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离劫【五】(1 / 1)
薄薄的翅膀扑打着,散着零星的光粉,所有人的目光转移到舞台上。只见舞姬随着乐曲起舞,淡黄色的舞裳裹着妙曼的身姿,精致的银饰为舞裳装饰,舞裳为两件式,露出纤细柔软的腰肢,舞群随着动作时隐时现玉脂般的双腿。
纤指划动,点点黄晕从年轮指尖流出,轻跃上前一步。随即起舞旋转,后仰软腰几乎贴地。藕臂上的几缕流苏舞带掩住眼眸,薄薄的舞带透过双眸,暗藏妖媚之色。人群中的蝴蝶突然飞离,成群的向年轮靠近。竟形成一个淡黄色的人影,成为年轮的虚影与之起舞。每一个动作都完美流畅,如同另一个年轮一般。
再次划动纤指,蝴蝶全数飞向她所指的天空,形成一朵含苞欲放的徘徊花。而台上的年轮在不停地旋转。停下的那一瞬,淡黄色的蝴蝶一只只化成碎光,飘落下来。就像在下一场花雨,让人移不开眼。
年轮亦是沐浴在这场“雨”中,翩翩似飞的一只凰鸟。面纱遮住的脸颊更增添了一分神秘,曲止。
“好!东皇阁下为寡人准备的礼物果然与众不同。”嬴政最先回过神来,目光紧随着年轮。暗处的白凤恨不得冲出来挖去在场所有男人的眼睛。
面纱下的年轮面无表情,屈身小行礼,柔声道,“始皇帝陛下喜欢就好。东皇大人有一句话送给您,桑海蜃楼,仙山天下,皆属陛下。”合上美眸,掩去眼底的不屑。心里暗诽,世上哪有什么长生之药,就算有,你也活不到那时了。
最初的蝴蝶落在他身上时便下好了毒。不过是一种能够引出旧疾的□□,只是还多了一种作用,使中毒之人痛堪百倍。自下毒那一刻起,赢政的命,就不是他自己的了。
偏屋内,年轮卸下艳妆,抹去殷红,余光一怔。“这个颜色不适合你。”白凤无声地出现在屋内,抱臂现在她的身后。她已决然要与他划清关系,他却依然纠缠。藕断丝连,这不该是他白凤的性格。
那一舞同样惊艳了他,却让白凤更加不解阴阳家的目的。年轮理了理耳后青丝,眸色微微闪烁,“东皇太一的目的是夺取强大的力量,除去一切威胁到他的存在。而我,就是他的工具之一。能告诉你的我都说了,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回去想想怎么杀了东皇太一灭了阴阳家。”年轮已经恢复了记忆,前世的白凤有多强,她很清楚。而杀了她,也是削弱阴阳家力量的方法之一。
男人一怔,沉默不言。年轮又开口,“你该走了,现在还不是杀嬴政的机会。”起身,绕过白凤走出偏屋。少司命一直守在门外,屋内的对话自然听得一清二楚。抬手结印聚绿叶成几个字:你要背叛东皇大人。好看的紫眸紧盯年轮,淡漠得除了防备再没其他情绪。
勾唇,年轮迈出几步。当少司命挥出一片绿叶要划过年轮脖颈时,年轮不慌不忙,掐好时机开口,“告诉他又能做什么。难道你对东皇太一的实力不自信?”好似在讽刺,语毕继续迈足。
少司命垂下手臂,绿叶落地。谁都未见过东皇太一的真面目,以及他发挥实力的样子。她应该相信东皇大人,怎么可以质疑。
收到白凤传回的信息,桑海的各位都露出苦恼的神色。年轮说的话也太轻巧了吧,先不说月神实力如何,单是对付大少司命都要花费一番心思。
“白凤,若要你杀了年轮,你做得到么?”卫庄面色严肃,向白凤抛出问题。如果是以前的白凤,对方不过一个女子,他一定不会犹豫。但如今,那人对他而言是不同的,他能下手么?赤练一副担忧的神情,将目光投向白凤。她知道这么做很残忍,但为了削弱东皇太一那方的力量,这恐怕是在所难免的。更何况,就算让别人动手,白凤也不会同意吧。
缓缓睁开眼,对上卫庄冰冷的目光。发出一声耻笑,他不屑。既然是敌人,何谈下不下得了手?薄唇说出的话语仿若冬日里的刺骨寒冰,“你的担心是多虑的。”他白凤不会心软,但也不会杀她。
盗跖几步来到白凤身边,轻挑地试探道,“一个对你有情的女子你也这般冷漠无情,莫不是打算孤独终老?”挑起眉,手肘撞了下白凤的手臂。白羽划过盗跖的耳边,不留情的突袭引得盗跖又是一阵骂语。然而不止要对付阴阳家,这次计划其中一环,便是要在嬴政东巡的路上行刺。
焚书坑儒一事大大刺激了张良,国仇之事再添小圣贤庄坑杀,就算是忍性再好的张良,也难以冷静了。
