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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帝国回忆过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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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6帝国回忆过去

安澜在齐灵家住了十天了,齐灵已经开始有些习惯自己的房间里多了一个人了。黑珍珠越狱这十几天,警方又是开“天网”又是全面搜捕,星球都快被翻了个儿,对黑珍珠消息的悬赏一提再提,可就是没有找到黑珍珠的影子。警方加强警力的同时,甚至开始猜测黑珍珠是不是偷渡到了太阳系以外的地方。

当事态紧急的时候,警方可以获得搜查民宅的权利。但某些身份特殊的人的房屋是绝对不能被搜查的,比如政府高官、政界首脑,或者是科学界的重要人物。齐灵的爸爸齐泉就在禁搜一列,所以说这十几天齐灵的日子过得很舒坦,不用担心家里突然来了警察。

这天齐灵的妈妈要去参加同学聚会,要去地球旅游三天,叮嘱齐灵在家好好呆着,注意安全过后,就收拾行李离开了,这是安澜第一次有机会从齐灵的房间里走出来。

当晚齐灵和安澜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新闻报道了一起发生在土星的大规模示威□□活动,组织者是一个名叫泰勒的人,安澜一听到这个名字,眉头就皱了起来。画面中的泰勒举着写有“政府无能”字样的牌子,神情激动,眼睛发红,对着镜头大喊:“黑珍珠越狱是政府的错!黑珍珠出逃十四天仍未归案!政府无能!!!”

泰勒是六年前温都大教堂案一被害者的丈夫,这六年间一直致力于发起督促对温都大教堂屠杀案的凶手执行死刑的□□,是一个对政府执政评价的极端分子。□□爆发过后,警方发出了将加大力度缉拿犯人的声明。

泰勒愤怒地吼着:“黑珍珠死刑!!!黑珍珠死刑!!!金盾无用!!!政府无用!!!”

新闻还报道了对由于言语过激直接造成黑珍珠越狱的戚钧的处置结果,戚钧等生化人员工作等级直接降级三级,拘留一个月,延长在金盾的服役两年。

安澜紧盯着屏幕,眼里游出几缕血丝。

齐灵紧张地盯着安澜的表情,有些揪心,伸手去拿遥控器:“我们换个台。”

想不到安澜陡然伸出手,啪一下把齐灵的手按着,沉声道:“就看这个。”

齐灵毫不示弱:“我不想看!”

“我想看!”

“这是我家!”

安澜转过头,眼神寒得齐灵打了个抖,那感觉就好像被蟒蛇给缠上了脖子,冻得颈动脉上都起了冰碴子。安澜犯冷的时候,眼神就像毒蛇一样,盯得人直发抖,他喝道:“你敢换一个试试。”

齐灵硬着头皮和他杠:“标记已经没了,你命令不了我!”说罢,把遥控器抢了去,一下子把电视给关了。安澜死死地盯着他,眼睛想要把齐灵给烧出个洞,最后,他的眼睛一黯,流露出些许伤心,站起来上楼了。

齐灵很清楚安澜心里那个疙瘩,但是如果真是自己做下的案子,一人做事一人当,安澜也不像是会逃避的人。可安澜一副提起来就恼火的样子,明明很不想面对和回想,还非要去看,去揭自己的伤疤,跟自己过不去,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隐情。齐灵是真的有些担心他,始终没能问得出口。

安澜上去十几分钟后,齐灵也跟着上来了,他看见安澜已经洗完了澡,躺在地铺上准备睡了,齐灵道:“我妈不在,你可以睡床上。”

安澜望着他:“那你呢?”

“我当然也睡床上。”

安澜意外地没有拒绝,把被子抱上床,睡在了边上,给齐灵留了很大一块位置。齐灵快速地洗完澡,掀开被窝躺了进来。可不知道是因为齐灵心里担心,还是因为安澜睡在旁边,齐灵怎么也睡不着。

齐灵辗转了大半夜,一点睡意也没有,他急切地想要知道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驱使着安澜做出那样的事情来,这当中到底是不是有什么隐情。温都大教堂,这五个字就是一个魔咒,里面藏着安澜所有的痛和秘密。安澜越是不想面对,齐灵就越想知道,他想要知道关于那个人的一切。

终于,齐灵忍不住了。

“安澜……”

“……”

“你睡了吗?”

