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六十五)(1 / 1)
三年前,二十九岁的花阳在机场杀了南宫盛日后仍旧放弃了灭南宫家。
而面对杀了南宫盛日的花阳,律时还是不顾一切的将她救了出来,为保花阳安全,律时甚至将她安顿在自己家的大宅里躲避了一个多月。但却始终没有相见。
花阳回到宣于家后便昏睡过去,她的厌食症又发作了。
整整三个月里,花阳一直在睡觉,偶尔醒来会看到胳膊上的输液。有时被忠伯叫醒,叫她吃一些流食,她不拒绝,但也都吐出来。
当然宣于家的老臣们,一个个的来访都被忠伯堵在了宣于大宅门外。
被堵在门外的还包括邻国木里家的人。
花阳只是一直昏睡着,什么也不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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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两年前
宣于花阳,三十岁。
花阳在长久的沉睡中醒来,她在朦胧中看到窗外的刺眼阳光。
她穿着白色睡裙,独自一人走到外面的花园里。
原来已经春天。
花阳突然看见草坪里的小女孩,穿着粉色的公主裙。
花阳慢慢蹲在树下,她一眼便看出这裙子是自己小时候的。
花阳一直看着远处在阳光下的小女孩,乌黑的头发,眼睛清澈的像是一潭见底的泉水。她一直笑着,跑着。
花阳头上的香樟树叶出奇茂盛,密密麻麻的树荫,阳光一晃一晃的照映在花阳脸上,斑斑点点。
花阳迎着阳光,喃喃自语着,“你是谁啊。”
这样单纯美好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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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定时去看花阳的忠伯,推门却不见她,便召集了侍女们四处寻找。
忠伯远远的看到蹲在香樟树下的花阳时,他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忠伯知道小姐又回来了,自从花阳归国复仇,就一直穿着高跟鞋,到哪都是盛气凌人站得挺直。对于忠伯来说这些都看在眼中痛在心里。
花阳无欲无求安静的蹲在那的画面,忠伯有多少年没有看到了。
“小姐醒了。”忠伯站到花阳旁边。
他看到花阳一直在看着远处的小女孩,便开口道,“我的外孙女,穿着小姐小时候的裙子。夫人当年给了我很多。”
“她几岁了。”花阳仍旧盯着小女孩看着。
“已经六岁了。”
花阳突然想到,在那131人中毒身亡的名单里,跟在名字后面的括号里有六岁的字样。“啊,六岁,六岁是这个样子啊。”
忠伯伸手将小女孩唤了过来。
小女孩站在花阳面前,扭捏羞赧的笑着。
花阳也跟着她笑起来,“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孩揉搓着双手,微微说着,“葉梳脂。”
花阳脸上的笑容一下停住,慢慢抬头看向忠伯,“当年……在精神病院……那个护士……。”
忠伯仍然面不改色的看着小女孩,答着,“那是我大女儿,和她妈妈是孪生姐妹。”
他回答的这样轻松,仿佛当年因为花阳出逃,而遭到酷刑后死去的葉梳脂不是他的女儿。
恐怕葉梳脂她那正值年少的的尸身,至今仍在哪片荒芜的深山里,不被人知。
蹲在地上的花阳,愣愣的听着,转回头看着小女孩时已经满眼泪。她抬手想要抚摸女孩的脸,但却停在半空中,最后还是放了下来。“宣于花阳,这样的战争还要进行下去吗,还要有多少个这样无辜美好的孩子,成为我复仇的牺牲品。”
树荫下,花阳蹲在那沉默了很久。最后,起身对着忠伯说“召见一下老臣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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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再来了,就当我没有回来过,就当七年前我已经死在了美国,都回去吧。”花阳坐在正厅的沙发上,虽语气温和,但态度坚定的说着。
