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十七(1 / 1)
当我醒来的时候,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任何异样,但昏暗的光线和空荡的布局让我知道,我还在江家。我挣扎着爬起来,打开房门,门外不远处有一人半蹲着,过了许久都一动不动,似乎在专注的观察着什么。
我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他有些惊吓的转过身来,我注意到他服饰华贵,眉间有一抹病态,于是走上前说道:“你是江子献吧。”
他闻言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接着露出疑惑的神情问我:“你是谁?”我正打算开口,他突然恍然大悟的指着我说道:“你就是那位要与我成亲的女子!”
我突然有些疲惫,不愿与他再多说,于是往旁边挪动了几步,静静的看着眼前生机盎然的花草。
他见状也没有多说,继续神情专注的看着地上。微风轻轻吹过,我看着远处轻声说道:“你们已经将玉柠放了吧?”
“什么?”他猛地抬起头,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我说,之前被你们抓来那姑娘,你祖母是否已经将她放了?”
“那是自然,我又不需两个媳妇儿。”
“地上究竟有什么好看的?”
“我在看……蚂蚁搬家。”
我被管家带到江老太太房里,她还是静静的坐在那把椅子上,对我说道:“我已命人开始筹备你和献儿的婚事,在成亲之前你不能踏出江府一步,若有需要的东西,命下人去买便可。”
我淡淡的看着别处,待她说完话,我回了句:“我什么都不需要。”
她闻言没有生气,神色也并无变化,只说了句:“罢了。”我闻言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她再度开口说道:“丫头,昨晚同你前来的两人在这里大闹了一场,若非因为易三,我差点便留不住你了。你不要太怨恨我,昨晚若不是我让易三手下留情,他们三个便很难安然离开。献儿是我的命,若是你能让他好起来,我必定不会再为难你与你的朋友。”
“我没能力救你的孙子,那老道使的是邪术,我从来便不信它真的能救人。”
“我不管它是邪是正,只要能救献儿便可。”
“那便随你喜欢吧。”说完,我转身离去。
打开门,我看到迎面走来的老道,我见状便懒得合上门,直接朝外走去。突然,他在我身后问道:“丫头,你是哪里人?”
我没有搭理他,继续往前走去。
我实在不懂,他们伤害了我,面对我时为何还能如此理直气壮,难道他们便不会良心不安吗,还是有的人本就是没有心的。
我的心阴沉下来,突然,江子献拿着块干巴巴的泥土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兴冲冲的对我说道:“你快看……”
“滚。”我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带着强烈的恨意看着他说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出来的?你知道吗,若我有能力,我真的很想立刻杀了你,还有毁了这宅子。”
我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呆了三天,我每天都将他们送来的饭菜丢出门外,听着碗碟被摔得四分五裂的声音,我才有了丝快意。
不知又过了几天,我浑身无力的靠在窗边,听到路过的丫鬟在讨论江少爷再度病危的消息。我并没有感到一丝痛快,我只知道,该来的已近在眼前。
房内三三两两进来了几个人,第一个进来的丫鬟柔声对我说道:“姑娘,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快随我到梳妆台打扮吧。”
人群散后,我穿着大红色的凤凰嫁衣,静静的靠在阳光也照不进来的窗边,我吃力的仰起头,突然很想看看窗外的世界。有拐杖落地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我知道是那老太婆按耐不住来找我了,房门咯吱一声开了,一抹佝偻的身影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我抬起头傲然的注视着她,轻笑着说道:“你想错了,我不怕死。”
她闻言缓缓说道:“你大可以逃了,说不定我便等不起了。”
“你既信守承诺放了玉柠,我便不会逃走,反正被囚禁在这宅子中,我早已只剩躯壳了。”
门再次被打开,白胡子老道走了进来,对老太婆说道:“今晚婚事一办,我交给你的符文,便可起到作用了。”
我闭眼靠在墙上,突然,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接着是忽远忽近的打斗声,她冷笑了一声,对我说道:“丫头,你自不量力的朋友来救你了。”
我闻言挣扎着爬起来,她冷冷的看着我,嘲讽道:“可惜你这几天愚蠢的行为给他们添了累赘。”
我在她面前无力的扶着墙爬起来,踉踉跄跄的往外走去,突然,我听到了凉亦的声音,我转过头,他从走廊尽头朝我跑来,他扶住即将站不稳的我,眉眼满是愧疚。
“温亦,今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冒任何危险了!”
我看着他眼底的黑青,无力的说道:“这次我就原谅你了。”
话音刚落,一阵劲风迎面而来,江老太太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门外,他的旁边站着长胡子老道。
凉亦见状伸手指着他,厉声说道:“胡易三,这几日我们已将你的老底掀了,斐云观的人马上就要赶到了,你滥用邪术害人,看你这次如何收场!”
那老道闻言轻笑了一声,“那又如何,大不了就是被逐出师门,我欠江氏一个人情,这次还了,便无憾了!”顿了顿,他又说道:“既然事已至此,斐云观的人,我便不见了!”说完,他衣袍掀动,越墙而出。
江老太太拄着拐杖走到我面前,对我说道:“丫头,你只要与献儿拜了堂,我便让易三除了你的蛊,若你现在走了,你是活不了多久的。”
凉亦闻言冷笑一声,“师门不幸,待斐云观的人来了,他们定会为门下弟子所犯的错收场,我们还何须受你威胁。”
“易三的蛊术,世上无人能解,哦不,有这么一个人,但她早已不知去向,或许早就已经死了吧。”江老太太说着,苍老的脸庞扬起一抹得逞的笑,但眼神却陷入某段久远的回忆里。
“那个人是谁?”我看着她问道。
她闻言定定的看着我,轻笑了一声说道:“丫头,你既开口问我了,我告诉你也无妨。她是我的师姐,早在十年前便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年轻时她每回都赢我,但最后那次,她却输了,所以她便躲起来了……”
“这么听来,你师姐早在十年前便已放下了一切,而十年过去了,你却似乎还未释怀。”我看着她缓缓说道。
她似乎被我说中了心事,将她的拐杖在地面上敲得咚咚作响,情绪激动的看着我反驳道:“不,她怎可能放下,当年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用她的双手,用师兄送给她的那把剑……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后来,她没有留下一句话便走了,师兄临死前陪着他的人是我,是我为他操办后事,替他完成遗愿的!”
我静静的听她说完,然后说了句:“可是你师兄还是不爱你吧,你还是输了。”
“祖母!”江子献衣着单薄的从门内走了出来,来到江老太太身边,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冲我们说道:“你们不要再说了,再说祖母又要犯病了。”
我这才发现,礼煞不知何时来到了我们身边,我看向他,他同时也看向我,顺着他的视线,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嫁衣,顿时有些不自在。这时,走廊口传来动静,三个身穿灰色道袍的道士正朝我们走来。
我们一行人离开的时候,我回头看了江老太太一眼,她神情呆滞的站在原地,江之献拍着他的后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温姑娘体内的蛊,师祖或许有办法,但目前师祖正在闭关,还有数月才能出关,姑娘怕是等不了那么久……但除了师祖,整个道观的人都是无能为力。”
“那你说了等于白说!”凉亦怒气冲冲的拍了下桌子,看着那三个道士说道:“那你们还不快去将胡易之抓回来,你们斐云观的弟子害了人,你们难不成就任他逍遥法外!”
“人我们自然会去抓,但胡易之这人行踪飘忽不定,怕是需要些时日……”
“为今之计,恐怕是要带温亦回江府,才能将胡易之引诱出来。”礼煞紧紧握着我的手,看着我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