“……嗯……”旁边的人传来一声轻轻的嗫嚅,带着浓厚的倦意。

“先跟你道个歉。”齐灵沉声道,“能问问温都教堂的事儿吗?”

齐灵故意背过身去,为的就是不看安澜的表情,免得自己问不出口了。齐灵明显地感觉安澜本来均匀的呼吸一滞,醒了。

安澜沉默了很久,久得齐灵快要睡着了,才缓缓道:“别问。”

“如果我非要问呢?”

安澜:“你为什么非要和我对着来?”

我不是关心你吗?!齐灵在心里咆哮,冷哼道:“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就自己看了。”

安澜冷笑道:“凭你?能看早就看了吧。”

齐灵咬牙切齿地在心里操安澜的祖宗,安澜说得没错,正常形态的自己太弱,根本就看不到安澜心里隐藏得太深的东西——而且标记效果已经过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想知道什么?”

齐灵顿了顿,接道:“你为什么要干那种事?”

安澜冷冷道:“真巧,我最不想答得就是这个问题。”

齐灵满不在乎道:“我有的是时间让你开口。”

“金盾那帮人花了六年也没能让我开口,我还能告诉你了?”

“我和他们可不一样。”齐灵笑道,“我想要干的事儿还没有失败过。”

安澜是真的被齐灵给惹火了,齐灵那副“我就跟你耗了你想怎么样”的表情讨打得不得了,安澜一个翻身把齐灵摁住,威胁道:“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你该不会是忘记了吧?”

齐灵才不会让人压在身下,他天生就叛逆,挣扎道:“你咬我啊?让你家小波把我给捆死啊?什么厉害你来什么,我不怕你。”

安澜盯着齐灵的耳朵,一口咬了下去,齐灵被咬得生疼,死命挣扎着,吼道:“你又来这招?!给我松口!!卧槽!!”

安澜舔着齐灵的耳垂,湿湿的舌头挑衅似的沿着他的耳廓画圈圈,用舌尖轻轻地撞着他的软骨,再把饱满的耳垂咬在齿间来回刮,整个画面□□至极,齐灵被舔得小腹都有了一阵火,一拳朝着安澜的下巴打过去。

安澜灵巧地避开,满意地看着微喘的齐灵和他耳垂上的一个斑点,压着声音道:“别惹我。”

别惹我三个字引发了齐灵的臣服性,他霎时就蔫了,转身蒙进了被子里,被他舔过的耳朵烫得像火烧。安澜冷哼道:“看来只有这样你才听话。”

仗着哨兵的属性就欺负他一个向导!

又白白搭进去十天!!

齐灵委屈得想抽人,但他还是不想轻易放弃,反正已经被标记了!!他还怕什么!!便继续拐弯抹角地问道:“你在监狱的时候那些人都怎么审问你?”

“那不叫审问,叫刑讯逼供。”

齐灵一愣:“那不是违法的吗?”

“在金盾干什么都不叫违法。”安澜沉声道:“他们一周审我一次,我不答就给我灌催眠药水,放电,打到我狂躁为止,再给我注射抑制剂。”

齐灵的脑海里浮现出安澜四肢被缚,被私刑折磨得遍体鳞伤,红着眼睛喘息颤抖的模样,想着想着齐灵就有些想歪了,那个时候的安澜肯定诱人得要命。

六年了,没有人能够把安澜这条野蛇驯服,齐灵第一次看见他就知道,那双眼睛布满着强者才有的野性。

“长时间的注射抑制剂让我的自我抑制能力直线下降,免疫功能也变差了很多。”安澜道,“这就是为什么我需要一个和我相容度完美的向导。”

那个人就是我,齐灵心想。

想到安澜被那样折磨,都没能撬开他的嘴,齐灵突然就不太有信心了。

“你什么时候开学?”

