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三十三章(1 / 1)
泽亚明白冬晨唱的歌词是什么意思,他把呜咽的人抱在了怀里,像哄孩子一样拍着他的背。严川天天应酬,酒量很好,看见向冬晨唱得不能自已,也过来了。
“小冬晨是受什么刺激了?喝成这样干吗?”
泽亚没说话,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冬晨在他的怀里探出个脑袋,满嘴酒气的说“你说啊,你还没回答我呢?”
周泽亚顺着他的话说“爱爱爱,行了吧?别喝了。”
“你骗人。”说着还皱起了眉头“你从来没说过爱我,你一直在玩我,对不对?以前是玩我,现在是骗我。”
周泽亚眼神柔和的看着正在撒泼的人,说“冬晨,我没骗你。真的。”
“你说得真好听…”冬晨把头埋了下去,泽亚感觉自己的衬衣湿了一块。严川听着他们的对话满脸汗颜“你们这气氛很不对劲啊!以前我们说得果然没错。你一和冬晨在一起就跟夫妻一样。”
周泽亚一手抱着向冬晨,另一只手抓起一瓶酒,一饮而尽。说“严川,我们认识十几年了。如果我告诉你,你看到的是真的,你会看不起我吗?”
“你玩真的啊?!”严川震惊不已,他跟周泽亚认识十几年,对方给自己的感觉直的不能再直,像每个正常男人一样,读书、工作,有过刻骨的初恋,谈过合适的恋爱。但他承认,周泽亚跟向冬晨待在一起就像起化学反应一样,让人觉得他俩就该在一起。
怀里的人闹过之后因着酒劲睡着了。泽亚说“我自己也弄不明白。我只知道几年前他不见的时候,我觉得心里空了,我天天想找他,可是我找不到。那时候我去香港开会,除了在公司,就待在宾馆。如果走到跟他一起以前去过的地方心里就难受。有一天我在街上遇到他,跟一个孕妇在一起。我第一个反应是不甘心,我以为他很喜欢我,但他却找别人了。
可是我还是想跟他说话,想看他笑,想知道他过得怎么样。可那天我也没找到他,他又不见了。我转了好多条街巷,冬晨就这么消失了。晚上回去之后我一直在想,后来我又上那条街转了好几次。但是找不到。
今天你老问他过得怎么样,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不敢多问,我感觉他不想说,我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又会像以前一样消失。这次遇到他,我觉得他变了很多,我只想慢慢来,不想他害怕。”
周泽亚的语句有些混乱,这些情绪以往他一直压抑在心里,因为自己不想承认。他和向冬晨之前从来没有说过爱和喜欢,今天一方先挑起了这个话题,就像彼此间的一层纸被捅破,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的想法。
严川说“你身上有一种宽厚的情感。你对人总是带着欣赏、宽容、体恤和爱护,完全的善意,我想这是冬晨喜欢上你的原因。但这种爱情总是停留在赏心悦目的一刻,要贯彻到底则需要粳稻的力量和寄情,那是你所不具备的。如果不能确定,还是不要挑明了吧。”
严川对周泽亚的了解很透彻,他确实是这样的人,容易让人喜欢上,但在爱里缺乏勇气,对方是个男人,则更加艰难。
泽亚刚想说什么,只见陈思然一脸颓唐的推开了包厢的门,中止了他们的对话。他们问陈思然有没有事,思然摆摆手,只说困了想回去。他们料想是喝了太多酒,找了代驾,在包厢里等着。
严川和他们不同路,径自走了。周泽亚对陈思然不放心,而且一个人搞不定怀里的酒鬼,于是三人一起走,先送陈思然回去。
周泽亚坐在后面,向冬晨像条无骨虫一样直往泽亚身上赖,翻来覆去,身上的包掉从身上滚了下去。有东西从后座滚到了前面,思然伸长了手捡起来,他神色一冽,递给了周泽亚“你朋友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没有啊,怎么了?”
“哦,他是不是有肠炎啊?”
“这个我倒不知道,不过在一起的时候没见他怎么往厕所跑。”
陈思然听罢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闭了嘴。车又开了一会,向冬晨迷茫的睁开眼睛醒了“我怎么在车上?我喝断片了?”周泽亚看他这幅孩子样感觉好笑,捏了捏他的脸。“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以后不准喝酒。”冬晨嗔怒的瞪了瞪他,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看了看周围,发现陈思然也在车上。
车停了。“你在车上等一会,我送思然上楼。”
上楼的时候周泽亚又问了问王总的事,但陈思然总说没什么,自己也不好再多问,只让他好好照顾自己有事打电话。
往车那边走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俩个男的站在车窗外跟冬晨说着什么。
“我说你怎么失踪了,那工作你还真去了!看起来干得不错啊。我马上去他家玩,货够着呢。你不来?”
冬晨摇了摇头。那人还想说什么,被周泽亚打断了“冬晨,你朋友?”冬晨失语,不知道说什么,那人说“是啊,我们认识好久了。冬晨,带你朋友一起。”
“我还要上班。泽亚,我们走吧,我头疼。”
周泽亚感觉到冬晨的不适,狐疑的看了两眼,上车了。与刚刚面色潮红的醉酒不同,现在的冬晨面色有些发白。他又想起刚刚陈思然问自己的话,于是道“你是不是肚子疼?”
