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七十一)(1 / 1)
第十一天,下午3点。
桑西一路狂奔,用尽全部力气,她希望能够来得及阻止。
得知善德去给花阳送□□(duyao)后,她一路狂奔来。
那样安静的桑西,一边流泪一路奋力狂奔着。因为她知道这对于善德来说意味着什么,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她用尽全力的奔跑着,希望能够阻止。
看到从阶梯上下来的花阳,桑西停下脚步。她知道,还是晚了!
花阳也看到了桑西,稍微愣住,又慢慢的下了几节台阶,想要走近桑西,又犹豫的停下来,对于桑西,花阳一直都怀有愧疚。
两人静静站了好久,谁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最后花阳开口,“那天,你说,这样的家族你也不想要。”花阳看了一眼桑西后又低下头,抿着嘴好久,又开口,“当年,我拿你威胁你父亲,他才喝下那毒酒的。”说完后花阳低下头,使劲皱起眉头。
桑西一边点着头,眼泪就狂涌出来。然后就笑了,欣慰的笑着,“我知道了,花阳。”
花阳抬头看向桑西,两人静静的对看着,都微微的笑了。
桑西这才想起来,伸手递给花阳一张纸条,“这是当年佐北最后见我时叫我给你的。”
花阳看了一眼,是一个墓地的地址。
“是你妹妹的。”
花阳没有说话的点了一下头。
“善德也是迫不得已……她救了很多左丘家族人的性命,后来我们把她交给律时,那时律时也没有想要杀她,你死后他才把她交给南宫盛日,直到你归国……律时杀她,也是为了保你。”
花阳再次无声的点了一下头。
“她也是可怜人,从小被左丘家掳走,按照你的长相接受了几十次整形。”
花阳忍不住的深呼吸了一下,却依旧沉默不语。
桑西心痛的看向花阳,但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因为可怜的人太多。
最后,花阳先起步离开。
桑西站在原地不动,看着花阳手中攥着的那个小小瓶子。
下了好几节台阶的花阳又犹豫回头,看向桑西,“好好照顾善德。”花阳微微笑起来,说完话她又再次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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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西在善德对面慢慢坐下,接着慢慢眼泪涌出,“这算什么,这算什么,我们躲了这么多年,你这算什么。”
善德只是呆坐着,不答话。
最后桑西站起来,将善德搂在怀里。
两个人,在那个半山腰的露天咖啡厅,一站一坐。
被悲痛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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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天,晚上10点。
晴朗夜空繁星点点,月亮圆圆的挂在天空的正中央。
老臣们一个个应约赶到宣于家的墓地前。
花阳早已跪在最中央的宣于正德墓前。她不说话,肃着脸,双手恭敬的放在腿上。
到了的老臣们也都默不做声的跟着跪在后面。
侍卫在花阳耳边通报都到齐了。背对着老臣们的花阳这才大声开口说着,“我们宣于家族到我是第九代,九代了,我们宣于家族,最忠于什么。”
“我们宣于家族一直都是这个国家最正品的家族。”后面其中一位老臣虽跪着,但仍旧挺着背开口,语气里满是庄重。
“所谓正品,所指什么。”花阳接着大声问着。
“我们国家最早的创始国王,就是我们宣于家的祖先。”开口的是花阳曾经见过的,略微年轻的现任检察院副院长。
“还有呢。”花阳依旧没有回头,继续问着。
又一位已经满头白发的老臣恭敬开口,“所谓最正品。正字,有正直,端正之意。品字,无非是品德。”
“我们国家正直优良的传统还有一向提倡的和平精神一直都是我们家族在维护的。”又一位老臣开口。
花阳微微点了点头。“那好,今日,国家面临这样的危机,我们是不是应该守护。”花阳依旧没有转身的背跪着众多老臣们,她顿了顿换了口长气,又开口。“宣于仕佲的墓,恐怕南宫家是守不住了,一直这样僵持,定是会引发更大的战争。这场仗打起来,受苦的无非是无辜的子民们。我现在,要让宣于家族完结!只有这样!才能避免这场战争。你们也都清楚这场与木里家的战争是因我而起,由我来结束也是应该,若是你们反对我的意见,那我们宣于家族还算什么最正品的家族!”