“还有两个半月。”

安澜微微地叹了一声,要是这两个月自己发狂躁了,身边单单是个齐灵,恐怕会一不小心伤了他。

“你就不能早点找到那个向导?”

“我真不知道他是谁。”齐灵撒起谎来是脸不红心不跳,“要不我问问住在帝国星的同学?”

“嗯。”

说了几句,安澜就开始困了,呼吸逐渐均匀起来。齐灵无意中看到安澜露在外面的手腕上的旧伤,心里一阵发酸。

凌晨的时候包子从小波的怀里出来,按照惯例它每天的这个时候都要睡到他主人的床上去,黑灯瞎火的它也看不清楚,脚踩到一个脑袋上,屁股就坐了下去。

坐下去后包子才隐约觉得今天屁股的感觉有些不对,挪开一看,自己蹭了安澜一脸的兔毛,后者正睁着眼睛把它望着,包子吓了一个激灵,弹起来想要跑,安澜眼疾手快一下把它兜住。

安澜抹下脸上的兔毛,淡淡地盯着犯了错正怕得瑟瑟发抖的小兔子,嘴角弯了弯,低声道:“你主人胆子挺大,你胆子也不小啊,敢在我脸上做窝?”

奥兰兔抽了抽鼻子,耷拉着耳朵在安澜的两只手里扭动,怂了。

旁边的齐灵睡得很死,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安澜把包子放在自己和齐灵中间,包子却立即一溜就钻到了被子里,在被子里拱来拱去,两条长耳朵扫着安澜的腿,痒痒的不太舒服。安澜伸手去捉它,被子里就看得见一个拱起来的小包在不停地乱动。

“别乱动。”

“……”

“你别动!”

最后包子跑到了齐灵那边儿,从齐灵睡衣下摆钻了进去,从衣襟把鼻子露了出来,齐灵被兔毛一扫,打了个喷嚏,恍恍惚惚地醒过来,哼哼了两声,把包子抱在自己的衣服里睡了。

安澜静静地望着齐灵,视线缓缓地落在了他耳朵上的标记上,一颗淡色的斑点出现在饱满圆润的耳垂上,别提有多诱人了。安澜伸出手,轻轻地拨弄着齐灵的耳垂,抚了抚上面那个淡色的斑点。标记后带来的吸引又来了,他俯下身,伸出舌头,把齐灵整个耳垂包在嘴里,像品尝一颗果实一样噬咬,齐灵眉头皱了皱,扭了一下身体,发出了两声沉闷的哼声,没有醒过来。

安澜心想,连这样也醒不过来。

他俯下身,目光扫过齐灵的脸,心想然后该在哪里下口,可思索了一阵,又扭过头,不逗齐灵玩儿了。

其实谁知道齐灵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有睡着,被安澜舔了一耳朵湿漉漉的口水,他强忍下心里的那股冲动,闭眼假装睡觉,心里放狠话,安澜你就玩儿吧,小心玩儿死你!

第二天,齐灵的爸爸回来了。

齐灵告诉安澜把自己的气息隐藏,一定要小心,出门去接自己的老爸。父子俩几个月没见着面了,齐泉平时不苟言笑的脸上也露出了几缕温和的笑容,载着齐灵和苏娜在外面转了一下午,晚上才回了家。

当天晚上,齐灵敲了敲他爸的实验室门,齐泉正坐在显微镜边观察着样本,齐灵端着一杯茶放在齐泉手边,关心道:“爸,回家了就不要忙工作了,多陪陪妈吧。”

齐泉摘下眼镜,抬手摸了摸齐灵的头,看着工作台上摆着的资料,微微地叹了一声:“最近事儿多,没办法。”他顿了顿,沉稳低哑的声音带上了几分轻快,“听你妈说你这次期末考试考得很好,下学期就是十六级了,没那么辛苦了。”他看了看齐灵吊着的手臂,叹了口气道:“你妈给我抱怨你好久了,你自己小心点,还好只是折了手臂,别让你妈那么操心。”

齐灵连忙说好,拉过椅子坐在他爸的旁边,撑着脑袋看着齐泉翻看桌上的那些文件,问道:“爸,最近在忙什么?”

