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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第七章 决战前后(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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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慕长护着西门吹花进入小楼,自己依旧扛着大刀站在门口,好似门神一般。

当晚是中岛嘉兰跟文怀香守夜。二人一进门,西门吹花忙拿出棋盘:“来来来,谁来陪我下棋?”

“我们都不会下棋。”文怀香笑道。

“怎么回事?那你们再换一个人来嘛。换个会下的。”西门吹花道。

“大姐故意这样安排的,你还要换?”中岛笑道,“大姐说你晚上下棋总不睡觉,禁止你夜间下棋。并且这几日形势只怕越来越紧张了,要你好好休息。”

“有什么关系,你看我昨天跟小月儿下了半夜也没事嘛。白天还不是打退了俩大汉?”西门吹花不以为然道。小月儿下围棋也只会一点,她跟西门吹花对弈正是半斤对八两,俩人昨晚直杀了好几个时辰,仍是不分胜负,第二天直被风神秀们传为笑谈。

“得了吧公子。你且去休息吧,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你不能总是下棋,也要留出时间思考,这样棋艺才会进步嘛。”文怀香道。

“嗯。你说的似乎有道理。”西门吹花点头道。“跟习武一个道理。”

“自然,世界上许多道理都是相通的。公子去休息吧。”文怀香哄道。心里暗想,真是理解了前面那几个守夜的人。

却说西门吹花辗转了半夜,又爬起来了。

“公子如何又不睡了?”

“我睡不着。”西门吹花说,“我想出了一招妙棋,要操演操演。”

说着爬起来拿起棋盘,自顾自地摆开了。

守夜的二人只是一叠声叫苦。

却说西门黑黑白白摆了一通,口中念念有词。自己折腾了一会儿,忽问,“阿香,你在看什么?”

文怀香亮起封面给他看,却是《孟子》。

“唔。读它做什么,不是说孔孟很无聊么。”

“你又没读过,怎知道?”

“拿去考功名的书,有什么趣味?”西门吹花撇嘴。

“那也不一定。你的刀是一样兵器,可以用来杀人,也可以用来救人,所以我们不能因其能杀人就说它一定不好,对吧。”

西门击掌道:“阿香你果然是读书人,说理这么明了。那么你给我讲讲《孟子》的事吧。”

文怀香这却来了精神,道:“《孟子》其实甚是有趣,我给你读一段听。”说着寻出一段念道,“‘孟子之谓乐正子曰:子之从子敖来,徒酺醊也。我不意于子学古之道而酺醊也。’”

“什么意思?”

“乐正子似乎是孟子的弟子。子敖是个地名,酺醊是吃吃喝喝的意思。可以这么讲,孟子跟乐正子说,你从子敖来到这儿,也就是吃吃喝喝。我没想到你学圣人之道就只学会吃吃喝喝。”

中岛笑道:“要是孟夫子见到公子的行径一定会说,你到青衣楼来也就是喝酒下棋,没想到你学了圣人之道就会喝酒下棋。”

西门吹花撇嘴道,“这不是我也没别事情好干么。”

文怀香也笑道:“其实公子有些时候说话颇有些夫子的神韵。”

“哦?”他这下来了精神,“快说说。”

“话说,有个人问孟子,先生啊,你为何看起来不高兴?孟子说:‘五百年有王者兴,其间有名世者。由周以来七百有余岁矣,以其数则过矣,以其时考之则可矣。夫天未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吾何为不豫哉?’我有啥不高兴啊?公子听懂了么?”

“这段还好,不是很难。原来舍我其谁这话是孟子说的。”又笑,“这孟夫子真也有些可爱啊。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像的?”

“公子有句话常说不是么,”中岛跟文怀香对视一眼,齐声道:“我可是神一般的男人啊!”说罢相视而笑。

西门叹气道:“看来这个世界不让人说实话了。”

二人更笑的厉害了。笑罢文怀香却正色道:“不过公子却有些孟夫子的感觉,就像夫子所说的,虽万千人吾往矣……其实,公子救我们,我们都是很感激的。”

西门一挥手,“别这么矫情,不过,这句话我喜欢。虽万千人,吾往矣。”却又不禁默念几遍,脸上颇有些神往之色。

“公子还听么?”

“唔。总要循序渐进嘛,今天就这些吧。”

“就这两段就不听了?真是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也。”文怀香笑道。

“嗯,什么意思”?

“唔。没什么。”

西门吹花也没有再问,趴在桌子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文怀香仍旧在灯下读书,中岛却轻声哼着一首曲子。

“这是什么曲子?真好听。”西门忽问。

“这首曲子叫做《兰歌》,是少时我母亲教我唱的。”

“对了,你是在中原长大的么?中原语言说的怎么这么顺畅?”

“算是吧,很小的时候就跟我父亲来中原了。”中岛望着烛火,似乎陷入了回忆。

良久,西门又问,“这首歌有没有歌词?”

“有的。”

“唱来听听。”

中岛曼声歌道:

我去了,留你于风中瑟瑟

我去了,弃你于荒原沉默

——原谅我吧,吾爱!

一分钟的沉默

有多长?我愿给你秋天的荣耀

和闪电的辉煌

照映我心灵之火,

正如你给予我你的发肤和生命。

可是,你在乞求什么?乞求

冬日的酷寒摧残你幽蓝的躯壳

还是冰天雪地下苍白色的无语恋歌?

给你,我父亲般的爱吧,可是——

你脆弱的神经拉出雄壮的和声,

电流一般,在水中弯曲。

你冰凉的鼻尖,在我

稀薄的脑海中

拔地而起。

那褶皱,把我的梦,

都弄疼了。

西门吹花听完神色杳然,忽道:“如是有人弹琴伴奏就更好了。只是不知道柳儿睡了没?”

“你别折腾人了,这么晚了听什么琴?以后有的是机会。”文怀香道。

西门吹花点头道:“阿香,你给我讲讲这歌词。什么意思?”

阿香凝眉思索了会儿道:“这曲子词跟咱们读的诗词不一样。我也不能尽解,不过可以给你讲讲最后几句。”

“唔。”

“这似乎是写回忆吧。写诗人回忆起曾经遇到的一个人,他们……接吻的场景。对方的鼻尖蹭到了自己的脸颊,想必那是极其快乐的时光吧。时隔多年,那触感还停留在诗人的脑海里。而现在,似乎一切都没有了,只剩下了回忆,那回忆好像大山,忽然从地上崛起,提醒着诗人一切都不在了。你冰凉的鼻尖,在我稀薄的脑海中拔地而起。那褶皱,把我的梦,都弄疼了。”

文怀香讲完之后,三人都再次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西门吹花才又悠悠地吟道:

你冰凉的鼻尖,在我

稀薄的脑海中

拔地而起。

那褶皱,把我的梦,

都弄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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