说完这番话,花阳挪动跪着的双腿转过身,她面向大臣们,手伏在地上,慢慢的,沉重的,向老臣们磕了一头,贴着地面的额头久久也没有抬起,声音闷闷的传来,“我今天说的,是命令,也是请求,希望大家能够接受。”
老臣们瞬间都没了声音,寂静中空气里都是浓重的悲伤。久久没有任何声响。
花阳慢慢起身,她使劲挺直着背,神情只是悲壮,说着“做这样的决定,我宣于花阳也是不能活了。就是想告诉大家,明日我宣布宣于家族完结后,便会自杀。”花阳这番话说的如此干脆。
听到花阳的话后,老臣们都不说任何话的纷纷给花阳重重的磕下头。
看到磕下头的老臣们,花阳微微叹气,“不要觉得气愤不服,我想你们都应该明白,这是最好的选择。”
老臣们依旧没有起身,他们都默默听着,自知小姐说的是对的。
花阳神色如常目光炯炯,她环顾着老臣们,神情依旧肃穆,其中带着悲壮着,“当然,若是宣于家族完结,你们都应该明白,就意味着连同我身后这墓碑上也不能再刻着‘宣于’二字,我已经请了工匠们。”花阳微微转头,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十几名工匠们。
“还有,这枚宣于家印章,就如同废品。”花阳从怀里掏出了宣于家印章,摆在前面的水泥地面上。
见到印章的宣于家老臣们开始略微的骚动。
花阳沉默环视着他们,一下看到在人群后的忠伯。他神情庄重严肃,向花阳微微的点了一下头,但眼泪已经流得满脸。花阳先是皱起眉头,后又用力扯出笑容来。接着马上就移开眼睛,如此干脆,没有一丝的犹豫。随即她又给老臣们磕下了头,“你们都走好。”
老臣们一个个都有了年龄,多半都白了头发的,他们跪在花阳面前,都在拭泪。
花阳说完这话,便什么也不再多说,头一直磕在地上,也不起身,一直跪在那请老臣们离开。
他们自是明白花阳的用意,花阳跪请他们离开,就是不想让他们看到墓碑上宣于二字被凿掉的残忍一幕。
他们也知道宣于家族终将陷入落败,这是逃也逃不开的命运。无奈最后老臣们只好零零散散的起身离开。
大臣们都离开后,花阳才慢慢起身,挪着跪着的腿转回身,抬眼示意远处的工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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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阳端正跪在父亲幕前,看着工匠们将墓碑上的“宣于”二字一点点凿掉。一锤,两锤,三锤,四锤……每一锤都锤在了花阳的心上,这种痛,沉闷缓慢,从心上蔓延开来,直至全身。
半面山上的近百座墓碑,尽管是粗鲁没有文化的工匠们也是知道其中悲壮,他们都不发一言的肃着脸,手头尽量快的凿着,但每每换到一座新的墓碑都迟迟不忍心下手。
在最下面,花阳独自一人,跪在黑夜里,她微微仰视着所有工匠们,背却出奇的挺直着。她强睁着眼睛,看着一切,将近一个小时里,连眨眼都几乎没有。
最后其中一位工匠走到了宣于正德墓前。他稍微迟疑的看向跪在前面的花阳,犹豫开口,“小姐还是离远点,碎石会溅伤小姐的。”
花阳仍然微微仰着脸,神情不是悲痛,不是内疚,而是什么都无谓的与世无争的平静。
见花阳不动,工匠只好用身体挡着花阳。
虽然隔着工匠,但花阳还是随着工匠移动身体的缝隙,看到父亲墓碑上的“宣于”二字一下一下的被凿掉,那声响,格外的响亮和沉重,花阳不得不抬手用尽全力的扶着胸口。
碎石还是无情的划伤了花阳的脸,在那样无谓、与世无争、平静且苍白的脸颊上,同鲜血一起流下的还有花阳的眼泪,它们一红一亮,顺着花阳的苍白脸颊滑下去,“父亲,母亲,宣于家到了我这一代终究是要终结了,因为我这样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