的人唯一的孩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为了复仇，变的这么面目可憎，连让我恨你，都是你的计划之一。”我冲他吼，用身后的枕头砸向他，他在我眼里已如同魔鬼，我伸手摸到花瓶，举起来想要扔向他的时候，莫沅双手抱着头，将头埋在双膝里，用发颤的声音说，“葭葭，爸爸对不起你。”
手里的花瓶被我砸向了地面，这句话我只听他说过二次，第一次在幼儿园，他们欺负我没有妈妈，我问他为什么我没有妈妈的时候，他说过一次，之后我被爷爷奶奶嫌弃，他和他们决裂，带着我坐上来襄聿的火车时，他也说过一次，这次，是第三次。
亲情是不管对方怎样也要爱对方，无论贫穷或富有，无论健康或疾病，甚至无论善恶，我不想失去他，所以在最初的时候，面对他的恶，选择包庇，选择沉默，甚至于到现在，他向我全盘托出，我都还是只想将他从罪恶的泥潭拽出来，回到最初。
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更没有时光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