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你可曾爱过我(1 / 1)
爱丽正端着盘子孜孜不倦地敲门,阿芙向来喜欢赖床但天都快黑了还没起来也不让人进房的行为这可是破天荒头一次再说大王明早就要出发远征矮人国都铁丘陵,精灵通常会为出征的恋人祈祷祝福可这家伙难道打算睡到大军开拔?
她敲了许久就算是活了几百年的精灵耐心几乎耗尽要砸门的时候,阿芙才慢吞吞打开门开口第一句就是兴高采烈的:“艾玛,今天的菜色真不错。”
女精灵托着头看她用餐终于忍不住提醒:“小姐啊大王明早出发远征矮人国,你有没有什么表示?我们女精灵会绣点衣服啊做个腰带。”
阿芙吞下奶酪:“陶瑞尔肯定要去,我几个月没见她了对了巴鲁曼和缇米丝去么?”
“只听贵族们说主力是我们密林的西尔凡,你可以绣面旗子伊利撒王后就为大步这样做过哦。”
“这个嘛……再说吧,对了爱丽把那些星光白宝石放好一颗都不能丢还有发网也要收藏好。”她这么说着却没看梳妆台,“以后都用不着了。”
用完餐阿芙就拿了几本书去地牢,她想得很明白像陶瑞尔一样上战场的女精灵到底是少数再说那个缇米丝那样貌那血统两军对垒时简直就是醒目的猎杀标记啊,她肯定还在关禁闭呢。阿芙边想便笑这家伙关禁闭还不老实居然想质问大王为何对恋人小气……
女孩的脚步停了她突然不想去找缇米丝也不愿意回月影楼面对爱丽,居然不知不觉踱步到金发男人的牢房前,而房门没锁。
看来是哪个狱卒偷懒了,作为一个被老老实实关了快六年身上还带着镣铐被缩在石墙上的凡人西尔凡们向来放心得很——咕噜都可以上树,棋手肯定比咕噜老实嘛。
“我说过很多次,我对毛孩没兴趣!就算你给我那个棋谱这个答案也不会变。”金发男人看到阿芙后不耐烦极了,他劈手丢出羊皮卷。
后者好像完全不意外他的态度:“我实在搞不懂你哎,西蒙鲁德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和我下棋又不少块肉还能打发时间不是么。”
西蒙鲁德嗤笑转过身不再搭理她,就像他前几次的态度。本来阿芙可以像从前一样吸口气就认栽走人,但他的金发和轻蔑的态度让她想到某个人她突然不想这么快泄气
“我吃过很多苦。”
她有点想追忆过去的样子,但很快挥手:“算了,总之最后结论是干渴比饥饿痛苦,人渴的时候全身都像着火根本感觉不到饿。”说着弯腰拿起凡人脚边的水壶慢慢退到对面墙角,西蒙鲁德绝对够不到的地方。
“只要一天,你就能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高贵的西蒙鲁德。”
金发的棋手终于正眼瞧她,他的面具早就掉了脸上遍布疤痕曾经的英俊荡然无存看上去像腐烂多时的老鼠,可是当他开口声音如玉石:“这就是你,看似凌厉雷霆万钧实则漏洞百出,西卡城和我真正对弈的人是你吗?”
阿芙当然不会告诉西蒙鲁德但对他的嘲笑她也没打算照单全收:“哼,不用一天你就知道我是不是漏洞百出了,到时候求着下棋的可是你。”
“是吗?那就是你要的吗?”
“围棋是脑力的角逐,凭借恐吓和折磨,你确定你能得到你想要的对弈么?”
“我从未见过有人痴迷围棋,棋力却如此平庸。与其说你不在意输赢不如说你早就确信自己无法获胜才故作潇洒,这羊皮卷里执黑的你每一步都写着愚蠢、无能、浅薄,你真该去试试别的比如刺绣。”
“围棋致胜在占地,占地的关键是棋手对势的判断,你执着于吃子和厮杀从开始就和围棋精神背道而驰。”
“我太好奇那样卓越的棋手为什么肯和你下了上百局却依然毫无进步的指导棋,是我的话十步都不会和你敷衍。”
他连珠炮似的斥责每一个字都能把她钉死,仅仅凭借棋谱西蒙鲁德就推断出执黑的是她,而西卡城的对弈是她模仿大王的手法,这个男人的确是中土最杰出的天才人类棋手而自己真的从一开始就选错了路么?不那不是路,围棋对她是最初的骄傲是最终的……避难所。
她很确定这一点,所以她能接受西蒙鲁德的判词承认自己的平庸和无知么?冷汗涔涔而下,她手足无措地站在西蒙鲁德面前就像站在精灵王面前一样,这两个人好像难怪他会假扮西蒙鲁德。
男人也在打量阿芙,目光落在她微微敞开的领口靠近锁骨的地方有一块硬币大小的紫红色,她是人类却在精灵的地牢里来去自如,服装简单而舒适当她靠近他是身上有淡淡的沉水香他五年前在某个精灵身上闻到过从此便被莫名其妙地关押至今,久经风月的西蒙鲁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呵呵女人让我乐呵乐呵我也许会施舍你渴望的对局。”
