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殇轮劫【十】(1 / 1)
将年轮小心地放在事先准备好绒毯的石床上,扯过一旁的薄毯给她盖上。稍稍俯下身子亲吻年轮的唇瓣,看样子她是不会这么快醒来了的。趁着年轮还没有起来,他就先去溪边捉几条鱼再回来吧。这么打算着,白凤看了眼年轮便动身离开了。
来到溪边白凤正打算叫唤鸟儿来捕鱼,垂眸便看到了年轮在他头上的杰作。表情不禁变得怪异起来,那个不知教训的笨蛋稍微甩甩脑袋,碎花便从发间落下。
而年轮醒来时,是被洞穴外的雷声吓醒的,清醒过来才听到刮的呼呼响的风声。环视了下周围,再看看自己身上盖着的薄毯,这里应该是白凤带她来的。但是,那个男人去了哪里?从石床上下来,刚走到洞口被风吹得措手不及,倒退了几步。此时洞口外已经一片灰暗,只有白凤留在洞穴里的夜明珠散发着光芒。
这天气是要下暴风雨啊,年轮在心底暗道。回到洞穴里,披上薄毯,这才找回了些温暖。轻叹着气,已经感觉到无聊了。等了好一会,外面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却仍未见白凤回来。他,是又丢下自己离开了吗?
不安的念头浮现,忆起之前她在雨中等了白凤许久的那次。那时,她不敢离开约定之处半步,生怕白凤来了会找不到她。结果他却早早回了驻地。也许这次的出行只是白凤他的心血来潮,现在天气大变,他是回去了吧。如果不是,他又去了哪里?洞穴外的雨声使年轮的内心越发烦躁,低垂着眼眸,紧闭起樱唇,似乎是在下什么决心。白凤,这次我不会再等你了。
当白凤赶忙回来时,年轮已经离开,跟白凤正好错过了。男子见石床上空无一人,一阵慌张。在开始刮风的时候他便返回了,只是没想到雨势来得如此迅猛。到底,他还是来晚了一步。那个笨年轮,还不会以为他丢下她就这么离开了吧!真是个傻的无可救药的女人,她刘如此不信任他么?四处呼喊着年轮,声音只被雨声吞没。
几乎是脚不沾地地寻找着,终于在不远处瞟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瞬息之间出现在年轮面前,不由分说地拥抱住伊人。手指穿在她的发间,听到她下意识唤出他的名字,不安狂躁的内心总算是平静下来了。
白凤,简单的名讳,久久回荡在脑海中,始终不散。男人结实的手臂将她困在其中,大雨打在身上,却觉得彼此的温度越发炽热。白凤整个脑袋都埋在年轮的颈间,仿佛这样才能让他冷静下来。“不要让我找不到你。”他会害怕。这句话白凤没有说出口,终究是个有傲骨的男人,难以在女人面前示弱。
双手不自主的抚上白凤的脊背,年轮抿着唇,将所有的话都生生咽回肚子里。心里泛起一片涟漪,那种苦涩又复杂的感觉,白凤能明白吗?她所有的一切,都被白凤吃得死死的,根本没有抵抗的余地。
薄唇在年轮耳边厮磨,好似在报复一般,轻咬着她的耳垂。白凤沉下声音,“千万别舍了我。”闻言,年轮的身子不由得颤了颤,没有做任何反应。年轮没有看到,跟前这个男人的表情。伴随着那一句话的蹙眉,眸中一片哀色。
舍?可她该用什么留在白凤身边,过去的一切,难以释怀。白凤将年轮带回洞穴中,一路上用内力烘干年轮的衣服,自己却丝毫不顾。给年轮披上薄毯,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转身堆起木柴,燃起焰火。准备好之前捕的鱼,卡在边上烤着。年轮站在后面看着这个男人,他的发梢还在滴水,脸色微微泛白。这样的白凤,引得年轮心头一阵颤动。
缓步走到白凤身边,蹲下身子,抓着一角薄毯,擦拭白凤颊上的水渍。“真是个笨蛋。”抿着唇,白凤抓住年轮的手,眸中满是笑意,“还说你心里没有我?”她是他的!势在必得的语气。手掌不知何时扣住了年轮的后脑勺,使她不得不倒向自己。准确无误地捕获她的樱唇,轻松的夺去主权。反抗?她的反抗在白凤面前从来都是徒劳无功。
在年轮还有一丝理智时,下了决心,必须要断了白凤的念想。在一起相处得越久,以后想要分开就越难。柳叶碎花残,雷鸣风呼啸。任洞穴外再怎么寒冷,也无法破坏洞内的温暖。
“年轮,你当真决定了?这可不是可以开玩笑的事情。”檀时的脸上是少有的严肃认真。他怎么都不明白,年轮怎么和白凤出去一趟回来,非但没有打消离开白凤的念头,反而想出了这么个断了白凤念头的法子。为何她就不能对白凤多信任一些,对她自己自信一点。一直在把白凤往外推,自己伤情伤心,他又何尝不是?