“还能忙什么?”齐泉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眉间是深深的疲惫,“前阵子的‘天网’没有找到黑珍珠,我要重新匹配他的DNA,可他又越狱了,只能从过去的血液样本里面抽取,血液样本已经快用完了。”

齐灵注意到齐泉的头发里又多了几缕白发,心里腾起一股浓浓的愧疚感。他的脑子里浮现出安澜的脸,安澜的神情,心里又是一阵乱。齐灵迟疑了很久,问道:“爸,问你个事儿。”

“你说。”

“你是内部人员……你应该看过温都教堂屠杀案的资料吧?”

齐泉工作的手一顿,他的眼里闪过一道沉沉的暗光,好像平静海面上尖锐的布满棱角的黑色礁石,他摘下眼镜,沉声道:“我的确有,你问这个干什么?难不成你对那个案子感兴趣?”

“嗯。”

齐泉转过头,深深地望着似乎藏了心事的儿子,淡淡道:“那个案子家喻户晓,你还想知道什么?”

“细节。”齐灵答道,“关于那个案子的一切。”

“告诉你也可以。”齐泉皱着眉头道,“不过我要知道你为什么对那个案子感兴趣。”

“刚放假的时候我跟着学校到金盾监狱去参观了。”齐灵道,“看到了那个黑珍珠,说实话我觉得他不像坏人,再加上他又越狱了……就对那个案子有了点兴趣。毕竟现在判无期的人很少了,想知道他到底犯了什么罪。”

“不像坏人?”齐泉眉头皱得更深,“齐灵,那可是二十条人命。”

齐灵心里揪起了,好像有人把他的心给拧着,怪不舒服。他想到了提到温都大教堂时安澜的表情,他皱着的眉头,他眼里的落寞和悲伤,他沙哑的嗓子和深邃的眼睛。齐灵道:“我知道,可我就是好奇……爸,你让我看看吧。”

父子俩深深地望着,谁也不让步。最后,还是齐泉先叹了口气,他道:“给你看可以,不过,那个案子牵扯太多,不要深究。”

齐泉站起来,打开实验室和卧室连着的门,床头的墙壁上挂着一副油画。齐灵以前从没有好好地看过这幅画,他对艺术没有多大的兴趣。但是今天走近了一看,齐灵才发现原来画上某个图案是立体的。

齐泉伸手把那立体的图案一扭,整幅画背后的墙壁传来“咔”一声闷响,油画往后一缩,整幅画前后翻转了一圈,背后露出了一个防弹的玻璃柜,柜子里装着很多晶体盒。

齐灵一看,就知道那个柜子了不得。那个晶体盒是军方的标准配备,纳米炸弹都炸不开。

齐泉弯腰,玻璃柜上的扫描仪扫过他的眼球,再匹配了DNA后,玻璃柜缓缓地打开了。齐泉从众多的晶体盒当中拿了一个上面标注着“WDM0619”的盒子,输入一串密码。

齐灵靠在门边看着,虽然他爸爸没说,但是齐灵也知道自己不能靠得近了,那种晶体盒一旦感应到两米之内有不是注册人的DNA存在的话,就会报警。

齐灵很清楚那串编号的含义,他之前到金盾的时候,在关着安澜的监狱上,齐灵也看到过那串字符。字符的意思是发生在六年前六月十九日温都大教堂屠杀案。

齐泉把里面的晶片取了出来,晶片浮动在他的食指尖上,晶片是一个透明的小圆片,像隐形眼镜一样可以戴在眼球上。齐泉把晶片递到齐灵面前,道:“里面是目前官方掌握的所有资料,有公开的也有没有公开的,明天晚上之前给我。”

齐灵盯着那枚晶片,觉得手心有些冒汗。齐泉沉声道:“记住,别太深究。”

这种东西自然不能在房间里看,齐灵把自己关进厕所,迫不及待地把晶片戴进了自己的眼睛里。戴上之后,原本空旷的房间在齐灵的视野中就仿佛变成了一个大屏,出现了许多立体的可供选择的按钮和方块。