老臣们都叹着气无奈的低下头。
花阳在起身离开的霎那,突然听到了母亲最后对她说的话,“花阳,你记住,我们宣于家族是这个国家最正品的家族,你宣于花阳是宣于家族最正统的继承人。”花阳一下顿住,瞬间眼泪满脸。
“我突然想到母亲最后对我说的话,也是她对我的遗言,她叫我记住,‘我们宣于家族是这个国家最正品的家族’。
花阳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我啊,只是听到母亲叫我守护这个家族。但却没有听到她叫我守护这个国家。在牺牲了这么多无辜的人后,我才明白母亲的意思。所以,这样无谓的复仇,就停止吧。”
她摇晃着身体往楼上走,“母亲为什么我现在才明白你的意思。”
花阳在楼梯转角的平台处停下来,转身对着大厅的老臣们含泪说着,“对了,母亲还跟说了另一句话,我宣于花阳是宣于家族最正统的继承人。”她忍下眼泪,直视着老臣们,接着问了句,“我就是想知道,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她没入族谱是你们的意思,还是父亲的意思。”
老臣们有的低头沉默,有的尴尬的看向别处,最后最年长的老臣开口,“是你父亲的意思。”
花阳点头后又问,“如果她是男孩呢。”问这话时花阳流出眼泪。
老臣们听到这话都低头不语。
花阳转身上楼。
忠伯抬手送老臣们出宅。
而花阳她进了母亲的书房,爬上最里面的书架旁的木梯子,将一本本书拿开后才露出了保险柜门,输入密码后,门退到旁边,十二年前在精神病院的高墙下,母亲交给自己的红色锦盒静静的躺在里面。她伸手摸了摸后,将那红色锦盒拿了出来,花阳坐在木梯子上,打开了锦盒,那两枚戒指也安静的躺在里面,花阳拿起刻有“宣于”二字的印章愣神的看着,神情淡淡,不喜不忧。她现在才明白,当年在精神病院的高墙下,拿着锦盒的母亲为何犹豫不绝,想必母亲是不想要让自己担负家族这样沉重的担子。花阳抱着印章,似乎是在拥抱着母亲。
母亲最后对自己说的话,她经过了这么多年,才明白。
忠伯这时敲门进来,开口说着,“其实当年老爷也是被迫,这件事情夫人也知道。我们国家一直都是宣于南宫左丘三大家族鼎立的局面,而继承人中只有你是女孩,所以老臣们当然觉得不妥,就闹腾了四五年,夫人为了你当然不肯再生,老爷这才无奈妥协的。”
木梯上的花阳苦笑了笑。“忠伯,无论是她还是我,都是一样的。”
忠伯急着解释,“当然不一样,你永远都是宣于家的大小姐。”
花阳摇了摇头,“忠伯,你不知道我有多狠。我曾经想让她死,也不是恨她,只是她死了,我才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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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阳虽然召见了老臣,但依旧对木里家闭门不见。花阳这样中断复仇,损失最大的就是木里家。加上木里岚的死,木里家损失惨重!
花阳这样对待木里家,不是不怕,而是花阳知道,木里家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一年前在木里岚归国前那个午夜,她摇醒了花阳,手中拿着那张花阳与木里家的契约说着。“花阳,我与苏仕佲已成定局,什么也改变不了。但是我给你机会,改变你和南宫律时的机会。这个我拿着,剩下就看你的选择。”
朦胧中,花阳只是记得那时木里岚诀别的眼神,虽然花阳又沉沉睡去,但是她却看的很清楚,那张纸是自己写下的契约书。
因为木里岚突然的死亡,使木里家乱了阵脚,木里家以为随着木里岚的死而消失的契约书在花阳手里。
但其实花阳也不知道木里岚将契约书藏在哪里,或是她已经将那份契约书毁掉。她只是希望,木里岚会把它毁掉。
看到木里家这样一次次的来访,花阳几乎已经肯定那份契约书被木里岚毁掉了。
现在的花阳只是觉得很累。她想要安静的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