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六章 青衣（三）（1 / 1）
诸人一路行来，这日却已经到了一栋大楼之前。这栋楼却是建得极为气派，门口还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牌，上书七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青衣第一楼。”下面的一行小字落款却是，“苏墨为青衣楼主书”。
西门吹花看了半天道：“唔。不错啊姑娘，比你的剑法好多了。”
回望之下，却见诸人面上皆有忧色，原来已经到了青衣楼前。只有中岛嘉兰却颇有些无谓的神气，并没有丝毫忧戚，答言西门道：“苏姐姐的字自然是极好的。”
西门又道：“青衣楼楼主果然不凡，居然不派人守卫。”他却不知，其实这里的明岗暗哨比之于其他处只多不少，且更为隐蔽。只是看到他与风神秀等人同来，并没有出手，可是早已报到卫青衣处了。不过江湖上有胆来此的人，确实也并不太多。
却说风神秀诸人跪于阶下道：“禀楼主。我七人不才，没能拿到西门吹花，不过西门公子情愿随同我等前来面见楼主。潘家姐妹也随我等回来了。”
卫青衣正在沉吟，忽见一人闯进来嚷道：“干嘛还拜他？我才是你们的楼主！”
诸人尽皆大惊，卫青衣却问：“少年，你倒是何人？敢自称青衣楼主？”
西门吹花又道：“你到底有没有听别人说话？她们说西门吹花跟着来；我自然就是西门吹花了。”
大厅内诸人尽皆震恐，从来无人敢这般跟楼主讲话。风神秀等人早听多了他的奇怪言语，当下更不以为怪，只是心中无不替他捏了一把汗。
卫青衣却笑了，道：“西门公子，我正四处寻你，你倒是自己来了。我且问你，风神秀既然没本事抓你，你却自己跑来作甚？送死么？”
西门吹花笑道：“你让她们别再跪着，我就告诉你。”
卫青衣哈哈大笑：“好，好，好！如此，让姑娘们坐着岂不是更好？来人啊，给姑娘们搬椅子来。”
说话间，已有一溜黑衣卫士进来，每人手里搬着一把椅子，背上都背着长剑，看来颇精干。风神秀等却也不坐，只是立在一侧。
卫青衣沉声道：“我让你们坐，你们焉敢不坐？”
诸人闻听大惊，只好挨个坐下。心想，若非今日与往常不同，楼主这一下定然又要杀人了。
西门吹花却不大清楚这一节，“便道，我来入青衣楼。”
这下却连卫青衣都怔住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入青衣楼。”
“为何？”卫青衣满目狐疑。
“因为我要做青衣楼主。入了楼，打败你便能做楼主。这是你们的规矩，对吧？”
卫青衣又大笑，“好，好，好！西门公子要来，咱们求之不得，比武夺帅，也是咱们的规矩，为的是让每个人都尽心练武，有个奔头。咱们第一楼自不例外。只是……”
“什么？”
“咱们这里也不是谁想来谁便来的。首先需要纳个投名状，这才表了你入伙的决心。西门公子虽然不同，却也不好破例。这样吧，你取了风神秀九人的人头，我便让你入青衣楼，之后，你打败我，便是青衣楼主。”
西门吹花嘿嘿笑了两声，道：“我便是为了保护她们才来，如何会杀她们？我现在与你比武，胜了你，谁敢不立我做主？”
卫青衣冷笑道：“公子想得忒也简单。你不入青衣楼，打败我，便是青衣楼的仇家。青衣楼会另选楼主，新楼主自会去寻公子为我报仇。公子武艺绝伦，不过咱们青衣楼有十几万兄弟。明的不行来暗的，我便不信公子躲得了一时，躲得过一世。不过，在寻仇之前，无论是谁，一样会首先杀掉风神秀，铲平第三楼。”
西门吹花道：“既然如此，我不做楼主便是。我也并不曾躲着，万梅山庄便是我家，有胆你便来。不过你定要杀她们，那么我带她们走便是了。”说罢却要拉她们走。
卫青衣冷哼了几声，又道：“西门公子忒也霸道了吧。我门下弟子办事不力，我依军法办事，杀之可有错？”