“没有,酒喝得头晕。”
“那你带肠炎药干出门干嘛?”泽亚指了指背包。“是…是别人的,放我这忘记拿了。”冬晨下意识的抱紧的包,怪自己没收拾包的习惯,多少天前的药片还在包里。
“我能回宿舍吗?今天酒喝多了,明天还要上班,怕状态不好。”冬晨撑着脑袋说。泽亚看他不舒服的样子,让司机先开去冬晨宿舍。
有些事一旦发现端倪,就会发觉疑问越来越大,周泽亚感觉以前向冬晨不曾透露的过去正一点一点向自己展开,可找不到方向。
后来的几天冬晨都心不在焉的,他总是在恐惧,怕周泽亚知道什么,但一个人的过去是不可以随便抹杀的。发呆的时候会看着手机号上那天的人留下的号码,充满诱惑力的一串数字。不打电话,心里焦灼狂躁,但打电话,自己就完了。
周五的时候周泽亚问冬晨周末是否有事,向冬晨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周六与宋辉见面的时候,他把自己的不安恐惧都倾诉给了对方,宋辉是他唯一的宣泄口。
“不是不可以隐瞒,但你能保证能隐瞒一辈子吗?如果不能,下场会很难看。”这是宋辉对向冬晨的建议。宋辉对于冬晨和周泽亚在一起一直是持反对态度的,但他能看到冬晨的转变,连走路都灵活了很多,这不仅仅是对一个人的渴望,而是因为一个人对生活有了渴望。正如当初自己对冬晨所说的那个为了孩子而戒毒成功的母亲。
同样他也害怕冬晨因为隐瞒自己的过去而使这份渴望充满了卑微,仿佛能看到它被粉碎的前景。
吃完晚饭回到宿舍。冬晨坐立难安,听了宋辉的建议,更加纠结。感觉自己的倾诉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反而更加迷惑与焦虑。他拄着拐杖想去宿舍后面的江边吹风,走出大门就后悔了,他看见了那天碰见的熟人。
宿舍在郊区,碰见熟人显然不是偶然,冬晨转身想回去,却被喊住了。
“没想到真能碰到你啊。那天之后怎么不打电话给我呢?”
冬晨觉得有股难受的劲儿从心口往外钻,他努力使自己保持平静“上班事儿多,腿脚也不方便就没找你了。”
“哦,是这样啊。你现在有地儿住,还有钱拿,工资怎么样啊?”那人搓着手问。
“还成,饿不死。”
“我可就惨了,你现在情况这么好…借我五百块钱成吗?你公司没人知道你是‘分配’到这儿的吗?”这句话显然是威胁,但这是冬晨的软肋,他想要正常的生活就必须有工作,压下心中的怒气,应下了。他让这人在门口等他,回寝室拿钱。
这人拿了五百块钱,点了点,往兜里揣“谢了啊,哥们儿!你这工作不错,还包住!又是国企,名气大,找你也好找。以后有事再找你吧。回见!”他挥挥手就信步走远了。
冬晨觉得自己无论怎么逃都逃不出这个圈子,这样徒劳的努力有什么用?心里那些一直压制着的负面情绪全部都涌了上来。没了吹晚风的心情,他去宿舍楼下的小卖部买了一瓶白酒,上了楼。
他喝了很多酒,吃了很多药,回想了很多事儿。这样的生活无法逃避,自己的无能不可抗拒,他不想挣扎了。也许,离开这个世界是最好的,就再也不用苦恼了,真好。
宋辉刚目送冬晨进宿舍的时候,就看见一辆车横在自己面前,他按按喇叭,那车没挪开,司机却下来了。听冬晨说了无数次的周泽亚正向自己走来。
周泽亚一直想弄明白冬晨的事情,他觉得这事太不平常,周五的时候他又问了一遍向冬晨要不要和自己出来,果不其然被拒绝了。周泽亚觉得以前所谓和同事的一同出行应该也是借口,一个腿脚不便的人怎么会出门逛街?
他在这里盘踞了一天,终于看到冬晨从一辆车上下来,跟冬晨在一起的人是宋辉,周泽亚知道向冬晨最信任宋辉,所以宋辉一定知道他所有事。
俩人心照不宣的一起开了车,到了宋辉家。方晓勤知道宋辉朋友多,周泽亚却是没见过的,他给人倒了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好奇的看着俩人进了房间。
“你知道我来是什么事儿吧?”周泽亚递给宋辉一根烟道。
“还不就冬晨么?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要说他这几年没事儿吧,你也不是傻子,但他应该不想你知道。”宋辉猛吸一口,呛了一下。
面对冬晨无助的样子,周泽亚可以忍住不问,但好奇已经把他的好脾气磨平了“他的事我都不知道,这算什么?能有什么大事?”
“我觉得你应该直接问冬晨,毕竟作为我来说,不好讲。总之,他就是个死心眼,对于你他一直没变过。”如果不是考虑冬晨的感受,宋辉真的憋不住话,但他还是忍住了。
“那他那时候为什么突然就走了?”
“你那时候不是有女人了么?多余的人不走赖着干嘛?找不痛快?”宋辉知道根本不是因为女人的原因,但他就忍不住想噎他。
周泽亚想到那时候徐洁这件事,无地自容,但不知道会给冬晨造成这么大的影响。方晓勤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大约知道他们在说冬晨,女人的天性使然想插两句嘴,她切了几个水果,端进了房间,正想开口,宋辉的电话响了。
宋辉听着电话,神色一变,应了两句立马拿起车钥匙,冲周泽亚道“走。冬晨在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