关于大屠杀案的资料很多,有目击者的采访记录,被害者家属的供词,第一现场的照片,警方的第一手调查资料,有很多都是为了避免引起混乱而从未对外公开的。

齐灵朝着干燥的喉咙里咽了一口唾沫,他从未觉得自己离安澜的过去这么近。他仔细地浏览了目击者的记录,大致和公开的部分差不多,只是多了些添油加醋的成分,什么黑珍珠长得凶神恶煞,他一上来就干掉了一群人有多么残忍云云。

齐灵皱着眉头看完,那些目击者或者是被害者家属为了让安澜判刑更重肯定会添油加醋,这当中基本上只有“黑珍珠突然出现了”和“二十个人全死了”这两句是可信的。

齐灵飞速地浏览虚拟大屏上的文字,眼神一凝,伸手打开了标注着“作案过程视频证据”。视频是当时的婚礼摄像师在遇害前用摄影机拍下来的。

齐灵打开了视频,呼吸凝滞了。

视频刚开始拍摄的是主席弟弟和他的新娘,主席弟弟笑着揽着新娘的肩,新娘有些羞涩地正在说话。全场二十来人都在高兴地鼓着掌,婚礼现场气氛一片融洽。主席在弟弟身后笑着和别人碰杯,身旁站了两个穿着正装的保镖。

一切融洽,一切笑脸,都在一瞬间停止了。

教堂的门被从外面推开,门口站着一个人,所有的人都回过头去看,画面中传来了摄影师一声“那是谁”的疑问,就在短短的几秒钟内,只见一道金黄色的影子一闪,主席身边的一个保镖连喊都没喊出声,就被那道金色的影子狠狠地拍在了墙上,巨蟒巨大的尾巴把那保镖整个人都给拍成了一滩贴在墙上的肉泥。

一个参加婚礼的妇女发出了可怖的尖叫,教堂的人群全都吓呆了。他们呆呆地盯着门口站着的人,巨大的恐惧凝固在一张张苍白的脸上,人们看着门口的人,就好像在看着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他们的恐惧成了他们死前最后的表情。

安澜的头发凌乱,他似乎刚从水里出来,他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裤子,巨蟒盘在他的身后,他的眼睛深邃而冷,好像要把人的血液都给冻结了。安澜的目光没有在墙上那滩血肉上停顿一秒钟,穿着短靴的脚就缓缓地往教堂里迈了一步。

人们疯狂地尖叫着,他们四处逃窜,婚礼进行曲变成了可怕的撕心裂肺的尖叫,巨蟒撕咬着从它面前跑过的人,画面一阵剧烈的抖动,尖叫声和跌倒声此起彼伏,唯一清楚的就是墙上洒出的越来越多的血。摄像师举着摄影机的手在不停地抖,他躲到了一排座椅下,颤抖地拍着突然发生的一切。

突然,一张脸砸在了屏幕正中央,主席的眼珠子暴突,嘴角渗着血,长着血红的双眼倒在了摄影师藏匿的椅子下,摄影师恐惧地尖叫,画面又是一阵剧烈的抖动。安澜的衬衫上沾满了血,他伸手抹掉脸上的血迹,慢慢地在满地的尸体里踱步,不急不慢地来回走。

画面跟随着摄影师巨大的喘气声上下起伏着,镜头都被飞溅的血肉给染红了。片刻后,一双靴子出现在了座椅下的缝隙边,摄影师屏住了呼吸,可手却越来越抖。那双靴子在椅子前站了一会儿,抬起鞋底,在座椅前主席的脑袋上踩了踩,鞋底碾压了一阵,一脚踢飞了主席的尸体。

那双靴子缓缓地离开了,画面足足静止了一分多钟,这期间只听得见摄影师小心翼翼地恐惧的喘气声。就在这时,安澜的脸突然出现在屏幕中央,他蹲下身,盯着摄影师的镜头,脸上没有丝毫表情。那时的安澜,眼里闪着一种光,那种光很冷,仿佛是乌云滚滚隐匿在雷声过后的那道刺冷亮白的闪电。