西门吹花道：“你既要提这件事。我便要说说，她们早已尽力，奈何不敌我。何罪之有？倒是你，若在军中，是三军主帅；主帅用人不当，不明对手，致使战局不利，又该当何罪？若非我手下留情，只怕你手下没有伤者，尽是死人。”
卫青衣笑道：“现在已经没有伤者了。”
西门吹花怔怔地看着他，良久才道：“一开始我只以为把他们打伤你会饶过他们。如此，我不如当初将他们杀尽，还有个痛快。”
说着叹了口气，又走到姑娘们那里：“走吧，看看这样人，还值得为他卖命么。跟我走，早晚给你个出路。”
那些姑娘们相顾无言半晌，风神秀似是下了决心，道：“不错。咱们这些年来替青衣楼立下汗马功劳，倒也不欠你什么。今天回来，已是做了了断了。”说罢起身站到西门吹花身侧，其他诸人也相继起身。
诸人眼见要出大厅，忽然背后卫青衣轻叹：“公子忒也不把我青衣楼看在眼里。”
一阵劲风紧接着扑向西门吹花脑后。
周围诸人尽皆惊叫提醒。西门吹花却站立着昂然不动。
卫青衣的剑锋直指着西门吹花：“你居然不躲？”
西门笑道：“西门吹雪看错了你。”
“什么意思？”
“他说你不错。他是用剑的人。我以为你跟他一样，也是剑客。”
“难道我不是？”
“你不是。因为剑客从不在人背后出剑。”说罢拔脚又走，“西门吹雪看错了你。”
“且慢！”卫青衣喝道。
“能承家兄夸奖。卫某三生有幸。如此，我准你入青衣楼，向我挑战。”
这下变故，诸人却都惊呆了。西门吹花也是一愣，“你说的真的？”
“自然。我同你比武。死了也便罢了，有你做楼主，只怕我楼子还能免于分崩离析。”
“这又是为何？”
“为何？为何？我卫某也并不是不要脸面的人！”
西门却长揖道：“原来你这般磊落。我却不好意思隐瞒，我刚刚实在躲不过那一剑，所以只好不躲。我若是躲，你定然立时杀我，我若不躲，却还有一线生机。是我耍诈了。”
这话一说，诸人心下不禁钦服，江湖人最重颜面，能引颈受戮者众，能坦言失利者则寡。当下卫青衣却大笑：“公子差矣。长剑在后，能有勇气镇定自若者，也是本事。气量也是功夫的一种，如何能说耍诈。”
西门一愣，“你却也是坦荡之人。我们别比了，你答应我不随便杀人便是了，若何？”
卫青衣却又笑：“大丈夫说话，岂能说不比就不比？你赢了我，你做楼主；你若输了，这九个姑娘的命可就没有了。”
“好，比就比。不过，我若输了，你杀我便是，留她们性命吧？”说着指了指旁侧的九人。九人见西门吹花无时无刻不想着挽救她们性命，心下无不感激。
卫青衣道：“你若输了，你以为你若输了，还有命跟我换么？”
西门吹花闻言不禁叹息：“如此，只好不死不归了。”
卫青衣不再搭话，往后又退了数步，长剑指着地，摆出了起势。其他人也尽皆让开，给他二人留出了空当。
西门吹花摇了摇头，也不再说什么，不知从何处掣出长刀，摆出了决斗的架势。那长刀看来颇为粗糙，不过锋刃森严，隐隐有淡蓝色的光芒，看来让人心生寒意。两侧有龙凤之文，近刀柄处，刻着两个篆字，“忘情”。
二人凝立着许久，忽然两道身影闪过，像是各自交换了位置。如此，各又凝立住了。潘月柳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说话，不知道现在是怎么样。
忽然，西门吹花转过身来望着卫青衣道：“你输了。”口中兀自喘着粗气。却见卫青衣脸上尤带着笑容，脖颈处却流出了一道细细的血流。
“我输了。按规矩，三日之内，你需接受挑战。如若无人获胜，自此后西门吹花为青衣楼主。”卫青衣说完笑了笑，脸上忽然一阵剧烈抖动，似乎极为痛苦，许久之后仍是立在原处动也不动。
“你们不必看了。他已经自断经脉而死了。”
在众人的诧异中，卫青衣缓缓地倒于泥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