东巡路上,这定是一个好机会。嬴政这一出行重兵护卫,罗网赵高也是同道带着六剑奴。决定好以张良为首,高渐离、大铁锤、盗跖、隐蝠一齐出动,只是太匆忙,这场刺杀,注定了损失惨重,折兵损将。
出发前夜,雪女远眺高渐离的背影,心里不禁生出一股凄凉之意。“一定要平安无事回来。”上前拥住他,掩去眼中的慌乱。她怕,原以为这一生她的心早已不会再对谁有任何恋慕之情了,可是她遇到了高渐离。她怕,出于一个女人的心,她怕他这一去,他们就生死两隔了。
宽厚的手掌覆盖住雪女的手,他不敢保证。去刺杀嬴政,他怎么敢抱一丝侥幸。同样的,他也害怕,若是失败,他就再也无法站在她的身边陪着她了。
若是失去最爱,纵然繁华一世也是落寞一生。
一阵冷风划过脸颊,年轮放下马车的布帘。美眸一合,身后的马车突然传来动静。只听车外重兵喧闹,兵器碰撞撕裂之声响起,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一步出错,陷入万劫。心中不断的悔恨,也改变不了这一事实。六剑奴压制大铁锤和隐蝠压的死死的,两人丝毫占不了上风。盗跖被随即出现的少司命揽住无法救援,况且他旧疾本就未愈,如此下来更是多了一分危险。而张良与高渐离还算轻松,两人对视,高渐离在侧掩护张良,让他有机会刺杀嬴政。却不料即将得手时,有东西挡住了张良的剑。
无形的武器划破空气,缠上剑身,一端用力一扯。张良向发力源看去,年轮赫然站在马车棚顶,藕臂似乎握着什么。张良马上反应过来,这正是年轮那件无形的武器。抽手松开剑柄,年轮却快他一步,一个回身转,链剑刺中张良的右臂。突兀拉进距离,在张良耳边轻声低喃着什么。
一下未反应过来,只见年轮挥出一阵劲风将他打下马车,低眸冷视,不言。盗跖躲开少司命的纠缠,赶赴张良身边,护他离开。高渐离趁机使出易水寒,暂且阻拦了追兵。目光一转,大铁锤已被六剑奴击重伤,隐蝠也好不到哪去,再无力还击。
年轮漠视此时的战局,这个结果在她意料之中。她早让白凤传达,与其费劲脑汁想着怎么杀嬴政,倒不如想想怎么对付东皇太一。没想到,他们还是冲动了。对上高渐离不甘的目光,一闪而过的蹙眉,神色不变。她看着张良与盗跖离开,看着高渐离等人被捕。血染的枯叶飘落,黄沙散在空气中,点点凄凉。
张良心情尚未平复,耳边一直回荡年轮说的话。“意气用事害的不止你一人,为了灭亡的韩国,为了小圣贤庄的所有人,为了天下的百姓,你要杀的,不应该是这马车中的将死之人。”是啊,若不是他太冲动,也不至于至此。此时最难受的,应该是盗跖,他一向与墨家的众统领交好,如今一下两名挚友被抓,他定是恨不得回去厮杀一番吧。张良啊张良,这次你真是大错特错!
当他们再得到消息时,已经过了十日。大铁锤与隐蝠的尸首被他们一路挂在领队的秦旗下,直到尸体发臭腐烂,秦兵才舍弃尸体。还有,高渐离被折磨苦受刑罚,熏瞎了双眼。雪女得知后,一时不振晕了过去。墨家痛失两大统领,流沙失去四天王之一。盗跖左腹受创,张良右臂险些被废。
盗跖说,若是年轮当时不出手,刺杀嬴政也许就成功了。只是张良心知,年轮已经有意让他们逃走了。他不能说,毕竟年轮出手阻拦是真。只不过这么一来,要抹杀年轮是不可避免的了。
关押监守高渐离的几名士兵被年轮迷晕,看着眼前的男人满身是伤,狼狈至极。那身素衣早已破烂不堪,眼睛的熏染痕最是明显。听见跟前有动静,虽然眼睛瞎了,可其他感官变得更加敏锐。年轮不等他发话,迅速点穴,将一颗药丸塞进他的口中,抬手施展灵术。“我无法让你的眼睛复明,能不能看清事物要看你自己的心。当你能够用心看清周围时,便是你离开之日。”在心里说了一次又一次对不起,她能弥补的只有这些了,计划还要继续,不能在这里停下。
“你到底为了什么?”高渐离出声唤回年轮的思绪。他的脑海似乎浮现一个画布,一名蓝裳女子站在他的面前,虽然很模糊。这就是她口中的“用心”吗?
另一部,墨家与流沙正在为即将到来的蜃楼之战做准备。
盗跖握着拳头,狠狠地捶向一棵粗壮的树。他想回去救高渐离,可奈何有心无力,更何况,他们现在不能再有任何损伤了。出一步差错,离成功就更远一步,他们本就处于劣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