阿芙困惑地眨眼睛,不过她听懂了对局,显然来了兴趣,热切地望过去。
男人哑着嗓子:“我们先从亲吻开始。”
阿芙轻快地笑了她几乎是立刻就地走近不过棋手可怖的脸让她略停顿,她嘀咕着“搞不懂你们”左手小指翘着搭在西蒙鲁德的肩头,两人靠近时男人嘴唇轻启。
“娼·妓。”他的口型。
她张嘴却没说话只是伸出一截红艳艳的小舌头去舔他的口唇,一声巨响近在眼前的西蒙鲁德突然被拽开,昏暗的牢房瞬间被火把照的如同白昼阿芙跌坐在地,她面前站着身着白色木纹长袍的木精灵之王,周围密密麻麻的精灵近卫也穿着同色系的盔甲看上去像用于某个仪式,其中一个已经把刀架在金发棋手的脖子上。
精灵王背对着她,头抬得很高肩膀却垮下来他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处死。”
于是精灵上前拖走面目扭曲拼命挣扎的西蒙鲁德,剩下的精灵也紧随着他们退出铁门关闭发出沉重而连绵的闷响。
阿芙听着男人被精灵们越带越远最后似乎拖出地牢,而此处松油燃烧的噼啪声在不大的空间里格外清晰,一只暗绿色的小蜘蛛开始在窗边结网,他沉默着高大的身影在烛火下如同跳跃的深渊,他握拳再放松如此几处后俯身把阿芙的手放在掌心嘴唇贴着她头顶:“
昨天教你了我的名字,现在写给我看。”
“一个字母即可,我对你的记忆力有信心。”
没有质问也没有责怪他脸上甚至有短促的笑意,不知为什么这样的精灵王比昨晚更让她恐惧,她双膝一软几乎要下跪去被他卡住腋下冰蓝色的眼睛里全是她的影像。
阿芙回忆昨夜:他教她写名字、他怒斥她捏她、他们接吻然后是旋转的帷幕和他带着薄汗的身体,最后一切消散在闷热沉重的黑暗中,什么都没剩下她居然什么都没记住:
“对不起,对不起……我会重新学习我……”阿芙结结巴巴,在他面前她好像能做的只有道歉。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默许她找西蒙鲁德也知道她对人类男子的执念只是围棋,他想要给她快乐直到眼前的那一幕:她吻其他男人毫不迟疑,她左手小指轻轻敲着对方的肩头和往日对他做的一模一样,他终于看清这个动作——就像棋手在敲着棋盘。
是啊,围棋她精通盲棋,凭有限的日常对话就能把晦涩的精灵文学到能听说的地步,却记不住他教了她一晚上的名字啊……自欺欺人啊,瑟兰迪尔你活了六千年却被渺小的人类骗了一次又一次啊。
“我的黑发情人,你爱我吗?”他声音变成耳语,“你可曾爱过我?”
阿芙倒抽凉气,别开眼下意思地后退却忘了被他举着动弹不得,左手小指抽筋似得跳了下,他为什么这么问,他知道了什么,她想起凯德的话似乎能用在这里:
“精灵王美丽又强悍,我很喜欢呢。而且大王一直在拯救我帮助我,我一直很感激和敬爱大王。”她小心措辞他为她兴建月影楼惠及长湖镇民、种植罗林奇花、拿自己的血肉滋养她那些片段甚至能与阿尔文和阿拉贡相处的画面重合,可在他心里她不过是闲暇时取乐的奴仆吧连提及他挚爱的资格都没有所以这样卑谦恳切的回答应该算恰当?
他放声大笑,从胸腔发出深沉的气声。阿芙以为他高兴,也跟着笑,然而他突然就停了手握住她的腰肢。
“我总是忘记你是人类,错以为你和我一样有真诚炙热的心,阿芙……阿芙你就是如此回报我。”
他的手掐着她就像痛苦本身,阿芙无从辩解只得哀求:
“等等,刚才的回答不算您让我再想想。求求您,我只是一时睡糊涂大王我不会再犯了,我保证我会做个好情妇以后再也不出房门也不会祈求围棋和任何东西求求您饶恕我,我可以对着伊露维塔立誓。”
“你的誓言不值一文你有两个选择。带上秘银头盔永居月影楼,我会一如既往提供鲜血和九叶;或者就此离开永远不得踏足我的领土亦不许返回伊利撒王宫。”
他说完慢慢把阿芙放到地上,女孩抬头眼中都是火光,白雪透过窗户落在那只小蜘蛛刚刚结的网上每片雪都让蜘蛛以为是新的猎物急匆匆赶来。她膝盖和手肘着地额头抵住他的脚背嘴唇轻吻他的鞋面像个卑谦的奴仆:“万分感激您的仁慈,遗憾今生不能再沐浴精灵王的圣光。”
她说完经过他伸手拉牢门,铁质的大门锈迹斑斑打开很费了一番功夫,门外都是列队的精灵为首者是加里安,这黑发的精灵一改往日的从容恬淡面对着她目瞪口呆他身边的精灵目光也齐刷刷地越过她的头顶盯着牢房内的某一点。阿芙把门拉的更开只要一步就能跨出去。
但精灵们看到了什么他们在发抖?她忍不住也回头看。
那双眼睛,一只晶莹的像紫水晶衬得精灵王的肤色惨白无比,而另一只却变成白色骨骼的空洞血肉做成的网在他的左脸蔓延,她转头就跑却被他抓回牢门关闭声就像云中的闷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