垂帘眼眸,掩去眸中的哀伤,自那日回来已经过了数日,她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做才能断了与白凤的纠缠。这的确属于下策,但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心中暗讽自己可怜与白凤有缘无分。“这么做,对不起的到底是你,让你这般牺牲。经历了这么多,如果我与白凤应当在一起,那一开始他就不会失去我。”最后语气淡淡,那是年轮强装的不在乎。
再言,是白凤他亲口说的,他们之间绝不可能。
檀时闻言,眼眸微闪,轻叹了口气,“你不觉得此生葬送在我的身上,那我也无怨言。”唇角勾起弧度,淡笑着。女子无言,只是看着窗外南飞的燕鸟,快要入冬了。白凤,你可知爱你我用了多大的勇气;放弃你又用了多少毅力;舍去你,用尽全力。
抬手取下琉璃簪,绾起的墨发顺而倾下。当夜,已渐入冬。年轮早早洗漱了一番,坐在梳妆台前,久久发愣。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从此便是身不由己了。“你在想哪个男人?”一道清冷加夹着傲气的声音打断了年轮的思绪。男子双手抱臂,站在她的身后。窗外冷风拂过,吹起几缕蓝发。
站起来稍微回过身,犹豫了一下才转身面对白凤。拿过梳妆台上的琉璃簪,还给白凤。后者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慌,不解的紧盯着年轮,仿佛这样就能明白年轮在想什么。未等白凤问出心中的不安,年轮先一步开口,“以后,檀时会为我绾发,这个你就拿回去吧。”别过眼,不敢与白凤对视,只能努力不让他发觉她的异样。
千万别是他想的那样,白凤心里暗自安慰着自己要冷静。紧蹙着眉头,追问的声音有些颤抖“什么意思?”手中的簪子仿若有千斤重,让他不自觉握拳,似乎这样才不会使簪子落地。
扯着笑颜,背对着白凤,“我会与檀时成亲。”袖下的手紧张的握紧,连白凤也没发觉,年轮的身子有些颤抖。身后的男子意外的没有暴怒,咬着牙,努力压下心里的狂躁,“不许开这种玩笑。”她不想跟他在一起,竟做到选择嫁给檀时的地步么?
年轮自然听出了白凤话语中的隐忍与怒气,揪着衣裙,有些无力的轻言道,“白凤,这场闹剧该落幕了。”不断在心里提醒着自己,不可以后悔,要让白凤自由,她不得不这么做。她的背影在白凤眼里,无比熟悉,却又有些陌生。
女子的决定,险些使白凤连站立的力气都散了。她终究是,决定要舍弃他。“是我就不可以吗?”自嘲着,向来骄傲自信的白凤,此时无措的像个只想求得原谅的稚子一般。懊悔着,脑海中不断浮现曾经的年轮,还有那个一再避讳她的自己。。曾经白凤觉得,爱不爱一个人,以及女人一定要追问一个男人爱不爱自己,是个可笑不重要的问题。只是如今,纵使他再怎么挽回,她也不会相信了吧。
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般,在她的心上重重的敲击着,一次又一次,强忍着心中的不忍,“你到底是没明白自己对我是什么情感,”转过身对上白凤,清楚的看到了他的无措和不安时,不自觉停下了话语,咬着牙,“你对我的,不过是一个男人的占有欲罢了。白凤,对你我真的赌不起。”倔强的不肯掉一滴泪,走过他的身边不敢带一丝犹豫。
那一瞬间,流光千转,擦肩而过,相错而过。
原来,她对他是这般不信任。从指尖泛起的冷意,渐渐蔓延全身。他得离开,继续待在这里,也许他会疯掉。像是灵魂被抽走了一般,脚浮悬步,好几次险些摔倒。那个簪子早已被白凤下意识折断,碎成几节。
将白凤赶走后,年轮仍是不敢放声哭泣。她怕白凤刚走不久,若是听到又会返回,贝齿咬着下唇,用手掩着,整个人到在塌边。年轮,这是你自己决定的,不可以后悔,不可以再打扰白凤了。从此,你们再无瓜葛!一遍又一遍的警示自己,可是却压不下乘几倍增长疼痛。而白凤的痛,又比她少得多少呢….
年轮要嫁入檀府的消息在第二日便传开了,整个府邸上上下下充满了喜气洋洋的气氛。除了一个房间。檀时看着这个哭红了眼,哑了声的女子,心底一番纠结。让人准备了不少糕点,她也半分未动。“这么舍不得他,何必赶他走。”轻轻的喃着,只剩下无奈。
“我不后悔,只要他能自由自在、没有忧虑的活着。”哑的发沙的声音,说完又卷缩在床榻上。男子不再说话,只能苦笑着。年轮你大概不知道吧,白凤有你,才能没有任何忧虑的活着。拾起落在地上碎成几节的琉璃簪,也许,他该去帮白凤一把了,不过,他大概会先找上门吧。
好看的凤眸中闪过一缕短芒,在心中又思考了许久。没有白凤,年轮今后就会开心么?仅管他相信时间会抚平这些伤痛,可只要留下了痕迹,终会被揭开。何况,这个抚平的过程,只能年轮一个人完成。对她而言,太残忍了。
时过半旬,白凤没再年轮面前现身。她想,白凤应该是想清楚了,放弃了吧。年轮与檀时一同晚膳时,谈论着婚事已经准备好了,只到吉日便可以成亲。望着窗外萧瑟的柳条,它们抗拒不了风的吹刮,只能听天由命。这里的雪,与鬼谷的雪,会有什么不同吗?大概是在她身边的人不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