摄影师的尖叫扭曲了,安澜伸出手,把他从椅子底下拖了出来,摄像机就这样掉在了座椅下面,一阵撕咬和痛苦的吼叫声后,摄影师的尸体再次出现在了画面中央。空旷的教堂里,随即响起了皮靴踩在水里那种啪嗒啪嗒的声音,然后是开门声,再关门。

视频完了,画面陷入一阵黑暗。

齐灵就那样呆呆地坐在浴缸边,坐了很久,他的心也好像变得和那个画面一样,黑得很深很深。齐灵的头从一开始就是麻的,他的手脚冰冷得不听使唤,他的身体像泄了气的沙袋一样,沉重地压在地上。

视频里飞溅的血肉,人们的尖叫,和冷漠的安澜,都好像利剑一样刺伤了他。

那个时候的安澜让齐灵感觉陌生,他忽然觉得其实那些人的供词没有任何虚假的成分,那个时候的安澜眼里满是嗜血的残忍的光芒,彻头彻尾的是一个背着镰刀的死神。齐灵甚至听到了无助的小女孩的哭喊,他觉得自己好像亲临那个现场,身上和心里都是让安澜给砍出来的伤口。

齐灵开始后悔自己看这个视频了,他真的被吓到了。他有些失魂落魄,他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安澜了。他甚至难以相信,那个在脱轨的列车上救了他,在宇宙观光列车上占自己便宜的那个人和视频当中那个杀人如麻的人是同一个。

齐灵坐在地板上坐了很久,最后他僵硬地推开门的时候,爸妈都已经睡了,家里一片漆黑。齐灵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安澜坐在床上,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齐灵静静地走到床边,看着安澜平静的脸,脑海里不自觉地在那张脸上抹了几滴血。

最后,齐灵还是叹了口气,坐在了床边。他发现自己还是没法把安澜和黑珍珠联系起来,不管视频有多么恐怖,现在安澜还是像个小孩儿一样全无防备地躺在自己的床上。齐灵是个不太容易下定决心的人,但一旦他下定了决心,就认定了不会变了。

他一开始就觉得安澜是个好人,不管安澜曾经干过什么,齐灵还是无法放弃这个一开始就在自己脑海里扎根的想法。

齐灵坐下的动静让安澜睁开了眼,他揉了揉眼睛翻了个身,给齐灵留了个位置,困乏道:“你干什么去了?”

齐灵坐着不动,答道:“我看了那个视频。”

床上的人呼吸停滞了一下,随后安澜坐了起来,他当然知道齐灵说的是哪个视频。安澜半天都不说话,安澜不说话齐灵也不说,两人冷战似的耗着。齐灵沉住气跟他耗,其实他心里已经急死了,他使劲按住自己的手,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把安澜抽了,然后问他以前到底发了什么疯,磕了什么药,才能干出那种事来。

安澜说话了,他的语气平淡得可怕:“然后呢?你现在才想来跟我说,你后悔了,觉得我太危险,请我滚?”

齐灵一愣,心里的怒火直线飙升,但他依旧忍着,等着安澜自己跟他解释。

想不到安澜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你想我滚就一句话,说出来,我立马滚。”

齐灵怒了,他怒安澜这副“老子干了就是干了我无话可说”的样子,转过身一脚踢在安澜身上,后者没有防备,被踹个正着,早饭都快被踹出来,跌倒在地上,咳嗽了几声,也隐隐地开始怒了:“你想打架?”

“我要你的解释!”齐灵扑上去钳住他,揪着他的领子骂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干?!你疯了?!你狂躁了?!到底是因为什么杀了那么多人?!你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今天不放过你!!”

安澜倒真没想到齐灵来真的,一愣,被齐灵坐压在地板上,沉声道:“其他人问不出来的事儿,你也问不出来。”

齐灵那个时候是真的生气得找不着北了,一股脑儿把话全说了出来,可他没想到,就这句话,差点酿成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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